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陰山之戰,斬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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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龍騎!”
    “天門陣——”
    一聲令下,洪澤營將士宛然機器般秩序森嚴,流程標準,用最快的速度結成陣型。
    隻是臨近煞脈複蘇,天地之間的溫度再次驟降,已經到了上下嘴唇都會凍死粘連在一起的程度,眼睫毛上更是懸掛著一層厚厚的冰霜。
    因此。
    即便是他們的“最快”,看起來動作也極為僵硬,基本上是完全強撐著一口氣,列陣的時候,腦子裏也沒有什麽想法,完全是憑借著曾經在涼州城內,日複一日的訓練帶來的肌肉記憶。
    慕容一族的武聖,慕容華拓率領著鐵浮屠衝鋒時,就看到二十裏外的這一幕。
    他頓時冷笑:
    “天族勇士!
    “你們看到了嗎?
    “這些盛人還沒開戰,就已經凍成孫子了!
    “但咱們,才剛剛喝過熱酒,用烈火取過暖!
    “他們在我們的前麵,就像是引頸就戮的野豬!
    “殺了這群野豬,天下就是我們的!”
    “殺——”
    蠻族士卒們的士氣更加強盛,隱約之間,仿佛催發出天地煞氣,殺意無窮無盡,黑色浪潮一般席卷而來。
    二十裏外。
    洪澤營將士們人仍舊極寒當中布陣。
    “甲乙東方,龍爪位,左軍三千人!”
    “庚辛西方,龍爪位,右軍兩千人!”
    “壬癸北方,龍首之位,中軍兩千人!”
    “戊己中央,龍軀之位,前軍三千人!”
    “丙丁南方,龍尾之位,後軍三千人!”
    “快!”
    一名名百總揮動著手中的陣旗,輕飄飄的陣旗,在他凍得僵硬的手中卻像是山嶽般沉重,不得不用雙手艱難地指揮著。
    在這漫天的風雪當中,五顏六色的旗幟在狂風中狂舞,戰馬跟隨著旗幟運動,就連將士們手中兵器的握持方式都有著不同尋常的講究。
    若是從空中俯瞰。
    就能看到這一萬三千人凡人,所排列的方位、步伐,竟然是隱隱之間和天地大道暗合,一方軍陣,好似一列九宮八卦圖,隨後,又開始不斷變幻,直到化作……
    龍形!
    隻有龍首的部位略微有所缺陷。
    直到白袍白馬持槍就位。
    這一條龍形,就算是徹底組成。
    隻不過似乎缺少關鍵節點,這條巨龍隻有形,而沒有神,因此隻是一條死龍,空有其表,沒有威能。
    此時。
    兩軍相距。
    隻剩下最後的五裏地。
    陳三石沒有任何保留的,把玄珠之中的玄氣傾囊用出。
    一縷縷白色玄氣,好似煙火一般,又像是霧氣,和本就白茫茫的雪原融為一體,之後又反哺到軍陣當中,盤旋纏繞在每一名洪澤營將士的身上。
    這一刻。
    真龍,活了!
    “吼——”
    隱約之間。
    天地之間,仿佛響起一聲龍吟。
    “什麽聲音?!”
    衝鋒中的鐵浮屠俱是一愣,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奇怪!”
    “將軍,盛人布的這是什麽陣法?”
    “一字長蛇陣嗎?”
    “怎麽看起來如此奇怪?”
    “……”
    “連這種低等陣法都用出來了,看樣子那個姓陳的也黔驢技窮,真是準備硬生生衝到山上去。”
    慕容華拓舉起手中的長刀:“此陣隻攻不守,我等隻需要衝進去再從東側殺出來就能破之,各個副將,準備好聽我指揮!”
    “將軍!”
    “雪停了!”
    “雪?”
    自從兩個月前,在煞脈複蘇的影響之下,整個北境數萬裏都陷入到極寒天象,鵝毛大雪更是幾乎沒有斷絕過,日複一日,有些地方的冰雪,已經有半人多高。
    陰山附近也沒好到哪裏去,一座座山峰就早徹徹底底變成雪山,大地上的冰雪,事實上也嚴重影響騎兵的戰鬥力。
    照理來說,大雪平息本來應該是好事。
    但慕容華拓卻察覺到異常。
    隻要煞脈複蘇還在繼續,冰雪就不會停息才對。
    “將軍!”
    “快看!”
    “大雪!”
