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況寶玉請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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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炯進京,引起了軒然大波。文官們、禦史們都瞧他不大順眼,說實在話,不是沒人羨慕他這麽能撈錢,但是……撈到舉朝皆知其貪……禦史們想不參他都難,職責所在呀!眼看著平安州的戰況越來越不利,心知肚明張炯能平息這場戰事,大家依舊不服氣,憑什麽呀,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還不是多得是?
    對!兩條腿的人多得是,隻是目前能平事兒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原來還摩拳擦掌的不少自以為是的‘老將’還說說王子騰的壞話,但是等到一敗再敗的消息傳來,誰都得掂量一下,皇帝之前派去的那群拖後腿的家夥實在不是什麽人都能消受得起的。王子騰已經算是在權貴圈兒裏的長輩了,這都不能壓得住這些小兔崽子,誰敢說自己去就能行?除非忠順王這樣的人物,但是,這樣一鈔小戰’派個王爺去?虧你說得出口!
    皇帝很煩,覺得兵部尚書太蠢,賈寶玉太年輕,內閣大臣太文,想找幾個別的顧問、解說,這些人解說起來頭頭是道,真正到出主意的時候,全是一句:“請聖上乾綱獨斷。”皇帝快要氣瘋了,朕都乾綱獨斷了還要你們做什麽?拍馬屁麽?這群混蛋難道不能有擔當一點麽?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難道他們不懂麽?
    大家都是太懂了!就是因為懂才叫皇帝自己憂的,不然,君之憂就會變成己之憂並且數量會翻個n番,大家會提前禿頂的。
    王子騰就是這樣叫您老架火上烤來的!本來王子騰是廢物了一點(文官看不起勳貴,不同勳貴圈子互相傾軋,當然也有八成是事實),但是再廢的人,如果一開始給他幾萬人,淹也淹死這些亂民了,更別說他外甥還出了剿撫並重的策略,直接砍了平安州平度使以平民憤,事情就平了大半。結果呢?您老硬要‘練兵’看吧,下場來了吧?誰還敢多嘴?
    但是張炯來了!大家的耳朵馬上豎了起來,別人還好說,換了他,絕對是不能容忍的存在啊!汙了錢居然不均沾一下,大家少給一點吧,他死死護住了一個銅子兒也不分給大家。你要扣他軍餉讓他少撈點兒吧,他直接說:不夠!這仗打不下去。是不夠打仗使的還是不夠你貪的呀!
    王子騰無能,也不能派他呀!於是王子騰沾了清流不滿張炯的光,沒被立即鎖拿回京問罪。這不算臨陣換將怕打擊軍中士氣,敗軍之將麽,王子騰本來也該被用來儆示諸人。不過有了個張炯在,讓他贏了,實在是太打擊這些十年寒窗以及祖上有功的人了,大家堅決不答應。這會兒他們又不要求乾綱獨斷,改而要求虛心納諫了。這些人裏,除了些個之前不夠格被收拾的人,也有一些是一直站在皇帝這一邊的,他們的意思,皇帝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皇帝親自考較了張炯,要說張炯同誌也是科舉出身,學問還是行的,至少禦前奏對非常合皇帝的心意,策略說起來比想賈寶玉那個籠統的‘剿撫並重’要詳細了不少,張炯對軍伍可比賈寶玉熟悉多了,從領兵要訣說起,聽得皇帝如癡如醉,最後拍板就是他了。大臣們不答應了,憑什麽呀!可是吧,皇帝又不能說,朕不在乎他貪,那是鼓勵貪汙了,皇帝可以暗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絕對不會明著說這樣的話。此禁不可開。你要說“能者可不廉”,那人人自以為能,天下就要腐壞了。
    兩下扯皮,賈寶玉急了,仗著準妹夫的身份對皇帝道:“誰不服,送他去平安州,告老托病不去的,讓他兒子去。”額,問題解決了。賈寶玉被未來的皇帝大舅子投以欣賞的目光。欣賞完了山寨小舅子兼未來妹夫,皇帝挽著袖子,開始讓他家十六弟追究官逼民反的責任了。吳貴妃的父親免了職,連吳貴妃都跟著挨了訓斥。北靜王也是先前與平安州平度使有些往來的人,同樣被徒忻報到了禦前。身為一個王府,開銷確實大了點兒,連王熙鳳都說:“就是王爺家也有缺錢的時候呢。”不知道徒忻是怎麽想的,反正,他把北靜王也給掀了。先閉門思過,一切等平安州的事情結了,視情況再給後續懲罰。
    反對的聲浪馬上消失了,仿佛如鏡的湖麵,大家自我安慰,有由王子騰帥領著的‘豬隊’拖累著,絕對可以打擊一下張炯的囂張氣焰的。並且,京中官場震動,大家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有家屬在軍中的人,開始活動了起來,要求王子騰與張炯各領一軍,張炯領軍很毒,白癡隻能當炮灰和誘餌,大家付出這麽大的代價當然是想自家借機起身的,誰想當墊腳石誰是孫子!這樣,本該鎖拿進京的王子騰在綜合作用下依舊在風口浪尖上呆著了。md!分功!賈寶玉差點失控想領人打上他們家大門!要命還是要功,你們不會想想清楚啊?!沒事扯我舅舅做什麽?
