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塵埃落定後，環視一周的張祈靈，並沒有發現這裏有其他門的存在，於是伸手拽了拽衍卜寸的袖口，“走？”
    他的意思是怎麽走。
    衍卜寸看出來了，便晃了晃鈴鐺，確認了一下距離和方位後，才回答道。
    “有門，但是要走很遠，能堅持住嗎？”衍卜寸說完，便招呼著怪怪再來吐一遍口水。
    再次被唾液所洗禮的張祈靈，抹了把自己臉上黏噠噠的水，索性沒什麽異味，等血止住以後，他才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的情況能撐得住。
    看著張祈靈的精神狀態不錯，衍卜寸才同意繼續前行，可一踏步，就感覺似乎穿越過了什麽無形的東西，涼涼的，讓人還來不及思索，就見地麵瞬間變成了土地。
    頓時，察覺到環境變化的黑瞎子，隻感覺自己的後背一沉，他偏頭，借著身側衍卜寸胸口的鬼璽光暈，順著看過去，才發現是她騎在了自己的背上。
    女人的長指甲，死命的扣著自己的眼睛，衍卜寸看到這樣的場景，立刻將那髒東西從黑瞎子身上扒了下來。
    “靠，衍卜寸你能不能靠譜一些，不是說門遠著呢嗎？怎麽一下子到了我被附身的時候！”黑瞎子頓時感覺自己的後背輕了不少，和原先秤砣壓頂不一樣的舒爽感，讓他嘚瑟地擰起脖子吱嘎響。
    倒在地上的女人全身黑黢黢的，在翻滾了半圈，還來不及再次撲擊，就被小哥和張祈靈的刀所齊力釘在了地上，爬不得，也起不來。
    吳峫湊了過來，因為肉眼凡胎，隻能看到小哥和張祈靈的刀在地麵上立著，不斷的顫動，隨即，他忙問黑瞎子，“說什麽雲裏霧裏的呢？是出現了什麽嗎，我怎麽看不到。”
    “你小，年輕著呢，肯定不知道這個事兒，我的眼睛天生有疾，但並沒有現在這麽嚴重，我的眼睛，是因為早年北京發生了一樁懸案而發生的問題，死了十三個男人，而其中，被發現的一具女屍，更是被燒的麵目全非，不過皮膚和油脂卻全部消失了，而且她是站著死的。”黑瞎子咧著笑容，像是講鬼故事一樣。
    胖子聽的一哆嗦，“不是吧，沒看出來你好奇心這麽強，你就這麽進去查了？”
    說完以後，胖子又意識到不對勁，等到他巡視周圍以後，才立刻大叫起來，“我靠，我們現在就是在那鬼地方裏吧？！”
    “安了安了，啞巴和祈已經把這女人釘上了，不過，我否認我好奇心強這個標簽，你黑爺辦事兒，從來不是給自己辦的，這不是為了錢嘛……”黑瞎子搓著手指，“是早年的霍仙姑的丈夫接管了這件事，所以霍仙姑其實先去找了陳皮出手幫忙，但由於陳皮啊，身上命案太多，不方便露麵，結果他就引薦了我。”
    解雨臣眉頭蹙起，“這件事情，我聽到的時候才十歲，你後來跟我講起來的時候，我以為是你編的鬼故事。”
    曾經，黑瞎子就是用說笑話般的方式，將這件事情講出來的，解雨臣隻以為那是烘托氣氛，甚至還給吳峫講過。
    可現在看來，想要讓人信服於一個謊言，那麽裏麵一定要有實際存在一些真相，真真假假之間的不是明朗，才能夠讓聽進去的人清楚對方嘴裏所說的，是自己想要相信的。
    此刻張祈靈能夠感覺出來，黑瞎子在嬉皮笑臉間，在每個不甚在意的字眼裏，其實都是在求救罷了。
    “哎呀，陳年舊事，都是陳年舊事了，要不是現在站在這裏，我都沒想過再拿出來討論討論。”黑瞎子擺了擺手，然後繼續交代起來，
    “那會兒我是通過馬仙了解到是仙物害人，而這個仙物，來自於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離開那個地方的東西就會害人，而我在調查期間發現了一口井，從井裏撈出了一具女性屍體，她脖子上掛著一麵奇怪的銅鏡，我透過那麵鏡子，得知自己的背上有東西，並且捂住了我的眼睛。”
    吳峫聽此，立刻在腦海裏有了想法，他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眸中滿是審視，與不允許對方撒謊的執拗，“所以，你確確實實，是把那家夥背出來了？”
