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叔眼中劃過些笑意。
    “咳，明暉胡鬧，我等會兒說他。”他們當然都知道這是明暉在淘氣，不過是打趣罷了。
    “這還差不多……”
    裴二叔先前到廂房附近的時候，顧四自然是能察覺的，但他隻顧著哄靈曦了。
    裴二叔也知道顧四知道。
    倆人卻都相當默契誰也沒提起。
    裴瑾裴瑄隻笑了一通，便問起了裴二叔昨晚的事兒。
    “我聽說別的地方麻雀老鼠的還要有指標，真的假的？”
    裴二叔點頭。
    但那些事情和他們村子不相幹。
    裴家村四麵環山，在上頭更喜歡給他們貼個獵戶村的標簽，畢竟村子裏的土地並不如其他村的多，而且他們村每年年底還有持續相當長時間的狩獵活動。
    那是要批條的，才能往收購站賣。
    而且，裴家村的大隊長是族裏特意選出來的，很有些耿直務實的意思。
    麻雀都沒兩口肉，想都不要想，野豬傻麅子換工分這種事兒倒是有可能。
    隻不過因著湊熱鬧的心理，別的村搞大型活動，就像是昨兒個下午似的，他們村還是好些人跟著往林子裏鑽。
    但，也僅限於此了。
    畢竟——
    昨兒個那一波遮天蔽日的，怕是十裏八村的鳥啊雀啊的，都被趕到一起了，不全滅也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剩下的零星一些，小打小鬧的沒太大所謂。
    今兒個的早餐吃的蒸槐花。
    裴二叔哥倆薅了不少回來。
    槐花摘洗幹淨，瀝去水份，撒上玉米麵拌勻，鋪在大蒸籠上，蒸個十多分鍾，再拌上熱油蔥蒜，加點調味料調味，就很好吃了。
    顧四看靈曦喜歡，心裏麵尋思著等會兒進山一趟多弄些回來慢慢吃。
    然，他還沒開口，大堂嫂開口更快。
    她一改過年後拉著臉，對誰都尷尷尬尬有些不自在又不想搭理人的模樣，對靈曦格外熱情，溫柔笑道：“趁著這會兒槐花沒落完，讓你大哥再去多弄些回來。”
    熱情的叫靈曦有些招架不住。
    靈曦呆了呆。
    好，好的呀！
    她高高興興對大堂嫂道謝。
    裴瑾圍觀全場，扶額。
    “對，想吃什麽和大哥說。”
    大堂嫂臉上的笑都更大了些。
    果然——
    大堂嫂的心思很好懂。
    以前在她眼中，靈曦是要侵占她利益的小姑子，需要她防備。
    而現在，靈曦是可能給她帶來好處的對象，需要巴結討好。
    裴瑾默默收回視線，就這樣也挺好！
    而且，不管誰都更輕鬆了！
    裴瑾的事情隻裴二叔和顧四知情，他倆對此並不多做評價，老太太和裴瑄見此若有所思，裴二嬸……
    她笑嗬嗬很是高興。
    大兒子和兒媳婦前段時間鬧了矛盾，她也知道為的啥，這會兒大兒媳婦想通了知道和靈曦說軟話，她肯定是高興的。
    裴二叔說讓顧四將關係轉到裴家村。
    然而，顧四的便宜爹並不知道顧四後續還有安排，他給顧四準備的，在村子裏的牆壁上寫寫畫畫的活，最多也隻能打發一段時間，不可能全年到頭都幹這個。
    顧四後麵的工作都給他想好了。
    恰巧去年夏收秋收那會兒，顧四給村子裏做的能吸引鳥雀的餌料就相當好，現在正是特殊時候，剛巧拿出來就能發揮大作用。
    就和那時候一樣，他負責找草藥做餌料，村子裏給他工分。
    顧四的日子又悠哉起來。
    陪著靈曦的同時，藥酒的事也提上日程。
    然而，這舒服日子沒過幾天，顧家村調過來了一個大隊書記蹲點。
    據說這人大有來頭。
    原本是可以留在縣裏，調任的是縣W邊的一個職位，但是這人有覺悟自請下鄉，說是要奮鬥在生產第一線。
    因著他是自請往下調的，空出來的位置有的是人要，因此下麵的村子還不是可勁兒的讓他隨意挑。
    他最後選定留在了顧家村。
    新官上任三把火。
    這人的頭一把火，就波及到了顧四。
    這天晚上，顧四他們剛吃過晚飯，正在聊天，顧青南和顧大川找上了門。
    顧大川和裴二叔在那寒暄。
    顧青南咳了聲，看顧四的表情一臉同情：“上頭給重新分配了任務，那什麽幾個尋常不上工的被重點關照，咳，你被分配去了……嗯，挑大糞。”
    現在不是到了春耕的時候了麽。
    他們村那大隊書記，盤點了一下村兒裏的情況，其他人的工作內容暫時不變，但是像是顧四這種戶口掛在生產大隊，卻基本不上工的人，都給分配了工作。
    都是挑大糞挖淤泥打掃豬圈這一類的活。
    顧四被分去了挑大糞。
    顧青南和顧大川過來，就是提前說一聲，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挑大糞？！
    裴瑄一口水噴出來。
    靈曦驚訝瞪大眼。
    裴瑾咳了聲，掩飾住那一瞬間的失態。
    和靈曦在一起生活了這麽長時間顧四早就磨掉了那份玩世不恭的偽裝，整個人有了那麽點兒風光霽月，幹淨若冰雪的意思。
    當然在熟悉的人麵前，他還算是溫和好說話的。
    但是這麽個人，讓他去挑大糞。
    哈哈哈哈！
    顧四：“……”
    顧四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裴瑾裴瑄實在沒忍住爆笑出聲。
    這事兒吧就是這點兒事兒，人家這麽安排，也不能說是錯的，畢竟不上工人家想要給點兒教訓，對吧！
    可被人收拾到自己頭上，顧四就……
    靈曦沒叫自己笑出聲，忽然間想起什麽，她有些奇怪：“我不也沒去上工？”
    “你戶口在小叔那兒，你忘了？”裴瑾咳了聲，提醒。
    哦哦哦！
    靈曦恍然。
    因著年齡不夠，她和顧四還未領證。
    當然，這十裏八村的領證的夫妻一隻手也數得過來，主要還是她和顧四的戶口還沒遷到一塊兒。
    她戶口是落在裴宴寧的名下的，是城裏戶口。
    自然是不需要下地的。
    靈曦正準備說點什麽，然卻在此時，她忽然覺得胸口一疼。
    顧四幾人眼睜睜看著靈曦整個人晃了晃，捂著胸口，就要倒下去，麵色在眨眼間變得煞白，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她看著顧四，神情驚惶不安。
    “怎麽了？”
    他一把將人扶住。
    “我——”
    靈曦捂著胸口，心慌的厲害，下意識視線在四處尋找。
    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麽，隻扯著顧四的衣襟不撒手，語氣茫然：“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