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對手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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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龍留級生!
    “陳安宇,你做了什麽?我希望你心裏清楚!”校長表情嚴肅,眼神中甚至是憤怒,他與陳安宇麵對麵坐著,樣子就和警察審訊犯人一樣,校長室現在就是審訊室。他那顆鹵蛋一樣的腦袋在燈光下,非常的刺眼。
    他語氣嚴厲,幾乎是要把整棟樓掀翻,他的手掌用力地與桌麵接觸,“嘭”的一聲幾乎要把桌子砸散架。他要讓這個言行輕率的年輕人明白,他犯了大事,不是輕言玩笑就能糊弄過去的!
    “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有人……信嗎……”犯人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乞求得到原諒。可話說到後麵他自己都不信。
    他索性不為自己辯解了,隻能希望這件事可以從輕處理,對自己以後在學校裏的信譽影響降到最低。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我希望你能明白!”校長對學生的信譽觀念看得很重,他用指關節敲擊桌麵,發出噔噔響。
    陳安宇一言不發,他隻能等著挨批,這時候最好不要發言,因為你任何的話哪怕是承認錯誤的,對方也隻會認為你是在狡辯,心裏有鬼,下次還會再犯——這是陳安宇在卡希爾總結出的經驗,幾乎每個卡希爾老師都對他打過單方麵的口水仗,沒有還嘴的那種。
    他隻能表現深刻地認識到他犯下的過錯多麽嚴重,然後等著校長把一堆教訓的話說完,最後臭著臉、最好再眼淚汪汪地向那名女生道歉。
    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至於後續,是在學校男生眼裏成了比肩孫悟空大鬧天宮的英雄,還是在學校女生眼裏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都不是他現在可以糾結的。
    那都是雨後又一次的猛烈暴風雨,與其說不是陳安宇現在可以顧慮的,而是他不敢想象的,不敢想象當上了齊天大聖的那一天,又或是過街老鼠…哪個他都不願意當。
    老天爺啊,派個人來救救他吧,陳安宇實在是太可憐了,憑什麽在卡希爾就是個人人白眼的吊車尾,到了現世的聖瑪麗中學,明明已經是熟讀國學的古詩學霸,精通各類遊戲編程的程序員大佬,就連服裝這方麵也是最有品的,這樣一個形象,卻還是要魂歸故裏,重新做個大白癡。
    難不成他陳安宇天生就是雞屁股的料?
    陳安宇不願相信,他看啥都是雞屁股。現在看來,老天爺讓他學會龍化,隻不過是給笨蛋的一絲慰藉,就和所有抽獎裏都會有的安慰獎,價值千百萬的獎品裏再不濟也有人抽到電飯煲而你卻抽到粒薄荷糖。隻想讓你在決心不做人前多活一會兒,好讓老天爺多折磨你一會兒,真是他媽的有夠可悲啊。
    可偏偏有人屁顛屁顛地就是相信這些蠅頭小利啊,決心再活下去看看,萬一,萬一呢?萬一幸運女神不長眼,哪一天就落到自己頭上了呢,做了個人呢。
    陳安宇耷拉著腦袋,預示到將來一個大大的處分——這事沒有萬一,就算不是大哥也能預料到,果真如此,他被記了一個大大大大的處分,外加一個留校察看——隻要他再敢犯一個錯誤,他就可以收拾行李從學校滾蛋了。不僅如此,校長還要把這份處分貼出來以示公正。
    這讓陳安宇萬萬沒有想到,這下,他很快就會成為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他最不希望的事發生了。
    當然,前提這事沒有哈迪斯介入的話。
    哈迪斯這熊孩子終於做了一件好事,甚至是大快人心。陳安宇差點就在校長辦公室笑出聲來和哈迪斯勾肩搭背唱兄弟連戰歌。原因在哪,哈迪斯嘲笑自己歸嘲笑,嘲笑完後他控製了光頭校長的電腦和打印機,讓他每次設置好,卻總是打印不住他想打印的處分單,墨水就是少一塊,為此,他差點就拿了一張不尊重師長的處分。
    光頭校長麵臉通紅,頭頂的空調也莫名其妙地出故障,大熱天給他吹出熱風,可就是遲遲打印不出處分單。
    他本來就因為打印不出他想要的東西心情煩躁,現在更煩了。
    快遞電話一個也不接,其他辦公室的打印機一律不能用。他一個堂堂校長開出來的違紀單竟然要用手寫。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會驚訝校長怎麽長得像個鹵蛋,他平常不是這樣的,好歹也是個幹淨的白煮蛋。
    陳安宇自然是快快樂樂,一下子可以避免違紀處分,真想給這顆鹵蛋再加加溫度。
    筆還沒水了。
    ……
    古拉斯教授把車子停在了路邊,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你向你的“學校”請假多久了。”這事顯然是在問坐他旁邊的王言初。
    “我把該考的都考完了,就等雅思成績。教授,我可是大學生。”王言初回道。
    “哦,對對對。”教授直點頭,“這是你用來隱瞞身份的,我差點就忘了,對了,你那天遇到的人……你可以仔細說說長什麽樣嗎?”