    “……”
    慕容華拓再抬頭看去。
    隻見。
    哪裏是暴雪平息。
    而是……
    暴雪全部都朝著洪澤營大軍聚攏過去了而已!
    “呼呼呼——”
    “呼——”
    天地之間。
    風暴驟起。
    劇烈程度,幾乎能夠把連人帶馬掀飛起來,以至於他們的衝鋒都不得不暫時停下。
    而風暴的源頭。
    就是洪澤營!
    四麵八方都是風暴,洪澤營則是所有風暴的聚集點。
    所有的冰雪,都被牽扯到他們的上方。
    因此方圓百裏,才會變得沒有一片雪花。
    “這是什麽妖法?!”
    慕容華拓皺起眉頭,恍然想起什麽:“天書?!”
    “將軍,肯定是天書!”
    “虎牢關的天雷和大霧,看來不是假的!”
    “怎麽辦?!”
    “我等如何是好?!”
    “……”
    “吼——”
    又是一聲龍吟,潑天的冰雪在風暴聚集之下,竟然是和每一個大盛騎兵融為一體,不僅僅是人,包括胯下戰馬也完美地匯入其中。
    於是乎。
    真龍之形在冰雪的加持下,就變得更加清晰。
    哪裏是什麽一字長蛇陣。
    他們組成了一條真龍!
    一條冰雪巨龍!
    “龍!”
    “有龍!”
    “天書召喚出來了一條真龍!”
    “……”
    “你們慌什麽?!障眼法而已!”
    慕容華拓穩定軍心:“不過是一場雪而已,就算是龍,歸根結底也還是雪,看看你們的腳下,一踩就塌的雪,還能把你們砸死不成?!”
    “轟——”
    話音落下。
    忽地山崩地裂。
    雪,崩了!
    ……
    “呼呼——”
    風暴還在繼續。
    冰天雪地之中。
    原本幾乎要活活凍死的洪澤營將士們,在更多的冰雪、颶風降臨之後,情況非但沒有惡化,反而在一瞬之間,變得溫暖起來。
    不。
    不能用溫暖這個字來形容。
    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如魚得水!
    就如同魚兒,生來就該在水中一樣。
    他們生來。
    就該在冰雪之中!
    先前在極寒當中,帶來的種種不適一樣樣褪散,甚至就連身上的凍傷都恢複如常,胯下的戰馬更是變得精神飽滿,一個個昂首嘶鳴。
    “大雪龍騎!”
    “衝鋒——”
    帥令下達。
    冰雪巨龍開始向前翻湧。
    將士的鎧甲表麵,伴隨著衝鋒,有越來越多的冰雪覆蓋在上麵,這些冰雪既沒有脫落也沒有融化,而是就這樣附著在上麵,竟然在奔騰之間變成冰霜鎧甲!
    覆蓋在他們和戰馬身上的冰霜,看起來隻有薄薄的一層,但上麵卻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力量,一直延伸擴散到兵器之上。
    洪澤營的將士們,猶如冰雪巨龍的化身!
    龍馬嘶鳴。
    冰鋒舞動。
    山河崩裂。
    大雪滔天!
    “轟隆隆——”
    伴隨著巨響。
    方圓數百裏的山峰全部,雪崩了!
    好似海嘯爆發。
    滾滾的雪海從千丈高空化作瀑布蕭蕭而下。
    蠻族十萬大軍,軍陣排列的何其漫長,靠近山腳下的位置,頃刻之間就有成百上千的蠻族士卒被大雪組成的瀑布所吞沒,消失的無影無蹤。
    “將軍!”
    “他們真的能控製天象!”
    “……”
    “少廢話!”
    “冰雪巨龍不過是障眼法,如此大的陣仗,鬧出的動靜太大,雪崩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我草原男兒,怎麽會像你們一樣膽小如鼠?!”
    慕容華拓高舉戰刀:“不論是誰,隻要能讓白袍留一滴血,將來就封侯!”
    隻需要一滴血,就封侯!
    如此重賞之下,本來有些慌亂的蠻族將士們頓時爆發出巨大的勇氣,前方的一萬鐵浮屠迎著冰雪巨龍衝殺上去。
    憑借他們殺死陳三石不可能!
    但是在萬軍當中,讓此人留一滴血,還是很有希望的。
    隻需要一滴血,就能保一世的榮華富貴!
    一黑,一白。
    兩股巨浪在雪原之上對撞而去。
    率領著鐵浮屠的慕容華拓,很快就分析出洪澤營最大的弱點。
    白袍!
