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畫中畫(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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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三天,陳北安肩膀上的傷口剛結痂,便撐著還沒完全利索的身子找到管事的申請繼續去守島。
上次借著巡邏間隙傳回警局的消息石沉大海,那邊怕是還在按兵不動,這邊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打亂了全盤計劃。
原本以為那場深夜的槍聲是衝著毒品交易來的,誰知道竟是毒梟們積怨已久的複仇爭鬥。
白擔了場險,還差點把命搭進去,陳北安捏著拳頭抵在床板上,指節泛白。
現在隻能把尾巴夾得更緊些,重新掩護好身份,抓住一切機會多表現,盡早獲取朱鴻途的信任——最好能在下次交易裏撈到點話語權,哪怕隻是個邊緣的管理權限也好。
那樣一來,給警局傳回的消息才能更關鍵,行事也能少些掣肘,輕鬆幾分。
食堂裏飄著久違的肉香,陳北安端著搪瓷碗剛找了個角落坐下,就見顧登端著滿滿一碗飯菜湊過來,碗裏油光鋥亮的大雞腿晃得人眼暈。“今天啥日子?咋食堂夥食都變好了,到處張燈結彩的?”顧登咬得雞腿“哢哧”響,含糊不清地朝四周努嘴。
隻見院子裏拉著紅綢子,廊下掛了串嶄新的紅燈籠,連平時耷拉著臉的夥夫都哼著小曲。
周圍的馬仔們更是滿臉喜色,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嘀咕,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興奮。
顧登嚼著肉,一臉不解地撓了撓頭。
“不知道,快點吃吧,林哥找我們還有事情。”陳北安扒了口飯,目光快速掃過人群。
這些人的喜悅裏帶著種詭異的狂熱,不像是單純改善夥食該有的樣子。
他現在沒心思琢磨這些旁枝末節,滿腦子都是盡快完成任務。
這次臥底任務拖得越久,警局的部署就越被動,社會群眾遭受的潛在危害也越大,每多耗一天,心裏的弦就繃得更緊一分。
兩人正低頭吃飯,斜對麵的桌角突然傳來壓低的議論聲。
一個瘦高個馬仔縮著脖子,對著同伴小聲道:“大小姐,是三角洲胡老板家的二公子,聽說特意從總壇過來的。”他說著,飛快瞥了眼門口的方向,聲音壓得更低,“好像是在找咱們老大,聽說是想……想讓您跟胡家二公子聯姻。”
話音剛落,他旁邊的同伴猛地咳嗽起來,緊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那瘦高個馬仔也意識到失言,趕緊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朝朱越秀常去的方向張望,生怕剛才的話被什麽人聽了去。
在這島上,禍從口出是常事,說錯一句話被一槍爆頭扔去喂魚,根本不算新鮮事。
就在這時,院子那頭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朱越秀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長發利落地束在腦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半分喜悅也無。
她帶著幾個手下從門口進來,身上還沾著點風塵,顯然是剛從外麵回來,一行人步履生風,帶著股迫人的氣勢,朝朱鴻途的待客室走去。
路過食堂門口時,她的目光冷冷掃過裏麵,原本喧鬧的屋子瞬間鴉雀無聲,連筷子碰到碗的聲音都輕了許多。
待客室裏,朱鴻途正斜倚在太師椅上,手裏夾著支大雪茄。
煙霧繚繞中,他對麵坐著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正是三角洲的胡德藝。
“老朱,聽說你昨天把三角洲那光頭佬老盧給幹掉了?”胡德藝端著茶杯,語氣裏帶著幾分試探,眼角的笑紋卻藏不住得意。
“哈哈哈哈!”朱鴻途猛地笑出聲,吸了一大口雪茄,緩緩吐出一圈圈青灰色的煙霧,煙霧在他布滿刀疤的臉上浮動,“那死光頭當年害死我老子,我昨日不過是去替我那地府的老父親報仇罷了。”他說著,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戾。
胡德藝跟著大笑起來,連拍了幾下桌子:“哈哈哈,大孝子!老朱還得是你啊!”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鄭重,“那光頭佬在三角洲想稱霸很久了,這些年明裏暗裏沒少給我添堵。你也知道,我老胡家,光頭佬老盧家,還有王顯宗老王家,我們三家從父輩開始便一直是三足鼎立。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擾,各不越界。”
“但到了我們這一輩,老朱你也清楚,誰都想獨霸一方。”胡德藝往前探了探身子,眼裏閃爍著野心的光,“所以,若是咱倆聯手,你幫我搞定三角洲那邊的雜碎,我獨占三角洲之後,你的貨,便能通過我的渠道源源不斷地運出去,保準比現在多賺三成。”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身旁一個年輕男人身上,那男人立刻挺直了腰板。“最重要的是,老朱你妹妹越秀和我家老二漫天年紀相仿,你看他——”胡德藝拍了拍那年輕人的肩膀,“身材挺拔,長相英朗,一手槍法在三角洲也是數一數二的,可不是什麽中看不中用的繡花腿兒郎。郎才女貌,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隻要咱倆成了親家,那便是親上加親,以後這三角洲的地盤,還不是你我兩家說了算?”胡德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仿佛已經看到了聯手後的風光。
朱鴻途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胡漫天,那年輕人確實生得周正,站姿穩健,眼神銳利,透著股練家子的精氣神。
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指尖的雪茄燃著火星,煙灰搖搖欲墜。
“抱歉,這事我哥做不了主,胡老板。”
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從門口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朱越秀帶著幾個手下一路帶風走了進來,黑色的風衣下擺還在微微晃動,她徑直走到朱鴻途身邊站定,目光冷冽地掃過胡德藝父子,語氣裏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