    “昂，那會兒年輕氣盛，為了賺錢，可真是說背就背……但誰能想到，最後害了自己，所以這之後，我就一直覺得有個東西趴在我的背上，把我的頭往下按，從此之後，我的眼睛隻有在漆黑的地方才能看得到事物。”
    黑瞎子嬉皮笑臉的說完，然後將自己的墨鏡彈了彈，才將視線，停留在地麵上的那個正活蹦亂跳掙紮的女人身上。
    “不過，我這人，當時真的覺得太有趣了，還發誓要和這個東西死磕到底，不過實在沒有辦法解決掉她，所以，後麵我就訓練了不用眼睛生活，而且，用了半年的時間就學會了。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了不對勁，這個未知的生命體開始有了某種意識，並試圖爭奪我的身體，這之後，我眼睛的狀態徹底大不如前了。”
    張祈靈聽著黑瞎子的過往，蹙著眉，緊張的蹲在那，仿佛能從自己的觀察裏去參透拯救黑瞎子的辦法一樣，緊緊的看著她。
    這個女人看不清任何的麵貌，但是服飾上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圖案，張祈靈試探著將手伸過去，然後拽了一抹衣角下來，發現那是類似於某種宗教儀式的印記。
    隻不過僅是片麵的一角，看不出什麽名堂來。
    衍卜寸看到了張祈靈所扯下的東西，於是走過來，伸出手討要了下，對方毫不猶豫的遞給了他，再觀察一會兒後，衍卜寸才說道，“這和那個勢力的龍紋很相近，或許這個東西，與它有聯係。”
    “能交流嗎？喂，會不會說中國話！”胖子立刻俯下身，與那一團他看不清的東西進行著交流。
    張祈靈看著女人被刺激的呲牙咧嘴的樣，於是把胖子往後扯了扯，“小心。”
    疑惑的胖子撓了撓臉，畢竟他看不見這東西，所以心底裏也就沒有那麽的害怕，可張祈靈是真切的看見了這個女人伸出利爪時，想要活剝胖子的樣子，那種殺意不是假的。
    衍卜寸將那塊布放進兜裏，然後衝黑瞎子笑了下，“我們現在在這個門裏，麵對的是時間長河的流逝，剛才我們在鄢嘯南的時間裏，而現在我們在你過去的時間裏，黑瞎子，我覺得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認真的？”黑瞎子挑了挑眉，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毛病，能夠被完全的治愈。
    衍卜寸點頭，眼裏的篤定不像是假的，“認真的，信不信在你，也許下一個門，就能揭開所有的真相。”
    起身的張祈靈，並沒有參與衍卜寸給黑瞎子的選擇話題中，他隻是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那個女人，“帶走？”
    也就是在張祈靈張口說完這兩個字的那一刻，黑瞎子也在心底裏做好了自己的決定，“帶走，讓衍卜寸給她五花大綁帶走！掐了我那麽多年，也該讓她長長記性了。”
    黑瞎子不再是另一副，紈絝的，隻會開玩笑的樣子，事實上在場的人都懂得黑瞎子這一次的認真，畢竟麵對著一個折磨自己半生的家夥，誰都不會給那個東西好臉色。
    “好，就讓我們重新調查一下吧。”衍卜寸將女屍用線綁了起來，小哥和張祈靈把刀收了回來。
    然後這個女屍便像狗一樣，被衍卜寸拖走了。
    女人倒在地上，身體因為掙紮不斷的摩擦著，就像是一條在扭動的蛇，也類似是蛆，而隨著她的動作，那些被火灼燒到成炭的皮膚，不斷地往下落，令人觀感不太美好。
    於是張祈靈，率先撇開視線，跟著衍卜寸後麵走。
    很快，在走過一個門後，場景開始迅速變化，黑夜降臨，但熱烈的天氣，瞬間讓套著羽絨服的眾人立刻出了一層汗。
    胖子忍不住快速脫下了外套，恨不得把自己的毛衣也跟著扯開縷下來，“不是，這個我幹哪兒來了，這個天氣還是國內嗎？怎麽會這麽熱，海南也沒這樣吧。”