    他不得不驚歎此人的帶兵能力。
    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下萬裏奔襲,居然還能保持著如此強悍的戰鬥力和意誌,堪稱是世間罕見。
    但很明顯。
    白袍就是洪澤營的主心骨!
    隻要他一死!
    洪澤營必定會崩潰!
    而他。
    根據得來的消息。
    在瑪瑙河一戰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區區玄象境界!
    但慕容華拓根本就不信。
    他猜測此人肯定早就是武聖境界,否則的話怎麽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攻破瑪瑙河部落?
    而那宇文景溫之所以死在白袍的手下,肯定是因為自己輕敵大意。
    他慕容華拓,絕對不會犯這個錯誤。
    思忖之間。
    兩軍的先頭部隊馬上就要正麵交接。
    冰雪巨龍的龍首最前端,便是那一襲白袍。
    慕容華拓的心中,儼然將其當成一名武聖全力對待,在撲麵而來的冰雪風暴之中,把呼吸法運用到極致,駁雜之氣在體內層層周天運轉,繼而化作護體真氣,緊接著額頭、脖子、手臂之上都青筋暴起,體型陡然增長一倍,氣血也在刹那之間進入暴虐狀態,滾滾真氣加持之下,手中的長刀化作一頭長著翅膀足足有丈餘高大的怪異猛虎神獸,光是散發出來的餘波,就令身邊本來並駕齊驅的副將不得不故意落後幾步來暫避鋒芒。
    他的腦海中,閃過自己少年時期習武時每日揮刀五千下的畫麵,閃過師父對自己的遵遵教誨,閃過自己如何贏下第一個對手,第一次輸給敵人又是輸在什麽地方,後來如何一步步變強,修煉途中遇到哪位貴人,如何一步步在刀法上登淩絕頂,成為這人間武聖!
    每一位武聖。
    都有著自己精彩的一生。
    他們本就是萬中無一,又萬眾矚目的存在。
    短短幾十年,就能達到此方世界遭到限製的巔峰,怎麽能說不精彩呢?
    兩千四百五十七場!
    慕容華拓坐在馬背上閉目。
    他清晰地記得。
    算上切磋、比武,大大小小的廝殺和爭鬥。
    他這一生,總共經曆兩千四百五十七場戰鬥,其中有一千零一場是殊死搏殺,又有九十六次險勝,再加上八次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有今日之成就。
    這一切!
    在此刻!
    融會貫通!
    所有的招式技巧在這一瞬間合而為一。
    這是他的,最強一刀!
    隱約之間。
    慕容華拓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武聖之上的境界!
    他能看到,有一個更大的世界!
    這一刀,隻攻不防,要麽殺敵,要麽自己死亡!
    這一刀,可劈山!
    “轟——”
    長刀所化的玄壇黑虎展開羽翼,在兩軍正式交鋒的瞬息之間,在漫天冰雪倒灌之下,朝著麵前的一襲白袍撲殺而去,氣浪狂暴,虎嘯震耳,帶著吞天噬地的滾滾威勢!
    恰逢此時。
    一點寒芒先至,隨後槍出如龍!
    真龍呼嘯而出,輕而易舉地貫穿玄壇黑虎的軀體,將其攪得煙消雲散後徹底匯入到漫天的冰沙當中,緊接著,便是“當啷”一聲脆響。
    慕容華拓的長刀就從手中脫落,旋轉著飛向半空當中,他想要去接住,可惜那條真龍並不打算給自己這個機會。
    鋒銳的槍刃撕開護體真氣,不斷逼近著眉心天靈,其中爆發出來的滾滾真氣,令他的麵部肌肉扭曲變形,發冠散落之後滿頭長發向後飄蕩飛揚。
    他好像……
    要死了!
    果然是武聖麽。
    一招!
    慕容華拓悟出來的平生最強一刀,在白袍的麵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憑什麽?!
    四十年!
    他修煉了四十年,比不過別人的三年麽?!
    種種不甘心的情緒湧上心頭,化作最後的反抗,幹脆放棄拿回尚且在空中沒有掉下來的長刀,直接以真力加持,想要徒手接住槍刃,以此來拖延時間。
    兩息!
    哪怕隻拖延兩息!
    旁邊的武聖就來得及出手,而受到限製的白袍就會因為來不及收回兵器難以應對,極有可能因此負傷,然後一步錯步步錯,直至遭到斬殺。
    慕容華拓暴喝著,調動所有的護體真氣凝聚在雙手上,在長槍抵達天靈的前一瞬死死將其抓住。
    然而……
    不過是杯水車薪!