    王夫人對著賈寶玉欣慰地道:“還好你舅舅依舊領軍。”賈寶玉差點當著她的麵罵娘了,這算什麽好事兒?當人家的對照組。本來吧,王子騰現在回來了,也就是丟點臉,降兩級,至少命和家業還能保得住,如果他在未來的戰爭中繼續出錯,那結果,還真不好說。賈寶玉快要絕望了,正在此時,又一封軍報來了,先前下放鍛煉的‘國之棟梁’,死了倆。原因,不聽命令,擅自出擊。
    賈寶玉快要瘋了,這種時候絕不是明哲保身能夠解決的,就算奔赴前線的沒有他的‘世交’,他也不能袖手旁觀,因為帶隊的是他舅舅。賈政是沒法指望了,賈寶玉與賈珠商議,兩個書生,指天劃地揮斥方遒的時候還挺有氣勢的,但是一具體到細節,都傻眼了,到了現在兩個人於官場的勾心鬥角都有些心得了,要拿出真殺實砍的本事,那數值接近於零。
    恰在此時,召他入宮的旨意來了。
    皇帝與張炯見麵,拍板決定讓這位蠹蟲去米缸,心裏終究是有些不自在的,因為前麵的那些人,也個頂個的拍著胸脯說能完成任務的,結果全陷在裏麵了。他就想把準妹夫召過來商量一下,聽幾句好話,心裏有些安慰,皇子裏隻有太子到場了。
    聽了皇帝的計劃,賈寶玉很無語,皇帝他想一戰而下,又對人家不大放心,居然想出兩軍競賽的辦法來了,真是……一山能容二虎麽?張炯至少有點真本事,但是另一路麽?賈寶玉至少了解這些人,別的不行,內鬥在行。有兩個婆婆的家,必然是個亂糟糟的地方,光看榮國府裏邢、王二夫人就知道了。要是到時候張、王二人鬥起法來,張炯是個滾刀肉、王子騰別的不行就這個在行,那結果……張炯有真本事,皇帝不得靠著他,張炯本人又不笨,吃虧的隻能是王子騰,王子騰又不是個慣受氣的,當然忍不住,最後……張炯可能被參上幾本,抱著金銀回家過年,王子騰連著他的關係網都要一起倒黴,必須得阻止。
    外甥的話,舅舅卻是未必會聽的,這位舅舅還是個積威甚重的人,想靠一封書信改變這樣大事件上的立場,外甥還不夠份量,關山數重,不定是什麽情形呢。賈寶玉頭腦一熱:“陛下,臣願往。”
    皇帝愣了一下,他隻是要找人來說說話的,誰料到賈寶玉會請纓直前線。皇帝道:“你這是什麽話?”前番的熱血青年他還沒忘,現在一個個都沒什麽建樹呢。賈寶玉道:“陛下容臣細稟。一山不容二虎,一軍難有兩帥,然則……”張炯軍與王子騰部是兩個係統的,單讓一個人領著,底下就要反營,如果將領再有點信心,那這仗不用打了,光內鬥去了。他太了解這些紈絝的德行了,張炯去了,這些自以為是的家夥或老羞成怒或認識不清,必然會跟這個讀書人死磕,在京城他們或者有一鬥之力,放在軍隊裏隻會被張炯玩死。
    但是要讓這些沒用的東西回來吧,他們家人在朝中肯定要給張炯使絆子,開始不答應他們就去罷了,現在這樣隻能認了。如果戰事不順,王子騰第一個要負責,誰說都沒用,那就要讓雙方和平共處到戰爭勝利。這就要一個人能在中間進行鎮壓調節,派個宗室去又怕壓不住,派個郡王去又小題大做了,賈寶玉本身就擔著考核軍官的職位,又是王子騰的親戚、推舉張炯的人,正合適。當然這是賈寶玉從自己的角度考慮的。
    皇帝且還不想撤了王子騰,他是另一打算,有王子騰在,張炯貪汙的時候至少能夠收斂一點吧?隻要張炯貪得不是天怒人怨,皇帝就想起用他,畢竟現在能打仗的人太少了。但是讓個準妹夫上前線?準妹夫還是個文弱書生?他舅舅還……吃了敗仗?皇帝也猶豫了,隻說:“朕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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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寶玉從殿內出來,天已擦黑了,被冬天的寒風一吹,他清醒了許多。緊了緊衣服,出了宮,打馬回家。到了家裏,卻聽二門上的小廝說:“史大姑奶奶今兒過來了。”這說的就是湘雲了,賈寶玉心中一沉。
    到了賈母那裏,湘雲果在的,出嫁的新媳婦能在親戚家過夜,顯然是經過婆家允許的。湘雲是來打聽衛若蘭的消息的。賈寶玉道:“張大人不日起程,正在點選兵馬,不用擔憂。我意欲請旨隨軍而行……”
    “什麽?”這回最先跳起來的居然是賈母。
    賈寶玉道:“老祖宗寬心。不過是這麽想的,聖上還沒允。”他允不允,都要力爭的,不然就完蛋了。賈母與王夫人還不放心,拉著絮絮說了很多,中心意思就是:“不許去!”
