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耳呢？為什麽要殺害王耳？”陳北安轉動著簽字筆，指節叩擊著審訊桌，金屬筆在牛皮紙記錄本上懸出尖銳的陰影。
    審訊室頂燈嗡嗡作響，在單麵玻璃上折射出冷光。
    於賀偉縮在鐵製座椅裏，腕間的手銬與桌腳鐵鏈碰撞出細碎聲響。
    提到“王耳”二字時，他忽然挺直脊背，脖頸暴起的青筋像盤虯的枯藤“他去找周紅英嫖娼的時候，居然動過對方小雨下手的念頭！”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鐵椅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他的髒手敢碰她一根手指，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陳北安的筆尖頓了頓。筆錄紙上方，於賀偉的眼神猩紅如獸，太陽穴突突跳動。“別被他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騙了。”於賀偉突然冷笑，金屬桌麵被他拍得哐當作響，“大學城的快遞驛站，就是他的淫窩！那些來取快遞的女學生，哪個沒被他偷摸過？上個月，外語係的小林被他堵在貨架後麵……”他喉間發出壓抑的嗚咽，“要不是被其他來取快遞的學生撞見，那個畜生早就得手了！”
    陳北安在“小林”二字上重重畫了個圈，抬頭時正撞見對方眼底翻湧的殺意。
    於賀偉扯了扯囚服領口，喉結上下滾動“他還在驛站裏裝攝像頭，拍下那些姑娘驚慌失措的樣子，晚上躲在監控室對著錄像自慰！更惡心的是，他居然拉攏周紅英介紹女學生去賣淫，說什麽‘反正都是賺男人的錢’……”
    “所以你殺了他？”陳北安的聲音像冰錐刺破凝滯的空氣。
    “他死有餘辜！”於賀偉突然狂笑起來，笑聲裏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癲狂。他抹了把臉，重新坐直時，語氣卻突然變得平靜“至於方博……更是死有餘辜。”他盯著審訊室牆角的監控探頭，眼神冷冽，“那天我去周紅英家，正撞見方博醉醺醺地想硬闖她臥室。他知道周紅英在做皮肉生意，就想趁機占便宜。方博自己送上門來，於賀偉正好借刀殺人，處理掉這個禽獸。”
    陳北安翻開屍檢報告，方博死於鈍器擊打頭部，傷口殘留木屑與鐵鏽——與王耳驛站裏的撬棍成分吻合。“你把方博的屍體運到了王耳的驛站？”
    “很簡單。”於賀偉用戴著手銬的手比劃，“我讓周紅英給王耳發消息，說有‘新鮮貨’。那色鬼果然急吼吼地趕過去，連驛站都沒鎖門。”他突然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等他完事昏睡過去，周紅英就把三輪車鑰匙扔給我。我把方博的屍體裹進防水布，裝成大號快遞，貼上王耳常用的寄運標簽——驛站裏的掃描儀早就壞了，根本沒人檢查包裹內容。”
    “為什麽要把屍體放在王耳的驛站？”
    “一箭雙雕。”於賀偉靠向椅背，神色疲憊卻又帶著解脫，“王耳不是喜歡玩快遞遊戲嗎？我就讓他也嚐嚐被當作‘貨物’的滋味。警察發現屍體，第一個懷疑的肯定是驛站老板。”他突然輕笑出聲，“可惜王耳死得太便宜，沒能親眼看見他精心布置的‘王國’變成犯罪現場。”
    審訊室陷入死寂。陳北安合上記錄本，金屬筆帽扣上的聲響格外清晰。單向玻璃外傳來腳步聲，於賀偉卻突然抬頭“陳警官，你知道嗎？那些被王耳糟蹋過的姑娘，有的退學了，有的整夜整夜做噩夢……”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我隻是做了法律沒做到的事。”
    鐵門開啟的瞬間，陳北安瞥見對方後頸的舊傷疤——那是於賀偉來時路留下的印記。
    走廊的燈光湧進來，將於賀偉的影子拉得很長，橫亙在審訊室斑駁的水泥地上，像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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