    真氣、手掌、骨骼,所有的一切加起來也沒能撐過一個呼吸,嗡鳴不斷地瀝泉槍好似切豆腐一樣將其層層割開,最終陡然加速,在慕容華拓的天靈之上留下一個窟窿。
    “嗬……”
    呼吸法驟然停止
    慕容華拓張嘴吐出體內殘餘的最後一口熱氣,而後身體就直挺挺地倒落馬下,他的雙眼直愣愣地盯著白馬白袍,瞳孔之中充滿不甘,隻是為何不甘,他已經無法思考了,隻知道眼前的視野愈發模糊,直到徹底陷入到一片漆黑當中。
    “弟兄們,給我殺——”
    兩軍開戰。
    先斬大將!
    而且還是武聖!
    對於洪澤營將士們的士氣有多大的提升,何須多言?
    “轟隆隆——”
    洪澤營的大雪龍騎和雪原蠻族的鐵浮屠撞擊在一起。
    重甲鐵浮屠對戰輕騎兵,本該是以碾壓的姿態取得絕對優勢。
    可事實卻截然相反。
    隻見洪澤營的輕騎兵,憑借著鎧甲、戰馬以及冰刃上的寒霜,衝擊力、防禦力,竟然絲毫不比鐵浮屠差,而且還沒有鐵浮屠笨重的缺點。
    也就是說。
    這一萬三千洪澤營將士,都相當於擁有輕騎兵靈活程度的鐵浮屠!
    風暴加持下。
    他們的戰鬥力也層層拔高。
    有些陣卒,甚至能和練血武者過招。
    並且。
    雪崩還在繼續。
    更加詭異的,是這些白茫茫的瀑布若是落在蠻族軍陣位置,就會化作吃人的猛獸將其盡數掩埋吞沒,若是落在洪澤營上風,就會化作盤旋的颶風,不斷加強著這條冰霜巨龍。
    兩軍交鋒不過幾個呼吸。
    蠻族這邊就已經是軍心大亂。
    “慕容華拓!”
    旁側。
    另外幾名武聖親眼看著。
    白袍白馬,竟然是一擊之下,就殺掉了慕容華拓!
    此人,果然突破武聖!
    而且大概率是在瑪瑙河之戰前就突破的!
    誠然。
    慕容華拓最後那一擊,隻有進攻殺意,沒有防守餘地。
    但同時,也是他的最強一擊!
    即便如此,也還是扛不住白袍的一槍麽?!
    “我等一擁而上,不要和他單打獨鬥!”
    混戰當中。
    剩餘的四名蠻族武聖幾乎是同一時間出手。
    一人持矛,一人持雙刀,一人持巨錘,還有一人腰間挎劍,但始終沒有拔劍殺敵,而是施展著一套行雲流水的掌法。
    此人便是號稱草原第一劍聖的拓跋君峰,也是拓跋一族的大皇子。
    他自幼學劍,十八歲劍道就冠絕草原,後來暗中遊曆中原,吸納百家劍道之後融會貫通,自創殺意劍,一劍斬殺當時的中原劍聖。
    據說四十歲後,從未有人再見過他拔劍。
    因為拔劍,即必殺。
    此時此刻。
    段氏武聖手中的長矛好似狂蟒,直逼正麵。
    宇文族最後一名雙刀武聖,從左麵襲殺,慕容族巨錘武聖從右方夾擊,拓跋君峰則是靜靜地看著,開始蓄意養劍,培養殺意!
    曾經互相爭鬥廝殺數百年的蠻族四部,在此時此刻,達成前所未有的聯合,隻為了能夠殺死眼前的白袍。
    “嗡——”
    瀝泉槍和長矛最前端的鋒尖精準無誤地撞擊在一起。
    下一刻,段氏武聖就感受到磅礴似海的真龍真氣,輕而易舉地吞噬掉他的巨蟒,胯下戰馬承受不住可怖的力量,轟然折斷四肢後暴斃而亡,本人也直接砸進雪地當中。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
    就在長槍去迎接長矛的時候,雙刀早已經來到左側,距離發梢僅剩下最後的幾寸距離,直到劍芒一閃,鎮嶽劍橫空而出,便再也無法寸進。
    明明隻是僵持狀態,雙刀武聖卻感覺到鎮嶽劍的表麵,有一條條蛟龍盤踞,一頭頭猛虎奔騰,這些可怖的力量在上麵盤旋纏繞,帶來極其強悍的反震力量。
    他發出瀕死野獸般的咆哮,硬生生與之陷入僵持,心中再次震撼白袍的真氣磅礴,即便是在武聖當中,也是天下首屈一指!