    老教授似乎對那天王言初碰到的卡希爾外校生很在意。這已經是他不止一次問這個問題了,究竟是什麽身份,才能引起學校老資曆的教授關心,怕不是校長在外的私生子。
    王言初可不笨,相反,他心裏清楚的很,他一眼就看出有問題。“教授,你在外邊有私生子?”他打趣道,此時的王言初心情似乎恢複了不少,至少有原來一半好動嚷嚷的樣子了。有時候他真覺得莫裏斯是個混蛋,和他待在一起別的沒學會,損人的本事倒沒少,看樣子以後要改改了。
    教授臉紅心跳搖搖頭,“你說屁呢?你就沒發現學校裏少了個人?”
    “少人?教授,你是在外邊玩糊塗了吧,這半年時間我都不在學校,少沒少人我怎麽會知道。”王言初把背往椅子上蹭了蹭,有些猶豫地往腿上看看。
    “你就沒有……我也想不起來了……總覺得最後一節課沒看到他……”教授自言自語地在說一些鬼話,他就算老也不至於連個學生樣子都記不住,大概真的是他玩糊塗了,呸,他從來就沒出過實驗室過,哪裏玩了。他本來就記性不好,容易丟三落四,嚐嚐連自己早飯吃沒吃都忘。
    老教授差點就被學生帶偏,這會兒他連忙糾正,氣不打一處來,“小兔崽子,你不是認識的人多嗎,論壇裏誰不知道你是話題最多的明星,老師問你找個人怎麽了?小心我給你開個不尊重師長的處分,扣你德育分!”
    看樣子老教授深得他們班級紀檢部的真傳,一言不合就要扣除德育分。
    “扣吧扣吧,你以為我是誰家的吊車尾。”王言初就想冷笑,把腿翹上了蓋板,搞得他和嚇大的一樣,他從小學開始就不怕扣分這一事了——沒穿過校服,上學的時間裏偷偷上網,和人搞對象,那德育分可謂是嘩嘩地往下掉,就和小溪裏的流水一樣。
    可他怕過嗎?
