第829章 壓垮中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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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在夜幕中破碎成斑斕的光斑,陳北安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警服袖口處滲出的血漬早已凝結成暗褐色的痂。
方才的場景仍在眼前翻湧——八名持刀混混像瘋狗般撲來,他側身避開刺向麵門的匕首,膝蓋重重磕在對方肋下時,聽見了骨骼錯位的脆響。
混戰中不知是誰的刀刃擦過手臂,火辣辣的痛感卻比不上心底的煩躁——那些家夥最後還是借著地形逃脫了。
警局走廊的白熾燈刺得人眼睛生疼,陳北安推開侯廳室的門,看見坐在角落的孫美樂。
少女染成栗色的頭發亂糟糟地垂在臉頰兩側,黑色網紗上衣下露出半截纖細的腰肢,指甲縫裏還沾著夜店特有的亮片。
當她抬頭對上陳北安的目光時,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的慌亂,很快又被故作的桀驁掩蓋。
“你手臂被割傷了。”孫美樂突然開口,聲音像砂紙磨過玻璃。她指了指陳北安滲血的傷口,眼影暈染的眼尾微微上挑,“剛才那群孫子下黑手了?”
陳北安低頭看了眼傷口,金屬扣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他扯了把椅子坐下,皮革表麵的涼意透過布料傳來:“沒事,等下包紮一下就好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少女脖頸處若隱若現的草莓印,“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你麽?”
孫美樂雙腿交疊,黑色馬丁靴有節奏地叩擊地麵。她歪頭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因為我的工作?還是我爸又欠別人錢了?”這個問題顯然被反複思量過,尾音帶著微妙的顫抖。
陳北安注意到她右手無意識摩挲著左手腕內側,那裏有道淡粉色的舊疤。“都不是。”他翻開文件夾,筆尖劃過密密麻麻的調查記錄,“你現在還未成年,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在夜總會上班屬於違法行為。你這個年紀,應該在教室裏念書。”
“念書?”孫美樂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裏帶著破碎的尖銳,“陳警官,你見過淩晨四點的海鮮市場麽?我十歲就開始在那裏幫人殺魚,指甲縫裏的腥氣三天都洗不掉。後來我爸賭輸了房子,債主踹開家門的時候,我正在用校服擦鼻涕。”她猛地扯開領口,鎖骨處猙獰的燙傷疤痕在燈光下泛著青白,“這是滾燙的泡麵,就因為我沒攔住他去賭。你說,學校能教我怎麽在這種日子裏活下去麽?”
陳北安沉默片刻,抽出張紙巾遞過去。少女接過時,他瞥見她袖口露出的紋身——褪色的玫瑰纏繞著字母“”。“你知道你母親在大潤發賣水果嗎?”
孫美樂的動作僵住了。紙巾在掌心被揉成皺團,她盯著地麵上的汙漬,聲音突然變得很輕:“王美達,右耳垂有顆痣,總把頭發別到耳後。”她輕笑一聲,帶著自嘲的意味,“七歲那年我發燒,她背著我走了三公裏去醫院。後來她再也沒回來,聽說和女人跑了。”
“所以你覺得她拋棄了你?”
“拋棄?”孫美樂突然暴躁地踢開椅子,金屬腿在地麵刮出刺耳聲響,“我爸帶不同的男人回家過夜,把我的壓歲錢輸光,讓我去陪酒抵債的時候,她在哪?現在來裝什麽慈母?”她的眼眶泛紅,卻倔強地仰起頭,“再說,誰知道我是不是他們兩個畸形婚姻的產物?說不定我是垃圾桶裏撿來的野種。”
陳北安起身攔住要奪門而出的少女,手臂的傷口被扯得生疼。他從口袋裏掏出張泛黃的照片——穿碎花裙的年輕女人抱著紮羊角辮的小女孩,身後是盛開的向日葵。“這是你母親委托我們找你的。”他頓了頓,“她存了筆錢,說等你成年就給你開家奶茶店。”
孫美樂的呼吸驟然急促,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遠處傳來警車呼嘯而過的聲響,在寂靜的侯廳室裏回蕩成綿長的尾音。她突然捂住臉,壓抑的嗚咽從指縫間溢出,像隻受傷的幼獸。
陳北安輕輕拍了拍她顫抖的肩膀,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爬上了窗台,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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