    賈寶玉道:“雲妹妹來了,到園子裏與妹妹們玩罷,我尋大哥哥說話去。”賈母、王夫人隻能幹瞪眼看著他去了,嗯,封建社會有時候還挺好的,爺們決定了的事情,親娘、親祖母都沒辦法。
    賈珠也是不同意的,一麵咳嗽一道:“我身子本就不好,你這一去又是凶險,璉兒又是個沾著女人就犯糊塗的東西,這一大家子,要交給誰?”賈寶玉給他掖了掖被角:“大哥哥卻才病了,不必操這個心,我無礙的,又不衝鋒陷陣。再者說來,這一大家子,最後終要璉二哥哥管著呢。我……也是為了自己。尚主豈是容易的事兒?難不成要一輩子寄人籬下?”尚主是個護身符,就算全家死絕,隻要不犯十惡,本人也不會掛掉,隻是形同入贅,公主死了,連住了幾十年的家都要上繳,太慘了。
    如果能立下軍功,按照現在的情勢,哪怕賈寶玉隻是個去打醬油的,隻要不添亂,最後必有一份功勞,皇帝一高興,有爵必有府,至少子孫有了去處。和平年代,平安州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必須把握。王子騰又在那裏,張炯或者能看自己的麵子(?賈寶玉懷疑)不為難王子騰,現在看來以王子騰的本事更大的失敗還在後麵,戰場上一敗就要命,要張炯在打仗刮錢之餘還當王子騰的保鏢,那就不可能了,賈寶玉不能讓自家舅舅完蛋。張炯說了,讓他打仗也行,打贏也行,有兵有錢就行,但是有一個附加條件:仗要他自己打,要麽就當頭,要麽各領一軍,皇帝答應了。
    賈珠恨得捶床:“我這身子越發不頂用了,不然……”
    賈寶玉忙說:“大哥哥好生休養,我要去了,家裏還指望著你。”這才安了賈珠的心。才說完,又有小廝來叫賈寶玉,說是賈政有請,顯然是賈母、王夫人告狀了。書房裏,賈政搓著手,反對不是,不反對也不是,賈寶玉幹脆把他的意見與賈璉一道忽略了。
    但是另一個人就不那麽容易忽略了,一道旋風衝進榮國府,他是縱馬來的。林之孝在後頭還嚎著:“恭王爺到——”賈政這裏果然吩咐:“大開中門……”陣勢還沒擺出來,十六爺已經直奔賈寶玉書房去了。徒忻找到賈寶玉的時候著實把人嚇了一跳,徒忻這是頭一回來榮國府,賈寶玉再沒想到他會來的。正要說話呢,林之孝等幾個大管家一齊趕了來,賈政也慌得換上正裝,拖著鞋就來了,走到一半才發現沒穿靴子,又折回來換靴子。
    徒忻馬鞭一扔,正落在榻上,笑得白牙盡露和藹極了,一手扶著賈政道:“我與介石有些話說,來得急了些,老先生請便。”賈政這裏剛跪下呢,聽了這話,隻好應了。
    林之孝退出去前好心地把門帶上,一麵扣門麵一麵想:他沒來過咱們家呀,那他是怎麽知道寶二爺書房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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