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畫中畫(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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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有行動,跟三角洲那邊有一筆大交易,偉翔你帶上你老家那倆兄弟陳安和顧小登一起過去。”
    “明白老大。”
    收到命令,林偉翔的指尖在褲縫裏暗暗攥緊,指節泛白。
    他轉身時臉上還掛著恭順的笑,轉過拐角便立刻加快腳步,像一陣風似的刮進臨時住處。
    陳北安正對著牆壁練習著幫派裏的黑話手勢,顧登則在角落裏擦拭著一把老式匕首——那是他們用來偽裝成混江湖的“道具”。
    “消息得立刻傳回去,”林偉翔壓低聲音,喉結滾動著,“朱鴻途今晚要動真格的,地點在三角洲老碼頭的廢棄倉庫。”
    陳北安摸出藏在鞋底的微型發報器,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
    他飛快地敲擊著密碼,每一下都像敲在三人緊繃的神經上。
    顧登則背對著門口,耳朵貼在門縫上,監聽著外麵的動靜,額角滲出的汗珠順著下頜線滑落。
    海島站的崗亭裏,海風裹挾著鹹腥味灌進來。
    林偉翔倚在欄杆上,假裝眺望遠處的漁船,左手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腰間的鑰匙串。
    陳北安端著一杯劣質燒酒走過來,手臂“不經意”地撞了他一下,一個卷成細條的煙紙悄無聲息地滑進林偉翔的掌心。
    那是用暗號寫的補充信息:對方頭目是光頭盧,攜帶重型武器。
    夜幕像一塊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壓下來。
    十幾艘快艇從海島隱蔽的海灣駛出,馬達聲被海浪吞沒,船頭劈開的浪花在夜色裏泛著慘白的光。
    林偉翔站在其中一艘船的船頭,海風把他的襯衫吹得獵獵作響,他能感覺到身後陳北安和顧登緊繃的脊背——那是隨時準備搏命的姿態。
    三角洲的廢棄倉庫裏,探照燈的光柱像毒蛇一樣在黑暗裏遊走。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海水的腥氣,混雜著劣質雪茄的味道。
    朱鴻途穿著黑色絲綢襯衫,手指上的金戒指在光線下閃著冷光,他身後的肌肉男們像鐵塔似的杵著,腰間的槍套鼓鼓囊囊。
    “哈哈哈哈,朱老板好久不見。”
    光頭盧的笑聲像砂紙摩擦木頭,他嘴裏叼著的雪茄燃著猩紅的火點,左右兩個穿著亮片比基尼的洋妞正往他身上貼,香水味濃得嗆人。
    他身後的馬仔們個個麵露凶光,手都按在腰間的槍上。
    “哈哈哈,盧老板好久不見。”朱鴻途皮笑肉不笑地應著,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錐。
    兩人寒暄的功夫,兩邊的手下已經開始搬東西。
    朱鴻途的人把幾個銀色密碼箱撬開,裏麵整齊碼放著用透明塑料袋裝的白色粉末,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光頭盧那邊則抬過來幾個沉重的木箱,打開後,一遝遝美金的綠色在黑暗裏格外紮眼。
    按道上的規矩,驗貨是必不可少的環節。
    朱鴻途的一個手下拿出錫箔紙和打火機,動作熟練地準備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空氣仿佛凝固了。
    朱鴻途的視線緩緩掃過身後的人,像在挑選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當他的目光落在陳北安臉上時,停住了。
    “陳安,你來品鑒一下今天的貨純不純。”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石頭砸進冰水裏,瞬間激起千層浪。
    林偉翔的心髒猛地一縮,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下意識地往前邁了半步,眼角的餘光瞥見顧登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們都知道,這是個死局——沾了毒,臥底的身份就成了笑話;不沾,當場就得暴露。
    “老大,我這老家的兄弟還沒吸過,對毒品不太懂,不懂純度的問題,要不然我來替他試吧?”林偉翔的聲音帶著刻意壓製的顫抖,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拒絕後強行反抗的準備。
    “沒事,老大我可以的!”陳北安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沙啞幾分。
    他推開林偉翔的胳膊,往前站了一步。他不能讓林偉翔替自己冒險——偉翔是這個任務的核心,不能出任何差錯。
    一個馬仔把準備好的錫箔紙遞過來,火苗舔舐著白色粉末,升騰起嫋嫋青煙。
    陳北安的手指在顫抖,他能感覺到林偉翔和顧登的目光像烙鐵一樣燙在他背上。
    就在他低頭,準備按照流程做樣子的瞬間——
    “砰!”
    槍聲像炸雷一樣在倉庫裏響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混亂瞬間爆發。兩邊的人都像被捅了的馬蜂窩,紛紛去搶自己的貨和錢。
    密碼箱的鎖扣碰撞聲、槍栓拉動聲、叫罵聲混在一起,探照燈被流彈打穿,玻璃碎片嘩啦啦落下來。
    “抓住那個光頭!”朱鴻途的吼聲穿透嘈雜,林偉翔這才明白——所謂的交易,從一開始就是個幌子,朱鴻途是來複仇的。
    混亂中,一個黑影從光頭盧身後閃出,槍口直對著朱鴻途身旁的朱越秀!那大小姐本就是練家子,手段了得,也不是這麽容易對付的,但奈何對麵的人像是有目標的一致朝朱越秀進攻,像是要將人活抓一般。
    “小心!”陳北安幾乎是憑著本能撲了過去。
    他的身體像離弦的箭,狠狠撞在朱越秀身上,將她推開的同時,自己也迎向了那枚呼嘯而來的子彈。
    “噗嗤——”
    子彈穿透皮肉的聲音悶響一聲。
    陳北安隻覺得左臂一陣火燒火燎的疼,像被燒紅的烙鐵燙過,鮮血瞬間浸透了襯衫,順著指尖滴落在地,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開一朵刺目的紅。
    “陳安——”林偉翔和顧登同時嘶吼出聲,兩人像瘋了一樣撲過來,一個用身體護住陳北安,一個拔槍對準了開槍的凶手。
    槍戰持續了不到十分鍾。
    朱鴻途的人顯然早有準備,火力遠勝對方。
    光頭盧被按在地上時,嘴裏還在咒罵,雪茄煙頭滾落在他油亮的腦門上,燙得他嗷嗷直叫。
    顧登撕開自己的襯衫,死死按住陳北安流血的傷口,指縫間不斷有血湧出來。“撐住!”他的聲音在發抖,眼眶通紅。
    陳北安咧嘴笑了笑,臉色蒼白如紙,卻帶著一股豁出去的勁:“沒事……死不了……”
    林偉翔蹲在一旁,握緊了陳北安沒受傷的手,掌心的冷汗和對方的血混在一起。
    他抬頭看向被手下護在身後的朱越秀,隻見她望著陳北安的方向,眼神複雜,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和疑惑。
    場麵安全下來,朱越秀越過一旁保護她的馬仔,看了一眼陳北安,冷冷道,“叫什麽名字?”
    “陳安。”
    夜風吹進倉庫,帶著海的鹹腥,吹散了硝煙,卻吹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緊張和血腥。
    陳北安的手臂還在隱隱作痛,朱鴻途這邊的人已經開始清掃戰場了,人錢貨他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