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夢境?現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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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龍留級生!
    牆壁空白無物的留罰室裏。一個籃球架,一顆籃球,一個乒乓球台和一對乒乓球拍組成了最簡單的監獄。陳安宇對著白牆發呆。在卡希爾有幾百個這樣的留罰室,卡希爾希望接受訓導的學生在反省錯誤的同時也不能落下身體健康,畢竟好的身體才是改過自新的資本。
    也有的說運動可以讓犯錯者發泄。
    陳安宇平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足以照瞎的刺目白熾燈光直直地照在他臉上,他沒有閉眼睡,就這麽直直地回應。
    自從上個犯錯的人走後,籃球一直在那個位置,如今滾動了一毫米。籃球架旁邊一根單調的鐵欄杆。
    留罰室男生打球還需要圍觀?這種欄杆一般籃球場旁邊才有,卡希爾籃球場邊上到處都是,一有人打球,欄杆旁就站滿不會打球的男生和眼裏有光的女生。可留罰室哪來的觀眾?
    印象裏心理課這門選修隻有自己一個人修習。莫裏斯和他率領的紀檢部竟然都是心理課的學生,音樂家也是,榭榭發來的慰問郵件說他去上心理課了。心理課似乎成了全校最熱門的選修課,幾乎人人都參上一腳?
    陳安宇獨自躺在籃球架下。如今他的目光正好對著架子旁的鐵欄杆上。手指莫名地從緊貼地板到收回,乒乓球從桌子邊緣滑落,掉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哎呦,輕點。”叫罵聲還沒有響起,留罰室的大門再一次發出巨響。陳安宇看到一個小人從他身邊被丟了過來。
    陳安宇看著小人,內心忍不住噗呲笑出聲,實則有些驚訝,“你咋進來了。”
    “這不是怕你寂寞,陪你嘛。”小人抹了抹手從地板上爬起。音樂家把沾滿油脂的手擦在了籃球架上,訕訕一笑,“哈嘍,學長又見麵了。”
    怕不是也是偷吃被抓。陳安宇心裏暗笑,別過頭。懶得揭穿不久之前和他一同打掃暗影大街音樂家的偽裝。
    音樂家沒有羞恥心,啥事他都忘得快。他把頭伸到陳安宇臉前。
    “你又哭了?”
    前幾分鍾被紀檢部追著到處跑,被圍追堵截到小角落哭紅了眼睛,對方一滴眼淚也沒有,也不知道親曆的某人是怎麽心安理得說別人的。陳安宇略過了音樂家紅腫的眼袋,差一點翻白眼。
    “可能是被抓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本應該是這麽說的,奇怪的是他沒說。陳安宇站到鐵欄杆邊上。
    音樂家翻身到欄杆上。
    鐵欄杆表麵光潔無暇,鐵做的欄杆被白熾燈鍍上了一層銀灰色的光,是一麵天然的好鏡子。大概……如果有人站在麵前,將它當做一麵鏡子的話,臉上的表情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吧。陳安宇看到了一張淚流滿麵的臉。
    他明明一點感覺也沒有,卻像個被生活揍過無數遍的工薪族,辛苦工作無數月隻拿掉寥寥無幾的工資。他為什麽要哭。
    “你之前在高興什麽。窮逼學長。”
    “怎麽慶祝打爆你的腦袋。”
    乒乓球來回過網,音樂家正手接球,球在拍麵擦過,以平穩弧度的拋物線朝著對方球桌的底角飛去。正手的某人穩穩接住了這球。靜謐的留罰室裏,兩人相互擊球。音樂家與陳安宇竟然玩起了乒乓球對打。
    音樂家一個正反手切換,一個扣殺。
    “歐耶!”
    陳安宇暗叫一聲不好,球從他的拍子邊超高速地掠過,這一球他沒接住。高速旋轉的絕殺球嗖的一聲躍過球桌底角。“哈哈哈哈,出界了。是我贏了。哈哈哈。”
    意外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音樂家一扔球拍,再撿起,咬牙切齒道“什麽破球拍,這球不算,再來!”
    陳安宇沒有理他,把球拍放到了桌上,麵色從容。“再來幾遍都一樣,不來。”
    “你……”
    陳安宇背靠欄杆,望著牆壁上的時鍾,輕鬆地搖晃身子。再過一天他就可以出去了。
    突然,他衝到留罰室的大門前,抓著門框用腦袋猛砸大門,淚水遍布了他整張臉。痛苦在他臉上交織。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不一樣啊!”
