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戈壁染成赭紅色時，那道輪廓終於清晰起來了。
    這是成片鏽跡斑斑的抽油機，像一群沉默的鋼鐵骸骨佇立在荒原上。
    車隊沿著龜裂的瀝青公路前行，路邊的加油站隻剩下坍塌的頂棚，加油機上的玻璃碎渣在餘暉中閃著寒光。
    街道兩旁的建築半數傾頹，牆麵上褪色的廣告牌還能辨認出“黑石鎮油田，能源命脈”的殘缺字跡。
    “這裏規劃得很規整！”
    裴秀蹲下身撫摸著路麵的車道標線：“街道筆直，房屋排列有序，以前應該很繁華！”
    將臣指著地麵深淺不一的痕跡：“有人來過，還有戰鬥的痕跡！”
    那些足跡混雜著人類的腳印與帶爪的獸痕，一直延伸向鎮子中心的廢棄煉油廠。
    那座巨大的圓柱形儲油罐傾斜著，罐身布滿彈孔與抓痕，周圍散落著扭曲的鋼筋和燒焦的設備零件。
    葉晨欣爬上半截斷牆眺望，突然指向鎮子邊緣的山坡：“那邊有座完好的房子！”
    眾人循聲望去，一間紅磚小屋孤零零地立在坡上，煙囪竟冒著微弱的青煙，在死寂的廢墟中顯得格外詭異。
    五人呈扇形包抄過去，才發現小屋的門窗都用鋼板加固過，門縫裏透出昏黃的燈光。
    趙琰敲了敲鋼板門，裏麵傳來蒼老的咳嗽聲，緊接著是鎖鏈拖動的聲響。
    門開了一條縫隙，一雙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眾人。
    “你們是誰？”
    “是煉油廠的怪物派來的？”
    老者握著獵槍，槍杆上纏滿防鏽的布條。
    “我們在追查異常能量，路過此地！”
    “你是……這裏的居民？”
    裴秀指尖泛起淡藍靈能，柔和的光芒讓老者的眼神緩和了些。
    老者歎了口氣，打開門讓眾人進屋。
    小屋內彌漫著煤油和草藥的氣味，牆上掛著泛黃的全家福，照片裏的小鎮車水馬龍，抽油機在陽光下泛著銀光。
    “我叫老周，是最後一個守油人！”
    他給眾人倒了熱水，指節粗大的手撫過照片：“十年前油田突然枯竭，人都走光了，半年前煉油廠就開始鬧怪事。”
    據老周所說，石油枯竭後鎮上的設施陸續廢棄，曾經的電影院和學校都成了斷壁殘垣。
    半年前煉油廠開始傳出機器轟鳴般的怪響，夜晚常有黑影在街上遊蕩。
    有膽大的居民回來取東西，卻再也沒回來，隻有一個幸存者逃回來後瘋瘋癲癲，嘴裏反複喊著“黑色的火，會吃人的油”。
    “昨晚還有動靜！”
    “那東西又在嘶吼了，聲音能傳半座鎮子。”
    老周壓低聲音，指向窗外的煉油廠。
    趙琰胸口的混沌心核突然發燙，他走到窗邊望去。
    煉油廠的陰影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隱約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將臣和後卿同時繃緊身體，魔氣在他們掌心凝聚：“是活物，在吸收地下殘留的石油！”
    裴秀檢查著屋角的草藥簍，拿起一株發黑的狗尾巴草：“這些植物被能量汙染了，和混沌心核的波動同源！”
    草葉剛觸到趙琰遞來的指尖，就瞬間化作灰燼。
    “是魔神殘魂的氣息，帝俊在利用石油能量培育什麽。”
    夜色漸深，煉油廠方向的撞擊聲越來越清晰。
    趙琰和將臣決定先去偵查，葉晨欣在小屋周圍布下冰絲警戒網。
    那些透明的絲線一旦觸碰就會凝結成冰。
    火女則在門窗外布下高溫氣場，任何生物靠近都會觸發熱浪預警。
    兩人借著廢墟的掩護潛行至煉油廠外，巨大的儲油罐如同蟄伏的巨獸。
    趙琰催動混沌之力，金銀光暈穿透黑暗，照亮了罐身的裂縫。
    這裏麵灌滿了粘稠的黑色液體，泛著詭異的磷光，像極了拉卡利油沼中焦油獸體內的石油精華。
    “這不是普通石油！”
    將臣皺眉，魔氣探入裂縫後立刻縮回。
    “是魔氣與石油融合的活體，在自行孕育。”
    “啊？”
    蘇海燕瞪大雙眸：“石油也能生孩子？”
    將臣苦笑道：“你可以這麽理解，反正……”
    “這東西肯定不簡單！”
    “而且……保不齊很惡心！”
    在將臣的話剛落下，儲油罐劇烈晃動，罐頂的透氣閥噴出黑色霧氣，一道巨大的身影從罐口爬了出來。
    那怪物有著油罐般粗壯的軀幹，表麵覆蓋著鏽蝕的金屬鱗片，四肢是扭曲的輸油管道，頭部鑲嵌著一盞破碎的探照燈，燈光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果然很惡心，而且很明顯是被魔氣汙染的器靈所化！”
    趙琰握緊骨刀，露出厭惡的表情。
    怪物察覺到入侵者，輸油管道般的手臂突然噴射出黑色油柱，地麵被油柱觸及後瞬間燃起幽藍的火焰。
    兩人急忙後退，趙琰揮刀斬斷襲來的油柱，金色刀芒與火焰碰撞，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核心在頭部！”
    將臣凝聚魔氣鎖鏈纏住守爐怪的四肢，卻被對方輕易掙斷，金屬鱗片上的鏽跡簌簌掉落，露出下麵蠕動的血肉。
    小屋內的眾人察覺到異動，火女率先衝出，掌心烈焰化作火龍席卷而去。
    守爐怪被火焰灼燒得嘶吼起來，探照燈般的眼睛射出紅光，擊中了火女的肩膀。
    “那火焰能腐蝕異能！”
    裴秀立刻釋放靈能屏障，淡藍色的光牆擋住了後續攻擊。
    葉晨欣的冰絲箭接連射中守爐怪的眼睛，卻被黑色油脂黏住無法穿透。
    旱魃縱身躍上儲油罐頂部，雙拳凝聚熱浪砸向罐口，黑色液體飛濺而出，落在地上燃起熊熊大火。
    蘇海燕趁機繞到怪物身後，峨眉刺精準刺向它的關節連接處，雖隻留下淺淺劃痕，卻成功吸引了守爐怪的注意。
    “讓開，讓我來！”
    趙琰呐喊一聲，將心核的力量注入骨刀，金銀刀芒直刺怪物的軀幹。
    刀刃刺入的瞬間，怪物體內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響，黑色液體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在空中化作漫天火雨。
    怪物的動作突然停滯，探照燈般的眼睛熄滅了紅光。
    趙琰抓住機會，縱身躍至它的頭部，骨刀全力劈下，將鑲嵌著探照燈的核心劈成兩半。
    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悲鳴，守爐怪轟然倒地，軀幹在火焰中逐漸融化，露出裏麵一顆泛著魔氣的黑色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