    就連那個呂籍,都未必能穩贏!
    好在。
    終究同是武聖!
    隻要境界尚且在武聖的範疇之內,他們有四人隻要齊心協力,也必定能將其斬落馬下!
    “轟——”
    擋住雙刀之後,不等陳三石發力將其撤退,另一麵的巨錘武聖就砸下,他不得不提槍格擋,同時護體真氣猛然爆發,把兩人震飛出去。
    龍吟虎嘯,混元護體!
    但與此同時。
    先前倒下的長矛武聖卷土重來。
    拓跋君鋒更是不斷施展著掌法糾纏,同時蓄養著殺意,隨時準備拔劍必殺。
    暫時擊退他們兩人,另外兩人立刻就會補上。
    如此循環往複,大戰二十回合有餘。
    單打獨鬥,無人是陳三石的對手。
    可他們顯然也意識到這點,因此根本就不給他殺人的機會。
    畢竟都是武聖。
    陳三石也不可能玩以傷換傷那一套。
    一時間,局麵陷入僵持。
    但僵持!
    對於洪澤營來說,就是好事!
    因為!
    蠻族所有的武聖,都在跟陳將軍一人搏殺。
    意味著洪澤營,不需要再麵對武聖!
    而玄象大成。
    他們也有兩名。
    陳三石不在。
    汪直頂替他作為大雪龍騎天門陣的龍首,楚仕雄則是作為自由人四處查漏補缺,一萬三千人的法陣在如此情形下,運轉的滴水不漏。
    如果說。
    蠻族大軍是一片漆黑的潮水。
    那麽洪澤營將士,就是一柄劈開黑潮之後,一往無前的的利劍!
    冰雪巨龍在荒原上奔湧呼嘯,起伏之間就是數不清的蠻族將士變成屍體,一萬鐵浮屠早就潰敗,披著冰霜鎧甲的洪澤營將士們一往無前,即便前方等待他們的,是更多的蠻族將士。
    “轟——”
    第五十個回合。
    四名武聖輪番攻擊,雖然他們沒有落入下風,但是這麽長時間,竟然還是無法把白袍拿下,不僅如此,此人甚至有愈發勇猛的跡象!
    “此子真氣難道不會枯竭?!”
    “不可能!”
    “拓跋君峰,你還不拔劍!”
    雙刀武聖催促道:“你不是自稱人間第一劍聖,即便是武聖,也能夠拔劍必殺嗎?!你倒是拔劍啊!”
    “住嘴!”
    “砰——”
    拓跋君峰一掌拍碎麵前襲來的真氣,自身踉蹌著後退的同時說道:“該拔劍時,我自會拔劍!”
    他嘴上這般說,麵色卻格外凝重。
    以前,他也確實殺過一名武聖。
    但今日不知怎地,麵對白袍,殺意蓄養起來的速度,要緩慢許多,而且竟然沒有多少把握能夠一劍殺之,但好在馬上就要夠蓄養到足夠出劍的殺意。
    隻要拔劍,一切都好說。
    他的殺意劍總共有十二招,世人僅僅知道有一招,隻不過是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夠讓他使出後續的招式罷了。
    “就知道你靠不住!”
    “再耗他幾個回合!”
    “我就不信他的真力不會枯竭!”
    “你好像真說中了。”
    “……”
    先前這幾名蠻族武聖,就隱隱約約察覺到不對勁,直到五十個回合之後,這種感覺就愈發清晰,這個姓陳的家夥,非但沒有因為車輪戰陷入頹勢,反而是愈發勇猛。
    這種勇猛,並非單純是意誌上的增強,還有……真氣!
    此人的真氣,也越來越強悍!
    簡直是……
    亙古未有之奇聞!
    隻聽說過因為戰鬥消耗愈發虛弱,沒聽說過越來越強的!
    除非。
    這家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使出全力!
    那名雙刀武聖,本來就是在咬牙苦撐。
    如今漸漸的,已經有了要支撐不住的跡象。
    他頓時心生退意。
    而退意!
    就是破綻!
