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過去與未來(4)

字數:5193   加入書籤

A+A-




    屠龍留級生!
    陳安宇自然知道要幫忙,他什麽事都沒做,盡管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他看見侏儒忽然有了魔力,成為了一名殺死混血種的魔法師,那些生而有力,窮凶極惡般死命追趕他們的龍人,現在和韭菜被砍倒一樣,弱不禁風地一個接一個倒下。當然,侏儒大叔的臉也越來越白,逐漸慘白的和守夜人一般無二。
    這種情況下,他必須做點什麽,也好過無所事事地等待被人救援。
    主駕駛和新上任的主駕駛已經傷痕累累,他們一定知道自己的駕駛技術無法支持他們控製車子衝過“終點”。可還是毅然決然地握上方向盤,即便途中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路途艱難萬阻。
    油已經加上了,他不開也得開,哪怕是無證駕駛。
    現在……兩名駕駛員已經倒下,方向盤……交到了他手裏!
    踩油門總比睡覺好罷,陳安宇這麽對自己說。
    他咬著牙,在熊熊燃燒的龍人屍體下,忍著內心的恐懼,把手按在了圓盤上麵。
    三雙手像互相傳遞了力量一般,圍著圓盤鼎力相助,指向了旋轉的中心。侏儒有樣學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讓血滴在羅盤上。
    在手按在羅盤上的那一刻,陳安宇雙臂發力,回憶像海回潮一樣湧進他的腦海,那段墜入深淵的回憶逐漸變得溫暖起來——他確信記憶的開始是溫暖的,他奇怪於這份溫暖……就好像……他也曾相信過這個世界,美好地享受它等待更美好的明天。羅盤劃破了他緊繃的手心。
    前方出現了一道溝壑擋在終點前麵,它寬的可怕,深黑得嚇人。
    “陳安宇,評級d。”
    “不可能,為什麽我會是d……”
    男孩低著頭,忍著淚水不讓自己哭出來,他委屈極了,他考試前覺得自己不是a就是s。這一刻他的喉嚨前所未有沙啞,他從前無論讀多少遍書都不會有的感覺,他不敢相信他每天努力讀書是白費的。大概是評錯了吧……
    他多想把喉嚨翻給別人看,讓別人看看,這就是得到d嗎?憑什麽得到d!
    他第一時間是覺得測試有誤,他要申請重新測試,他要證明他是s!不行,也有a,或者是b……
    “尋龍使的判斷不會有錯的,古拉斯老師也在一旁,我們沒必要騙你。血統評級不會有錯,如果有異議,等高中吧。”
    “古拉斯教授!古拉斯教授!”男孩不願相信,他唯一能求助的就是一旁戴著眼鏡的古拉斯。
    古拉斯教授雙眼緊閉,被厚厚的皺紋藏住。
    男孩絕望地看不到他任何表情,但還是拚了命央求。
    古拉斯教授一言不發,寬闊的黑袍,貪婪的長嘴,卡希爾被迫的合約都要在王之血的孩子身上求索。他知道譴責會一輩子推在他身上。那都是為了屠龍大業,將來最終的勝利……他不能對眼前的孩子講事實,他隻能盡量地張開雙臂,麵露笑容,在今後的學習生涯中多督促他……
    脖子上傳來的大力,讓教授的雙目不禁一怔。
    男孩抱緊了教授的脖子,隻是重複地喊著,“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
    那是之後的事了吧。原來我還抱過古拉斯教授。
    陳安宇看著自己一點點墜入“深淵”,刹車就快踩不住了。駕駛員蹦不住汽車,方向盤交到了他手裏,汽車墜入溝壑粉身碎骨似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陳安宇想要踩住刹車,他更想要加速衝刺把油門踩到底。雙臂越來越越給力,緊繃的羅盤有了鬆動的跡象,指針開始在羅盤表麵滿滿偏移。
    也許今後麵對王言初,古拉斯教授他們的時候,還是會像個吊車尾一樣躲在後麵無所事事。
    可……哪怕是一秒也好啊……
    陳安宇使勁了力氣,雙目發紅,哪怕這一舉動滑稽,還是像懦夫一樣。
    哪怕……
    他要把所有的不公與委屈發泄出來。
    一次也好。
    “以王之血,灼燒世間煩濁。”哈迪斯默默說。
    飛舞的銀白短發,陳安宇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在乳白色的光柱下泯滅,雙目通紅。
    光柱衝天而起,車子一下子飛躍溝壑,朝著終點衝刺過去。
    “啊!”