    他當然不怕,他賺取德育分的速度永遠大於扣除德育分的速度,而且前者是後者的好幾倍,他深以為然如果不是太不遵守紀律了,說不準莫裏斯的德育分排行上的名詞就被自己拉得遠遠的——那家夥是個衣冠禽獸。
    “給我點讚的人那麽多,哪天多一個少一個,我又怎麽知道。”
    老教授沒辦法,從臭屁的學生這裏根本問不出任何東西。
    可他還是覺得奇怪啊,奇怪為什麽心眼裏長了條爬蟲,弄得心癢癢,總覺得有什麽錯過的事。那條爬蟲爬阿爬,一直爬到沒有邊際的地方,怎麽也停不下來。
    王言初咬了一口休息站買來的蘋果,係上鋼刀,身子探出車窗外,前方是一條蜿蜒不息的長河。古拉斯也看到了,他打開車門下車,關上車門的同時望去,草木鬱鬱蔥蔥又有些荒涼之意,藍天白雲下似乎正有人高聲歌唱,橙紅色的雲濤追趕一輪即將落山的太陽,為一排牛羊撒下金色的斜影,馬匹的長嘶聲從遠方傳來。
    內蒙古,到了。
    ……
    方遠老師真的是好神通,竟然說服女生忘了這件事。陳安宇在校長氣不過砸爛辦公室的打印機時從校長室匆匆跑出。
    除了讚歎班主任,還有重要的事,晚一步他就趕不上飯點了。
    索性全部事還沒人知道,陳安宇到食堂的時候,食堂裏一切正常。學生看他也沒有觀望齊天大聖或是過街老鼠。食堂的披薩餅還是那個披薩餅,大廚還是那名五星級酒店大廚,今天有特供套餐——一碗土豆泥、兩片午餐肉、兩三塊西蘭花、加上一塊煙熏過的烤羊排。
    一共十五塊錢,拿一份五塊的南瓜粥煮芋圓,這頓午飯就是二十元。
    “我靠,怎麽餿了。”陳安宇舉著烤羊排,差點吐出來。如果不是就著的南瓜粥夠甜,他都懷疑吃下去的是某個過期很久的爛白菜。他的臉就和苦瓜一樣,又臭又長,表情就如動物園裏吃草磨嘴的馬兒,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不是,怎麽會有這麽難吃的食物?這都不新鮮了。
    這頓飯是他的開胃菜,之後他還要吃十幾碗大米飯和一盆子毛血旺,還要幹掉書包裏幾袋子的壓縮餅幹,喝上一噸的水。他每天的快樂基本一般都要靠吃飯了——自從龍化以後,他本來就食欲大現在更大了,感覺他的胃就像無底洞,又或是隨時在切割的粉碎機,往往可以吃掉一個普通人十幾倍的飯量,隻有不停的進食才能填補他胃裏的空虛。空虛被填補,自然心情愉悅。
    結果現在開胃菜都不太行,這讓他怎麽開啟一天的大部分快樂啊。
    本來被處分就不那麽快樂了,現在還要剝奪他僅有的快樂,你他媽老天爺是缺快樂嗎,一直要拿別人的。
    陳安宇惡心犯嘔,他把烤羊排遠遠扔到一邊,咕嘟咕嘟地喝水,想把嘴巴裏的發黴味洗掉。
    這會兒剛辦完事已經有些順眼的哈迪斯又變回了以往的欠揍樣,在那哈哈笑個不停。
    “笑毛啊。”陳安宇朝著哈迪斯狠狠豎中指,然後把殺人的目光延續到羊排上,最後一臉不解地看著,拿著叉子不甘心地在羊排上捅捅,仍然不敢相信快樂的開胃菜已經離他遠去,“這也太難吃了吧,哈迪斯,查一下貨源。一定是貨源有問題。喂,哈迪斯,聽到沒有,查一下貨源。隻要貨源有問題,大家吃的就都有問題,我的快樂就不會減少了,因為大家都一樣。喂,哈迪斯。”
    這兩天已經和大廚混眼熟的陳安宇肯定不會覺得是大廚的問題。
    哈迪斯捧著肚子,一邊笑一邊做他的本職工作,他把學校食堂的進貨票據從財務部的電腦裏調出來,空投到了陳安宇的手機裏,好讓他清楚,他究竟吃了一個什麽玩意。
    地址正常,賣家是學校一直合作的,貨源的安全指標也沒有問題……陳安宇往下翻手機,就差一拳打在桌上,就他的餿了,這也太倒黴了,這…這找誰說理去,你見過這樣捉弄人的嘛。
    你確定老天爺就是缺他這份快樂。
    捉弄哥哥的機會少之又少,除了老天爺,哈迪斯同樣不會放過。
    不一會兒,陳安宇還沒有下指標,手機上就有了新的空投消息。
    “哈迪斯!”陳安宇差點嘔吐在哈迪斯頭上,把這貨的腦袋掰開,當作垃圾桶。