    這一瞬的破綻,頃刻就被陳三石抓住,真力以他為中心爆發開來,鎮嶽劍橫掃而出,暫且將另外三人逼退,瀝泉槍化作真龍,直逼對方身前。
    待到雙刀武聖反應過來為時已晚,他來不及還手,隻能不斷後退躲避,直到被真龍追上,一槍刺穿喉嚨,真氣暴虐,直接攪碎他的脖頸,當場站在原地,垂首而死。
    以一敵三,還能斬殺一名武聖!
    世人皆知,資質不同,即便是同境界的武者,實力也可能有著極大的差距。
    但是往往都是對玄象以下的武者來說的!
    能達到玄象境界的武者,天賦往往都不差。
    而武聖。
    更無一不是絕頂的天才!
    今日之後世人方知。
    天才之間,亦有差距!
    拓跋君峰從兩軍列陣就開始蓄養殺意,本來馬上就要到拔劍之時,結果看到這一幕,蓄養的殺意頓時減少兩成之多,不得不繼續等待。
    見到一擁而上都不是對手,剩下幾名武聖,隻覺得白袍實力深不可測,哪裏還有鏖戰下去的意思。
    “轟隆隆——”
    剛好,前方狼居胥山山巔之上,一道肉眼可見的血紅光芒衝天而起,直衝雲霄,把漆黑的雪原戰場,徹底映照成紅色,以至於冰雪和血液融合在一起後,再也分辨不清楚。
    血祭大陣,要成了!
    最後兩個時辰!
    兩個之後,涼州的一切生靈,都會化作血水,連一隻躲在陰溝裏的老鼠,都無法逃脫!
    “差不多了!”
    手持巨錘的武聖,如同聽到鳴金收兵的信號一樣鬆了口氣,揮舞著兵器說道:“反正也沒有多久的時間,要是撐不住的話,就不要繼續撐下去了,先撤走吧,用大軍困住他就是!
    “就算他真能殺到山頂去,也總會消耗大量的真氣!
    “到時候再跟他拚命也不遲!
    “隻要守得住祭壇就行了!”
    “說的沒錯!”
    就趁著雙刀武聖戰死的間隙,剩下三名武聖,早就已經退出百餘丈,而且分散逃走。
    陳三石何嚐看不出來血祭大陣馬上就要完成,清楚自己根本沒有功夫去一個個的追殺幾名蠻族武聖,而且知道這些人無非是暫時分散,最後還是要守在陣眼之上。
    一切,還要在山頂解決!
    他的手中從一槍一劍,赫然變成兩杆長槍,一杆瀝泉槍,一杆虎頭湛金槍,似一手擒龍,一手製虎,真氣激蕩之下,形成一道龍卷,所過之處,攔住之人盡數化作肉泥,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山頂殺去。
    最後,一個時辰!
    ……
    山頂。
    祭壇。
    幾名大汗看著狼狽撤回來,且隻剩下三名的武聖,臉上紛紛都露出愕然神色。
    “荒唐!”
    “你們五個武聖,這才多長時間,就被姓陳的一個人殺了兩個!”
    “都是武聖,你們五個人打一個,也打不過?!”
    “……”
    “大汗恕罪!”
    三名武聖紛紛單膝跪地。
    “那陳三石……”
    “隻怕是突破武聖數年之久!”
    “真氣的積累程度,不可能是剛剛突破!”
    “我等四人聯手打車輪戰,竟然是也沒能把他活活耗死!”
    “哪怕是放在天下武聖當中,隻怕也鮮有人能敵!”
    “……”
    “你放屁!”
    拓跋大汗罵道:“那個姓陳的,算上他在鄱陽縣,總共習武也就三年多,哪裏來的數年積累?他最多也不過突破到武聖境界半年!你們幾個,妄為我天族勇士!又怎麽擔得起武聖的這個‘聖’字!”
    “拓跋兄說的沒錯!”
    慕容大汗折損武聖,心痛不已之下,把憤怒撒在其餘人的身上:“休說是陳三石,依我看今日就是呂籍或者薑元伯來了,你們也抵擋不住!”
    “幾位不必動怒。”
    段氏大汗說道:“索性也就剩下最後一個時辰,他們還需要一路殺到山頂,怎麽可能來得及?”
    “不好!”
    宇文景濂指著山下:“再這樣讓他殺下去,我天族大軍要潰散了,哪裏還擋得住!”
    從他們的視角看。
    那一襲白袍手持雙槍,所過之處如入無人之境,根本就沒有人抵擋得住,再加上蠻族武聖不在場壓陣,如果不是還有重金懸賞,恐怕早就奔逃。
    “混賬!”