    一聲低吼,轉而變成響徹雲霄的尖嘯。衣冠列列的陳安宇轉動了緊鎖的羅盤。侏儒和安宰赫露出震驚的神情,他們早就鬆開了羅盤。安宰赫的眼裏充滿不可思議。侏儒興奮地大喊。
    天空的另一邊,一道同樣顏色淡的多的光柱衝天而起,其中雷聲炸炸,兩個光柱交相輝映。
    不明所以地,陳安宇心裏想要狂吼出聲。圓盤被轉動,潘多拉魔盒的時間減緩在這一刻失效,龍人再度如蝗蟲一樣衝過來,他們撞在光柱上身子一點點腐爛,不到一秒泯滅成空氣裏的一粒塵埃。飛龍的腦袋穿過光柱,光柱在他的脖子上留下燒痕,眼看就要咬住一行四人。
    哈迪斯不知什麽時候重新操控起音樂家,音樂家抱住陳安宇。守夜人安宰赫抱住侏儒。四人從打開的門後撤離。臨走之前,陳安宇抓走了門上的羅盤。
    陳安宇看著音樂家眼裏的白發蒼蒼的樣子,他自己也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隻有他知道這份感覺對於他來說是怎樣的有意義……
    “哥哥,能打開門真是太好了。”哈迪斯一邊跑,音樂家踹上了門。
    “我們把那群傻嗶甩開了!真他媽……簡直碉堡了!”侏儒口無遮攔說道,隻不過場合是對的。
    安宰赫喘著氣,把寬袍解開,抹了抹臉上的汗,實在是沒有力氣,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是劫後餘生的模樣。
    這一場經曆實在是……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從他們誤入神區開始,到尋找神區出口被混血種包圍,街區飆馬,被飛龍逼到絕境打開潘多拉魔盒,合力轉動羅盤逃生。
    盡管起因是他們把消防栓給關掉。
    哈迪斯笑嘻嘻地摸了摸陳安宇額頭前的白發。要不是陳安宇現在沒有力氣,他一定揍小孩一頓。不隻是因為摸頭發的原因,他的手可真黏。
    ……
    “弟弟,你的馬呢。”侏儒不叫守夜人木頭或是流口水了,畢竟人家幫他挖掘了魔法師天賦,他環顧四周發現幸存者陣營裏少了個“人”。
    那個載著他們躲避危險,甩開一波有一波龍人的馬兒,它好像沒有出來。
    盡管他不是人,如果它沒能逃脫,他們都會愧疚的。
    侏儒看向安宰赫。
    它的主人,安宰赫把手放在地上,輕輕撫摸草坪,一個小玩意從他的手上跳出去。小玩意手裏牽了一根無形的“線”,一直朝著遠方蔓延。
    與此同時,門的另一邊,他們留下足跡的地方,倒在地上的馬兒渾身抽動,然後憑空縮小成了一個紙馬,掉在地上,順著“線”一路小跑。
    安宰赫看著手指上微微發亮的魔導戒指。
    原來是魔法。
    守夜人把手放下,轉頭看向身後一個縮在泥土裏,腦袋露出半截的龍首。所有人跟著他的目光看去。
    “這兒就是同裏的“入口”,外麵是同裏古鎮。”安宰赫看著陳安宇懷裏抱著的羅盤,把魔導戒指放回了兜裏。
    陳安宇把羅盤還給守夜人,侏儒也把“潘多拉魔盒”還到守夜人手裏。
    他們正巧到了同裏,兩人都意識到他們該回去了。
    周圍是鬱鬱蔥蔥的青草地,現在已經是白天了。湍湍河流送來濕鹹的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飄在鼻尖。你根本區分不了這裏是現世還是神區,真要說還是神區的空氣會好一些,景色也更美些,但終歸不是現世。陳安宇仰頭看天,日光像水珠一樣低落在他鼻尖,將他的臉一分為二,一白一黑。他在看天空,腦子裏也隻有太空。
    龍首滿滿張開嘴巴,六芒星在他們腳下重新畫上,“反轉水滴”發動。陳安宇在一片光霧中抓了抓額頭前的銀發。一老一少的聲音在他耳邊吵鬧。
    “哥哥,你是覺得自己太帥了嗎。怎麽,騙女人請你吃飯後,要騙女人付房費了嗎……”
    “哈哈,我的白發,我是不是變帥了?我是魔法師!魔法師誒!矮子也有翻身的一天,我們都是霍比特人……”侏儒開始唱歌,抱著他的古書載歌載舞。
    陳安宇低頭握了握拳頭……
    ……
    。
    。
    洛曼尼斯耳麥裏放著大衛羅傑斯的《dejavu》,水管粗的手臂拉著扶手,身後是好幾輛敞著大燈的皮卡,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響徹隧道可以看出他們不是普通的皮卡。
    這些零百加速隻要5秒左右的皮卡緊追不舍,已經跟了一路了。
    洛曼尼斯甩掉手裏的煙頭,眼睛注視著後視鏡裏打著遠光燈的皮卡們。
    緩和了片刻,他掏出口袋裏的製式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