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降橫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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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傍晚。
臨近下班,展鵬再一次接到張文峰的電話,張文峰晚上還要在隊裏值班。這已經成了習慣,每逢值班,張文峰總會通知展鵬。一想到在此前他也肯定通知妻子,展鵬的心裏總是怪怪的,啼笑皆非。
下了班,展鵬在路邊的小店對付了晚飯,回家換身衣服,開車去張文峰家。接連幾次在張文峰的小區蹲守,展鵬一直沒發現他的妻子有什麽異動,似乎那些蹲守越來越變得像雞肋般的例行公事。
當然,就像展鵬曾想過的,他希望張文峰的妻子能幡然悔悟,珍惜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或許女人同男人一樣,也容易產生出軌的衝動,但他實在想不透張文峰的妻子為什麽會選擇那個男人。他有家庭,又在部裏工作,即便隻考慮前程,他輕易也不會離婚,這就注定了他們沒有公開的未來。貪圖他的權勢?一個初來乍到、立足未穩的人,顯然談不上任何權勢,再說,就他那個級別,在部裏什麽都不算。貪戀他的金錢?他畢業就做刑警,工資就那麽多,或許能撈到一些小錢,但要說能有多富有,恐怕沒一個人能相信。
唯一的解釋,或許就是兩個人都太寂寞了。男人的寂寞很好理解,畢竟家屬在外地,兩個人幾個月見不上一麵,而他又是如狼似虎的年齡。那張文峰的妻子呢?展鵬與她隻打過幾次照麵,並不熟,她看起來像是那種風風火火的女人,她也會寂寞嗎?據他所知,除了工作,張文峰似乎都泡在家裏,兩人雖不是新婚燕爾,但結婚的年頭也不多,幾年來一直努力要孩子,說是如膠似漆也不為過,她怎麽就能寂寞呢?
有時,展鵬會促狹地想,那女人真想有外遇,找個所長、教導員之類的,都比那個男人強得多。兩人不僅能有更多的接觸機會,無論在工作或生活上,她都能得到照顧,一個結過婚的女人,理應看穿了一切,她又能圖什麽呢?
整個事件中,真正令展鵬耿耿於懷的,是張文峰與那個人的同學關係。據張文峰講,兩個人上學時是很好的兄弟,好得像一個人似的,兄弟,那該是什麽關係啊?所以聽聞此事,展鵬的第一個反應是不齒和難受,像吞了一隻蒼蠅那麽惡心。而那個人又是他曾經的同行,這更令他無法接受。
展鵬依舊把車停在小區門口的路邊。下了車,他點著一根煙,向四周張望一下,邁步向小區裏走去。過了十一,天涼了,小區裏不見了那些乘涼的人,隻是有一些吃過飯的人在樓下遛彎兒。
就展鵬的個人經驗而言,沾過腥兒的人總會惦記著那股味兒,那是人的本性,和道德無關。雖然他希望張文峰的妻子能收斂,但也沒天真到相信她會自覺金盆洗手,否則就不會有這一次又一次的蹲守了。進了小區,望著周圍那些已然熟悉的建築,擔心的感覺再次湧上他的心頭,他無法判斷,假如事情敗露,張文峰在激憤之下會做出什麽,按理說,兩人搭檔多年,他應該很了解張文峰,但那隻是過去,最近這幾個月的接觸,讓他意識到幾年間張文峰已經有了莫名的改變,他越來越抓不住他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展鵬也學著那些遛彎兒的人群,放緩了腳步。不知不覺,他把目光投向張文峰的家。那兩扇窗戶裏亮著燈,他想象著那女人在做些什麽。忽然,他心中一動,回憶起楊毅監聽自己電話的往事。楊毅真是個鬼精靈,做事往往出人意料,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也許監聽女人的電話是個不錯的點子,這就不用他經常這麽跑來跑去了,但隨即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可不想窺探張文峰家的生活,再說,他也沒有楊毅那些無處不在的關係。求助楊毅?門兒都沒有,他才不會在楊毅麵前出賣張文峰呢,那是自己的兄弟,他得保護他。
想起張文峰對自己的托付,展鵬就覺得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又有幾個男人肯如此家醜外揚呢?那份兒信任和無奈,同樣都是無與倫比的。
展鵬默默歎了口氣,繞過了樓角。遠遠地,他望見張文峰家樓門兒對著的石桌旁又圍滿了人,顯然,大戰正酣。他有些慶幸物業在那個位置設置了那些石桌和石凳,混跡其中,為他提供了良好的掩護。他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沒有見到那個地中海,這令他輕輕鬆了口氣。
他其實並不是十分討厭那個人,除非他影響了自己的行動,當這個念頭從展鵬的腦子裏躥出時,他不由得驚詫萬分。但想了想,他就釋然了,嘴角咧出一絲自嘲的笑意。畢竟他們是同類,天然就會對彼此更寬容,何況自己又閑置了這麽多年呢。固定資產閑置——這是上大學大家洗澡時開的玩笑,有人笑言已經閑置了二十年,都快生鏽了,自從進了看守所,他可是實實在在閑置了好幾年,恐怕真快生鏽了,要說不渴望男人,那就是瞎話,要是那個人沒那麽油膩,再年輕些,也許自己更容易接受吧。
你真花癡,沒藥可救了,展鵬促狹地咧咧嘴,走向人群。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五樓,那兒依然亮著燈。展鵬咬了咬嘴唇,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又續了根煙。
女人是八點剛過下樓的,從她精心打扮的樣子,展鵬估計晚上肯定有事要發生。天還沒有黑透,他擔心女人認出自己,沒敢跟在她的身後,而是快步走向另一個樓角,然後趕在女人的前邊,出了小區的大門。他警覺地看向停在路邊的那些車,果然,上次見到的那輛車就在其中,而且沒有熄火。
展鵬的心漸漸下沉,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場麵。他緊走幾步,上了自己的車,也把發動機打著。等待的間隙,他又點了根煙,然後就像和自己較勁似的,皺著眉頭狠狠地連抽兩口。
從後視鏡中,展鵬見到女人上了那輛車,他惋惜地搖搖頭,把煙塞進嘴角,手伸向方向盤。女人興高采烈的笑臉在他的眼前一閃而過,隔著三輛車,他跟上了那輛緩緩駛過的車。
“他媽的,真不要臉。”展鵬無聲地罵了一句。
前麵的那輛車又駛向了那條美食街,依舊停在了上次的那個飯店門前的停車場。這一次,展鵬沒有跟進去,而是把車停在了路邊。他按下車窗,遠遠地看著那對男女進了飯店,嘴角浮起無奈的苦笑。那男人還真是遵循了最簡單的習慣模式,但哪個男人又不習慣簡單呢,尤其是他們這些一直從事刑警職業的人,更是對那模式趨之若鶩,自己和丁峰相處,不也是遵循了同樣的模式嗎?
看情形,兩個人晚上還是會去那個“車震聖地”,展鵬把椅背向後調了調,靠了上去,抽出一支煙銜在嘴角點燃。張文峰一直等待的就是這樣的機會,他想抓現行,幹淨利索地解決問題。展鵬吐出一口煙,歎了口氣,暗忖,是否該通知張文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