    拓跋宏信嗬斥道:“你們還不快殺回去,今日就算是死,也要給我攔住他!”
    幾名武聖心中也有不服。
    遭到一通臭罵後,也覺得有愧於武聖的“聖”字。
    能成武聖者,自然也有心氣,
    先前撤退,其實更多的是出於理性考慮,畢竟此戰的目的是守護祭壇,而不是單純的怕死怯戰。
    但是這些話語,顯然刺激到他們的內心深處。
    如今心氣上湧,當真準備再殺回去。
    “好!”
    “你我三人前去壓陣!”
    “……”
    “等等!”
    就在此時。
    在祭壇上維係陣法的巫神教大祭司終於開口:“附近還有其他修士,你三人就留在此地鎮守陣眼,不要再下山了,陣眼絕對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大祭司?”
    拓跋宏信說道:“可總得有人壓陣吧?”
    “指望你們?!”
    大祭司冷笑,他看著殺至半山腰的那條冰雪巨龍:“姓陳的真以為,就他有天書能增幅軍陣,古魔族的仙師就沒有手段?”
    他一揮衣袖,手中憑空多出一塊陣盤。
    掐訣念咒之後。
    陣盤懸浮半空,隨後竟然直接和祭壇融為一體。
    霎時間。
    陣陣黑霧以煞脈為源頭噴湧而出,不到盞茶時間就覆蓋方圓數十裏,籠罩住整片雪原戰場,和所有的蠻族將士。
    “這是?!”
    拓跋宏信又驚又疑。
    “有此陣法以後。”
    大祭司不疾不徐地解釋道:“不光是洪澤營的人不怕死,我天族的勇士們,也會進入到悍不畏死的瘋狂狀態。”
    “太好了!”
    手持長矛的段氏武聖說道:“隻要軍隊不潰散,我就不信,陳三石能從十萬大軍中殺到我們麵前來!”
    “就算能,又能剩下多少真氣?!”
    “……”
    ……
    “轟——”
    戰場上。
    沒有武聖壓陣。
    手持雙槍的陳三石殺人如割草。
    一千!
    兩千!
    三千!
    他真氣無窮無盡,再加上吃下辟穀丹,隻會殺得困乏,卻不會殺得力竭!
    洪澤營就緊緊跟在他的後方。
    同樣是勢不可擋!
    在此等威勢之下,蠻族將士的臉上,已然出現懼色,大部分人隻是拿著兵器猶猶豫豫,再也不敢往前靠近。
    下一步,就是潰敗!
    大潰敗之後。
    他們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殺到山頂。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
    天地之間,黑霧彌漫。
    這些黑霧化作一條條小黑蟲,鑽進蠻族將士們的七竅當中,隻有洪澤營的將士們受到玄氣的保護,沒有遭到入。
    “狗日的,這又是什麽?!”
    這一幕。
    是凡人肉眼可見的。
    汪直把刀從敵軍的屍體上拔出來,仰頭看著天上的黑霧。
    隻見。
    在接受過黑霧的洗禮後。
    本來已經萌生退意,瀕臨潰散的蠻族士卒們,忽然間陷入到一種癲狂的狀態,他們雙目赤紅,動作張牙舞爪,咆哮著廝殺上來,看起來就像是發狂的野獸。
    “糟了!肯定是妖法!”
    楚仕雄咬著牙說道:“這些人都不怕死了!”
    “如此說……”
    大戰之下,曹芝早已累得氣喘籲籲:“不就沒辦法讓他們潰散?不潰散,我們怎麽上山?
    前方。
    尚且有六萬多蠻族大軍,後方也有兩萬多追兵。
    在敵人如同“僵屍”一樣不懼死亡的情況下,他們連退路都沒有,唯有一條路,那就是,殺!
    殺上去!
    有多少人阻攔,就殺多少!
    “嗡——”
    在洪澤營的前方。
    漫天的血光之下,一杆銀槍高高舉起。
    “洪澤營!”
    “衝鋒!”
    “我。”
    “為你們開路!”
    長槍橫掃。
    千軍粉碎!
    真氣激蕩之下,不論前方有多少敵寇,盡數化作肉泥殘肢。
    “來得好!”
    【無雙】狀態之下,陳三石感受著戰意的層層疊加,體會到什麽叫做無窮無盡的增幅,他隻要不倒下,就能夠一直蓄力下去!
