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峰想借楊照之手，讓太子的人去與曹家對峙，不論出於何種目的，對於楊照來說都沒有損失。
    太子一黨以歐陽濂為首的官員早就對彭黨的許多行為深惡痛絕了，如今太子立府，正是需要在朝中立威的時候，這件事正是一個突破口。
    太子不會拒絕這個機會，更何況李淩峰已經派人將此事的真相告知楊照後，他就更願意順水推舟去做這件事了。
    畢竟曹士嵩雖然是為了針對李淩峰才出此下策的，但中傷他楊府女眷的名聲卻也是真的。
    於是，太子府夜宴那日之後，楊照便順理成章的將曹府參與倒賣義倉糧食的證物呈給了楚慎，對於此事，楚慎一開始是持懷疑態度的，待他將證據呈上來，才不由麵色大變，當夜就讓府裏的小廝拿了拜帖將自己的老歐陽濂和幾個親信官員請來了府中。
    太子府內炭盆充足，與屋外的寒風凜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燭光搖曳，歐陽濂凝神就著燭火將那賬簿仔細的核對了幾遍，緊皺的眉頭才倏然展開。
    “這賬簿上所載的官員正是曹良那廝手底下的官員，這名錄上還有曹家直係子孫參與，所轉移的糧食每歲都記載詳細，包括這裏麵的利潤分成，曹家竟然占了高達七成……”
    楚慎見著老師憤慨的神色，掩下眼底泛著興奮的冷芒，才清了清嗓子道，“老師覺得此事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歐陽濂篤定道，從這賬簿便知此事必定是真的，否則怎麽會記錄得如此詳細，甚至連每次交易的地點，雙方經手的人數，甚至是衣著樣貌都有補充。
    這又從何能造假？
    想到此處，歐陽濂這才想起這賬本是由楊照呈上給太子的，不由神色一凜，頗為探究的打量了不遠處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楊照一會兒，才緩緩開了口。
    “你說這些東西是由你調查得來的？”
    歐陽濂神色不明，語氣帶著質問，原因無他，隻是楊照作為翰林院修撰亦或是太子的侍講，又從何處接觸義倉？從何處知曉曹府私賣糧食一事？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楊照的立場和居心叵測。
    楊照聞言一頓，對歐陽濂的質問並不覺得意外，他拱了拱手，開口解釋道，“此事的確是下官調查得知，追本溯源，大學士雖一心學問，不聞窗外之事，但想必也曾聽聞多日前京裏關於下官與賤內的傳言……”
    聽他說起這事，歐陽濂目光閃了閃，倒是沒想到這曹家倒賣糧食與這樁醜聞還有牽扯。
    他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件事老夫的確有所耳聞，你與夫人乃聖上賜下的金玉良緣，到不曾想杜家竟是沒遠見的，先前讓杜小姐與李淩峰那個潑皮定了親也就罷了，這會兒還被有心之人做了筏子，影響你的名聲，好在杜光庭那匹夫平息流言倒是快，若真流傳開來，隻怕你的仕途也要受到影響。”
    歐陽濂中肯的點評道，卻不知背後平息遙言的並不是杜家，而是李淩峰與楊照共同為之。
    楊照當初科考時便緊隨李淩峰之後，才華品行在歐陽濂眼裏卻更勝於李淩峰，又在太子府做侍講，他自然有所關注。
    楊照抿了抿唇，待歐陽濂止住了聲音，這才繼續開口道，“正因如此，先生必定也知曉下官心中的憤怒，堂堂七尺男兒，又豈能咽下這口氣，才會毅然決然追查此事，沒曾想這背後作亂之人竟然是那曹家老三曹士嵩。”
    “曹士嵩？”這下就連楚慎也被驚了一跳，旋即驚疑道，“那曹士嵩是京中有名的二世祖，與你楊照有什麽仇怨，竟然對你使出這種卑鄙齷齪的手段？”
    “說來此事，是下官受了那李淩峰的牽連，與李淩峰有齟齬的也並非是曹士嵩，而是彭閣老家的小兒子……”
    這下歐陽濂與楚慎還有什麽不明白，必然是李淩峰舉止放蕩得罪了那彭錦璋，才會被他身邊的那群狐朋狗友盯上，後麵也有曹士嵩引出來這一大段事。
    “那李淩峰就是個害人精。”歐陽濂忍不住啐了一句，這才漸漸開始相信楊照的說辭。
    楊照將李淩峰查到的證據一一交待完畢，問及其中的涉事人員，他也說是讓人看押在城外的莊子上，這些人也是李淩峰轉接到他手裏的。
    幾人密謀許久，一夜未眠，就待早朝之時麵聖將人證物證呈上，打彭黨與曹家一個措手不及，為了保險起見，楚慎甚至讓太子府親衛手持令牌快馬加鞭趕去城外莊子上將人提了回來。
    然而這一切，李淩峰都未曾可知。
    在沒有暖氣空調的古代，冬日其實是很難熬的，雖說屋裏添了碳火，但到底比不上在現在的舒適，再加上夜裏降溫快，為了暖和，他也早早躲進了被窩裏。
    徐秋見自家公子披著棉被坐在榻上捧著書在看，默不作聲的又往榻邊的炭盆裏添置了一些炭火。
    先前荷香那小丫頭還趁李淩峰在書房時鬼機靈似的跑到榻上替李淩峰暖床，雖隻是穿了中衣，但起身時不經意露出胸口處的那道雪白，卻是讓李淩峰忍不住有些口幹舌燥。
    想到這裏，李淩峰放下手裏的書冊重重歎了一口氣，想到他剛剛隻是輕輕嗬斥了一句‘不成體統’，那小丫頭就抽抽噎噎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他難得升起了一絲愧疚。
    “荷香那丫頭呢？”李淩峰抬起頭來，話脫口而出時瞧見徐秋打趣的目光，又有些後悔。
    “荷香這會兒怕是睡下了，她剛冒犯了公子，被倚翠姐姐好一頓說，隻怕哭得更傷心了。”徐秋繼續火上添油。
    李淩峰：“……”
    想到這兩個貼身丫鬟從他來京裏就伺候在身邊，連洗澡……咳咳，都是兩人親自伺候的，李淩峰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麽大事，她也是一片好心，讓倚翠明兒帶她去寶齋挑挑喜歡的珠翠，就當是本公子彌補她了。”
    李淩峰一個直男，覺得哄孩子開心的方式就是送東西，對於自己人他也不吝嗇。
    “屬下明兒個就和倚翠姐姐說。”
    徐秋應了下來，不知道公子為何不把兩個丫頭收進房裏，明眼人都看得出倚翠與荷香對公子的衷心，老夫人也是這個意思，就是公子一直別扭著，說什麽‘無妻不妾’，公子也不像那些酸儒一樣死板，偏偏在這事兒迂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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