    “看植被茂盛的程度和品種，這裏是東南亞。”吳峫立刻分析著，然後向胖子眨了眨眼，“你別說，胖子，我有時候覺得你的直覺真的很準，但是通常我都不采納。”
    “你又是在說選路的時候吧？每次都讓我排除錯誤答案！”胖子假裝氣惱的哼著。
    但張祈靈卻立刻和小哥擋在了他們的身前，火焰在這裏圍繞成一個圈，使得明亮的烈火照亮了所有的黑暗，人群跪在地上仿佛在祭拜著什麽，也像是在執行某種宗教儀式。
    而就在這時候，被衍卜寸所纏著的那個女屍瞬間消失了，其實這種情況就和鄢嘯南的一樣，因為故事裏的主人公為了填補原先的故事線，就會將現在的果，去頂替掉那個過去的因。
    所以衍卜寸並不著急，甚至不緊不慢地將褲兜裏的破布拿了出來，與這些人身上的服飾做著對比，果然是一樣的標誌，但他們的衣袍，因為衣料完整而做的格外的精細。
    眾人能夠看到，他們背上完整的龍紋下，交織的是揮舞觸手的何羅魚，而他們中心所供奉的那個雕像，這並不是他們身上那些紋路的任何一種形態。
    因為那是一隻眼睛，是外表由白釉燒製，中間嵌滿著紅寶石的，一個巨大的眼球。
    而就是一個男人，在給這個眼球顫抖著安裝穩定的框架的時候，那眼睛卻驟然動一下，隨即目光定在了男人的身上。
    可怕的一幕發生了，那個眼球竟然發出了一種靚麗的光芒，然後男人就開始瘋狂的抽動，像是四肢不聽使喚一樣，直到他突然變得靜默，跪倒在地才停下。
    張祈靈能夠看到，似乎有一個東西正在將男人的脊背往下壓，直到這個人的血肉衝破了皮膚的屏障，變成了癱在地上的一張薄紙後，那個東西才停止下來。
    而眼球裏所跑出來的東西，黑黢黢的，既不像人形又不像任何的生物，它貪婪地遊蕩在每一個人的身邊，隨後把挑中的“幸運兒”再度壓成了肉餅。
    如此瘋狂的行為，讓驚懼的人們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死去以後，終於忍不住的爆發，率先拿起火炬的那個男人，將烈火朝著被附身壓地那個人丟去，猩紅的火苗點燃了被附身的那個人的軀殼。
    空氣裏驟然回蕩著一聲嘶吼。
    那個東西為了活命，於是立刻竄出，滾到了下一個人的身上，看來這個宿主如果死了的話，這個東西會瞬間移動到另一個活人的身上。
    火焰開始急速的蔓延，便在幹燥的環境下越發灼烈，被點燃的不是那個東西，而是一個又一個的人，他們將缸裏的水往外潑，卻還是抑製不住現今的場麵。
    直到一切接近焚毀，這團生物則瞬間竄入地下，那顆眼球也瞬間消失了。
    “真是因果啊，竟然讓我見到了祭祀儀式的開始。”黑瞎子舔著唇，難怪自己背上來的那個女屍，竟然拚命的抓住自己這麽多年，合著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寄生唄。
    衍卜寸在旁邊觀察著它最後的去向，然後仔細思索了一下，“這東西可能是它的某種力量或者是化身，至於他們供奉的這個眼球吧，我感覺是和那顆隕石一樣，是那個勢力在得到欲望交易以後，形成的某種具象化的外殼。”
    “見過。”張祈靈點頭，他畢竟與那個眼球朝夕相伴了那麽久，自然清晰地記著這個東西的模樣。
    黑瞎子聽後，並未多言，隻是指了指那東西最後離去的地方，向眾人說道，“既然見過，那待會兒就好認了，走吧，說不定下去以後，還能看到那女屍最新鮮的時候。”
    “你當吃壽司呢，還最新鮮？！”胖子搓了把胳膊，因為黑瞎子的描述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黑瞎子挑眉，純帶著逗人心態去回答，“你能聯想到壽司，是覺得那東西挺美味吧，咦？沒想到你異食癖啊。”
    “我去你丫的！”胖子毫不猶豫，衝著黑瞎子後背就來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