    哈迪斯給他看了一張,割肉師傅擦了擦鼻涕,把羊排當作餐巾紙擦手的照片。他簡直要殺人了。照片的水印還是某某地方的監控設備,而那個某某地方,正是與學校合作的供應商。
    哈迪斯明擺著惡心他。
    陳安宇覺得這頓飯吃不下去了,他看著也難受……不得不承認,那塊羊排就是割肉師傅擦過鼻涕的,他越看越像,並不是心理作用。
    眼下食堂裏的學生越來越多,窗口排隊漸漸成了長龍,陳安宇望而卻步地看著,喝掉了盤子裏僅有的那碗南瓜粥。
    他歎了口氣,回想幾小時前在浴室裏碰到趙薇薇。那很香很香的洗發水,好像還是波子汽水味的,比美年達淡一點,大概會甜一點……呸,頭發怎麽可能是甜的,她的背部就靠著自己好近,如果是在影樓城堡的角落,是可以靠著或者摟在懷裏睡覺的那種,靜靜地睡去;她還正麵對著自己,說了些話,原來女生說話也是帶著香氣的。
    這一切都比惡心的烤羊排美好多了,前提是那個女孩沒有男朋友的話。
    陳安宇一愣,看到了正在排隊的丁天天,他麵無表情,偷偷對著牆壁抽了口電子煙,煙氣從他的鼻尖兩側劃過,雖然是偷偷的,還是被人注意到。但那人也沒說什麽,周圍人也沒說什麽,畢竟電子煙的味道不難聞,說實話比一些香水還要好聞些。
    陳安宇就像被人從頭頂澆了一盆冷水,蠢蠢欲動的心靜下來不少,又是歎了口氣。
    丁天天似乎有些躲閃他,看到他後眼神立馬避開。那天自己離校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誰都知道他和艾詩那天晚上在一塊?陳安宇有些不解,他總有一種被人做局,生在雲裏不知雲外事的趕腳。倒是他的女朋友趙薇薇,看到陳安宇後反倒是揮手打了打招呼。陳安宇差一點就嚇死。
    拜托啊姐姐,你可是有男朋友的,就算你要我頂包,也不至於當著人家的麵吧…陳安宇還是出於禮貌揮了揮手。
    真的是想什麽來想什麽,幸運女神在某些尷尬的事情上反倒是業績卓越。
    他開始在意哈迪斯說過的話和那些看到的聊天框截圖。現在看來,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趙薇薇離丁天天站的有些遠,她和她的女生朋友們站在一起。兩人相隔的距離完全看不出他們有在談戀愛。
    也許是陳安宇孤陋寡聞,但在白癡小子的潛意識裏,談戀愛就是兩個人時時刻刻在一起,永遠不分開,無論未來是怎麽樣,即便是海枯石爛,我也要到你身邊握住你手的那種啊。
    連白癡小子都知道的事請,丁天天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吧,難不成真的有矛盾。
    不不不……那也不關他的事。
    陳安宇收著心,他看到趙薇薇站在丁天天的後麵不遠,雖然和她的小姐妹們聊天甚歡,但眼神止不住地往丁天天身上撇啊撇。他忽然有種感覺,趙薇薇是一隻小小的飛蛾,即使會毀滅也要衝向那團火,因為那團火曾帶給她最希望的溫暖,她不停地朝著火團撲過去,一次次粉身碎骨一次次衝過去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可悲和可憐。
    那他是什麽呢,躲在森林裏的小鹿嗎,永遠不敢看看森林外的世界,可心裏卻止不住地憧憬,和飛蛾恰恰相反。外麵的世界是那樣的繽紛多彩,你想要坐在小河邊,攪動湖水裏的鵝卵石,看看過去看看將來,說不準可以碰上路過的占卜師,幫你占占卜,為你不敢的生活討些彩頭——好歹你也有勇氣踏出森林,至少證明這個世界不是你一個人,外麵的世界你總不會孤單。也許你還能碰見處處犯賤的小矮人幫。
    陳安宇有時候真的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麽。
    他是否還喜歡著趙薇薇。
    也許再來一次獨處的時間他依然會心猿意馬,可他更像是小鹿過河,來到外麵的世界後,佇立在安靜的小湖邊。他也許缺的隻是那塊過河的獨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