    先前。
    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因為陳三石知道。
    在這狼居胥山上,最起碼也還會有一位煉氣後期甚至煉氣圓滿的人來坐鎮。
    畢竟。
    這是他們數十年的謀劃。
    而陳三石就算是再強的武聖,也終究是武聖。
    理論上來講,戰鬥力大概等於煉氣中期,真要是對上煉氣後期,就算是用上所有的法術,又能有幾成勝算?
    但!
    既然蠻族不潰敗,非要攔在此地。
    那正好一路殺上去,把無雙戰意堆積到極限!
    一營主將,親自為部下開路。
    洪澤營的將士們,亢奮到前所未有的極點。
    汪直麵目猙獰,好似也受到黑霧影響般,咆哮起來:
    “洪澤營!”
    “衝鋒!”
    “殺——”
    五千!
    八千!
    一萬人!
    斬敵,破萬!
    到最後,敵人的鮮血撞擊在護體真氣上,幾乎形成一道血牆,陳三石也早就忘記自己殺了多少人,隻知道視野越來越狹窄,狹窄到隻剩下山頂的祭壇。
    他的瀝泉槍之上,戰意翻湧,殺意滔天,攔路的不管是生靈還是死物,都盡數摧毀!
    五裏!
    兩裏!
    百步!
    終於!
    在蠻族四位大汗的親眼目睹之下。
    在那三名蠻族武聖驚恐的眼神之下。
    在那名巫神教大祭司帶著訝異的眼神之下。
    一襲白衣,兩杆長槍,踩著血河,帶著無窮戰意,踏上山頂!
    祭壇之前,一片死寂!
    他們剛剛。
    看到了什麽?!
    白袍一人,斬敵過萬!
    不僅斬敵過萬!
    而且,他還完好無損的殺到祭壇之前!
    以往史冊之上,從來沒有出現過斬敵如此多的記錄。
    但這並非是不可能。
    畢竟世界遼闊無邊。
    盛太祖曹燮說不定就能做到。
    或許曆史上標注著千古第一武聖的傳奇也能做到。
    之所以沒有在實戰中發生,首先是因為根本殺不到這個數量,任何軍隊都會崩潰大敗,也沒機會麵對麵的殺這麽多人,其次是沒有一個頂級戰力,會把自己打到力竭,冒著別人撿便宜的風險。
    但!
    這一襲白袍憑借著武聖境界,非但能殺敵過萬,而且……
    看不出來力竭的跡象!
    沒錯!
    他還沒有力竭!
    拓跋君峰等人,是親眼看著他,是如何在兩個時辰以內,從山下一路殺到山頂上來的,他們起初抱著的活活將其耗死的幻想,也徹底煙消雲散。
    就算是鐵打出來的人,也該在四千到五千人的時候力竭才對,尚且在能理解的範圍呢。
    萬人斬!
    是什麽概念!
    同為武聖,為何差距,如此之大?
    “最後一盞茶的時間。”
    巫神教大祭司維係著陣法,對前方的幾名武聖發號施令:“你們還不攔住他?還是說,需要我幫你們一把?!”
    出乎他意料的是。
    三名武聖沒有膽怯,而是主動迎了上去。
    他們確實震撼,但並不恐懼,心中有的,隻是不服和困惑。
    習武一生。
    今日所見,幾乎把他們過往構建的武道意境徹底轟塌。
    三人不理解,為何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還是那句話。
    能成就武聖境界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
    當有人奪走這份驕傲的時候,性命對於他們來說,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我不信!”
    “我不信啊!”
    那名拿著巨錘的武聖,一副崩潰的樣子,說話的聲音都帶著癲狂的哭腔:“我習武四十八年,今日所見,聞所未聞!”
    “是啊!”
    拿著長矛的武聖同樣爆發出所有的真氣,帶著必死的決心上前走去:“今日若避,還有何顏麵,對外說自己是武聖!”
    拓跋君峰沒有說話。
    隻是他腰間的那柄劍,驟然出鞘。
    殺意蓄滿!
    “鏗——”
    頓時。
    三名武聖。
    帶著他們一生的心血鑄就出來的武藝,使出全力一擊,朝著麵前的白袍殺去。
    回應他們的。
    是一聲龍吟,劃破黑霧!
    “轟——”
    待到塵埃落定。
    隻看到三道身影,跪地而死。
    一襲白袍從他們中間走出,手中提著一杆瀝泉槍,攜帶著海嘯般的真氣,和斬敵萬餘人積攢下來的戰意,朝著祭壇上的巫神教大祭司緩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