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安排好了退路，陳北安一路領著朱越秀往外跑去。
    “我不走，任興他們最新那批毒品在地下室的畫裏藏著，等下你讓你們警局的警察直接搜捕就行……”
    沒說幾句，朱越秀就又跑下去了。
    一堆人槍戰裏，子彈像失控的蜂群在空氣裏穿梭，打碎的水晶燈碎片濺落在紅毯上，混著猩紅的血珠滾出蜿蜒的痕跡。
    朱越秀伏在宴會廳的羅馬柱後，指尖扣著扳機，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鋒，精準鎖定了被保鏢層層圍住的任興——這個殺死自己唯一親人的狗賊，今天必須死。
    “大小姐——”
    孟強的吼聲突然刺破槍聲。他渾身是血，西裝早已被彈孔撕得破爛，卻突然用盡最後力氣，像頭失控的蠻牛般猛撞向圍在任興身邊的保鏢。
    保鏢們的陣型瞬間亂了，露出一道僅夠子彈穿過的縫隙。
    也就是千鈞一發之刻，朱越秀顧不上胸口被碎片劃傷的刺痛，迅速抬槍、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子彈精準打中任興的胸膛，他悶哼一聲往後倒去，一旁的保鏢反應極快，立刻撲上來將人死死護在身後，密集的子彈隨即朝著朱越秀的方向射來。
    朱越秀隻覺得胸口一陣滾燙的劇痛，像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過，她下意識用手掌去捂，溫熱的血卻順著指縫瘋狂往外湧，怎麽也捂不住。
    視線開始發花，她扶著羅馬柱才勉強沒倒下去。
    “大小姐……”
    不遠處傳來孟強微弱的聲音。
    朱越秀艱難地轉頭，看見孟強倒在地上，身上被射中好幾槍，鮮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他麵目猙獰，卻還在朝著她的方向伸著手，最後頭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就在這時，陳北安拿著槍從二樓護欄縱身躍下，黑色的作戰服在空中劃過一道利落的弧線。
    他落地時膝蓋微屈卸力，隨即毫不猶豫地擋在朱越秀麵前，槍聲在他身後此起彼伏，他抬手反擊的動作幹脆利落，每一發子彈都精準打在保鏢的手腕或肩膀上，為兩人開出一條退路。
    “走！”他抓著朱越秀的胳膊，半扶半拽地往外跑。
    “陳安……”朱越秀靠在他身上，聲音虛弱得像隨時會斷的線。
    “別說話，不要閉眼睛，撐著，我帶你出去——”陳北安的聲音很穩，聽不出情緒，隻有抓著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身後，顧登拿著衝鋒槍斷後，密集的槍聲暫時壓製住了追兵，婚禮現場早已一片狼藉，白色的婚紗碎片、紅色的玫瑰花瓣和暗紅的血跡混在一起，觸目驚心。
    任興那邊也不好過，被朱越秀打中胸膛後，他臉色慘白地靠在保鏢懷裏，呼吸微弱。
    他的手下們慌作一團，四大家族的人也紛紛圍上來，有人忙著找急救箱，有人則嘶吼著下令“殺了那兩個叛徒”，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遠處警笛聲正越來越近。
    陳北安把朱越秀塞進停在後門的黑色轎車後座，顧登隨後坐進駕駛座，剛發動車子，子彈就打在了車尾燈上，碎片濺落一地。
    車子猛地躥出去，沿著小巷一路疾馳，窗外的風景飛快倒退，朱越秀靠在陳北安的肩頭，胸口的血還在流，染透了他的作戰服。
    “陳安……你真名叫什麽啊……”她氣若遊絲，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固執地睜著眼睛，看著陳北安的側臉。
    “陳北安。”他低頭看她，語氣比剛才柔和了些，伸手幫她擦掉嘴角的血漬。
    “陳北安……”朱越秀輕輕念著這個名字，嘴角似乎牽起了一絲極淡的笑意，眼神卻漸漸失去焦點，“我要是不是毒梟的女兒，不是毒梟的妹妹，不是出生在毒梟大家族裏……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那種情況下和你相遇……不知道會不會有一段美好的邂逅……”
    陳北安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蟄了一下，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看見朱越秀的眼睛慢慢閉上，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胸口，抓著他衣角的手也垂了下去。
    “朱越秀？”他試探著喊她的名字，沒得到回應。
    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指尖一片冰涼，再摸向她的頸動脈，早已沒了跳動。
    車子還在往前開，警笛聲在前方不遠處響起，顧登回頭看了一眼，低聲說“老陳，到警局了。”
    陳北安沒說話，隻是輕輕把朱越秀的頭靠在自己懷裏，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怕碰碎了什麽。
    他低頭看著她蒼白的臉，想起這段時間的合作——雖然朱越秀的身份很不合適，但這段時間也算是互幫互助了，如果她不是毒梟那邊的人，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吧……身為警察，這次臥底任務能提前完成，確實多虧了朱越秀，若不是和朱越秀合作，這臥底任務恐怕還很長久。
    陳北安對她從沒有過超越任務的心思，救她也隻是出於職責，可此刻懷裏的人沒了呼吸，他的心裏還是莫名地沉了下去。
    車停在警局門口，顧登打開車門，看見朱越秀倒在後座，她胸口的血跡觸目驚心，臉色蒼白得像紙。
    顧登沒說話，隻是默默遞過去一塊白布。
    陳北安接過白布，輕輕蓋在朱越秀身上，動作很慢，最後他抬手，輕輕將她垂落在臉頰旁的頭發別到耳後，低聲說了句“合作期間我們會是朋友。”
    隻是這句話，再也沒人會回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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