    他逐漸抓狂,砸得更加用力,聲音也大了起來,從喊叫到嘶吼,從悲悲低語到聲嘶力竭。陳安宇抱著大門就像是癮君子抓著最後一根稻草,隻不過是摧毀他的稻草,悲痛且無力……
    怪不得回憶一切照舊,心理課卻成了最熱門的選修課。
    門後的不是真相,燈紅酒綠萬丈高樓。他不敢相信……他好害怕相信……那個被占星師代離森林的小鹿一直沒有離開森林,森林外的河流,渡河的小舟,一切不過是初春後明媚的陽光,其實還是那樣的冷,不過是欺騙充滿了幻想。未來閃閃爍爍的一點一滴隻是黃粱一夢。
    光景在倒退,盛開的樹林像枯萎的花朵一般,將綻放過的花蕊鎖了起來。
    哈迪斯,安宰赫,李瀟灑,姑姑,趙薇薇,丁天天,獅子一樣的組合,音樂家,酒吧男模,方遠,教徒,那些沿途出現“花朵”一一枯萎。
    陳安宇墜入了海底,他在害怕或許他從來就不曾離開過這裏。那才是夢。
    他蜷縮起身子,氛圍又回到了無人搭理的那個下午,隻不過這次不理人的換做了他自己。
    “艾詩……”陳安宇咬著那股子氣。
    “你說一個個子小小的女學生?畢業了?一米六左右沒見過,不記得,沒印象啊。”
    “艾詩?詩艾倒是有。”
    “長頭發……喜歡紮馬尾,愛吃的是炸薯條討厭的是土豆沙拉學姐?知道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會記錄下來發到尋人啟事上的。”
    “我?去春申江,波塞冬?上海美女多嗎。”
    陳安宇站在打籃球的男生麵前氣喘籲籲。
    “學長,你這是咋了。”音樂家看到一臉忙樣的陳安宇忍不住問道,就好像一個人懶覺睡習慣了突然一段時間早起,是個人都會奇怪,哪怕天天想著如何埋汰陳安宇的音樂家也是,他會覺得覺得……是不是得了什麽毛病——當然,是出於對智障的關心。
    這幾天,自從留罰室出來後,陳安宇仿佛變了個人一樣,不知道問什麽的忙裏忙外跑遍了整個學校。這可不像是留學生能混就混的死樣,如今暗影大街的活也不幹,在做另一件事。
    “我需要確認一件事情。”
    兩人各拿著掃把,原來是要打掃暗影大街的。陳安宇的掃把擱在腿上,在整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
    他似乎是沒工夫搭理別的。
    血脈評級報告,成績單,還有從圖書館借來的各種書籍,目光一一掃過……“露娜,幫我搜集所有有關阿弗洛狄忒的訊息。”
    “抱歉,權限不夠。”
    陳安宇深吸一口氣。
    圖書館門口,陳安宇緊握雙拳,看著一聲不吭的古拉斯教授,汗流淌滿他的手心。從他的緊張可以看出,他不認為教授會同意借閱他書籍的請求,畢竟他是教授這輩子見過最差的學生,課堂上也總是不遵守紀律。陳安宇已經做好了打道回府的準備……
    “書在這裏,拿去吧。”
    ……
    “你不是說原來的世界很糟糕嗎。”音樂家掃把撐著腦袋說,“你還要回去?”
    這些天,陳安宇地告訴了小孩他正在經曆的事,既然決定了他就不怕流言蜚語。簡單來說,他正在經曆回憶,你們都是我的回憶,而我現在要走出回憶。
    “倒黴。”陳安宇翻過一頁。
    “愛咋咋地。”音樂家注意到某人壓根沒理他。
    陳安宇發了瘋地在尋找有關阿芙洛狄忒這個二代種龍王的訊息。他就是被這條龍送來回憶的。解鈴還須係鈴人,找到有關於此類權術或許才是走出回憶的關鍵。任何事物都有破綻,權術也不例外。
    陳安宇意誌堅定,已經走出森林的小鹿又怎麽會原路返回。他早已不是當初的陳安宇了,那個隻會把自己封閉,一張成績單就能打敗,在意別人目光的小孩了。他是個大人了。
    “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一直走……”他找到破解之法了。
    陳安宇手停住了,寬厚的書籍裏散落出一本小號的書,書本落在地上自然攤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字跡。
    輕撫上麵的字跡,在已做的課後練習後方,工整地寫著一條校規宣言。據阿芙洛狄忒的終極權術夢魘所言,讓人在她所創造的夢境中忘掉身前最重要的事物以此讓人在痛苦中死去,解除的唯一方法就是想起遺忘的事,從夢境中蘇醒,直到龍王徹底死去。到時候,無論是誰都會醒來。
    陳安宇緊握雙拳。
    被他遺忘的從來不是誰,不是哈迪斯也不是艾詩,或者說誰也不是,誰都不足以成為讓他在痛苦回憶中死去的媒介……
    需要他牢牢記住,不能所忘,一路隱隱期待,想做卻又不敢之物,從來都是他的初心啊……屠龍……
    宮殿內,沉睡的陳安宇睜開了雙眼,黑色的火焰從他的眼眶下冒出,融化了卷住他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