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內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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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晚高峰,展鵬站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才攔下一輛空出租車。他扔掉手中的煙蒂,打開車門上了車,對司機吩咐一句,“和平裏中街。”
出租車兜兜轉轉,上了三環,主路上很堵,出租車夾在車流裏,走走停停。展鵬抬腕看看手表,心中不免有些著急,他和趙健雄約的時間是七點半,看路上的情形,恐怕他會遲到。想了想,他摸出手機,給趙健雄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堵在路上,可能會遲到,趙健雄嘿嘿笑了兩聲,說他也是剛離開單位,讓展鵬不用著急。
展鵬自己也搞不清,現在每每想到趙健雄,首先映入他腦海的,都是那段在酒吧的壓抑的喘息和呻吟。或許想象才會有空間吧,那段一牆之隔的聆聽,總是讓他想入非非。他一向不願意將身邊的人想得太壞,他寧願相信趙健雄隻是為了幫助自己,因此,麵對趙健雄,他總是感到一絲虧欠,但這些又無論如何也無法向楊毅說出口,這方麵,他還能拎得清,就像在張文峰出事兒前,他一直保守著那個秘密一樣。
展鵬暗自搖搖頭,回想著楊毅的誤解。其實他也清楚,楊毅倒未必是真的誤解什麽,但他的冷言冷語,還有他那不屑的表情,卻令展鵬哭笑不得。偏偏趙健雄也不是個省心的主兒,非要和楊毅搞什麽宣言,這就讓他愈發尷尬。
平心而論,他的確很喜歡趙健雄的性格,那小子本質上和他一樣,也是個性情中人,更為難得的是,他居然也是個警察,所以兩人不時就會有惺惺相惜的感覺,那是一種本能的對同類的認同。隻是由於不同的經曆,他們的心態多少有些差異,但這一點兒也不影響他們成為哥們兒。
展鵬下車的時候,趙健雄已經等在路邊了,見到展鵬,他的眼中閃出笑意,親熱地摟住展鵬的肩膀,帶他進入了啤酒屋。這是近年來興起的精釀啤酒屋,供應各種精釀和小吃類的主食。展鵬從來沒到過這樣的地方,看著一切都覺得新奇。
兩人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位置,相對而坐,趙健雄把酒單遞給展鵬,讓他選酒,展鵬兩眼一模黑,搖頭苦笑道,“沒來過,你看著安排吧。”
趙健雄會意地點點頭,叫來服務員,直接點了酒,又叫了一份披薩。沒多大功夫,酒和披薩就陸續送上來了,兩人邊喝邊聊。
話題自然是從張文峰的案子開始的,雖然兩人沒斷了電話聯係,但麵對麵的交流總是更直接些。展鵬大概講述了案件的進程,兩人都是警界出身,對有些事心知肚明,對事件的感受和走向的看法也更容易趨同,展鵬不禁有一種感覺,至少在這一刻,與楊毅相比,似乎趙健雄更是自己的知音。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喝到了第五杯。兩人酒意漸濃,臉上都泛起了紅暈,彼此的話語也變得更加豪爽。兄弟之間的默契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兩人便能心領神會。
趙健雄的眼神也變得大膽,透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和狂熱,那是一種火辣辣的眼神,充滿了激情和衝動,讓人很難抗拒。
吊詭的是,展鵬對此幾無反感,反倒隱隱地有些欣喜。他欣賞趙健雄的直白,欣賞他的毫不遮掩,更欣賞他的不強求。和展鵬在一起,趙健雄把自己變成了個透明人,完全展示給對方,卻懂得內斂,從不開口給展鵬施加壓力,偶爾,展鵬會下意識地將他與楊毅做對比,單論起討喜,趙健雄似乎還是比楊毅那個古怪精靈的家夥強上許多。
然而喜歡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感覺,更多的是衝動和感性,而往往與理智和冷靜無關。自從幾年前楊毅悄然鑽進了他的心,展鵬的心裏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什麽人了。如果說,囿於道德因素或與丁峰多年的情感桎酷,最初展鵬還不敢有什麽非分之想,但一俟塵埃落定,就再也沒有什麽能阻擋他放飛自我了。隻是他很內斂,就如同坐在對麵的趙健雄一樣。
從這個角度而言,趙健雄又何嚐不是當初的自己呢?展鵬因此對趙健雄就多了一份理解與寬容。隻是自己似乎比趙健雄更幸運些——趙健雄幾無機會,自己多少還摸到了些邊兒。他不清楚趙健雄是否意識到了這些,一想到自己當初失魂落魄般的情不自禁,他不由得都替趙健雄苦惱起來。
兩人走出啤酒屋,腳步多少都有些發飄。在趙健雄的堅持下,他們每人喝了八杯啤酒。趙健雄打了個酒嗝兒,給兩人點了煙,抬頭看了一眼夜色,打量著展鵬問道,“展哥,晚上一定要回去嗎?”
“不回去做什麽?”展鵬吐出一口煙,眯縫起眼睛。
趙健雄的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衝著馬路對麵不遠處揚了揚頭。展鵬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個賓館的霓虹招牌在夜幕中分外乍眼。
展鵬的心中湧出一陣苦澀,他咧了咧嘴,對趙健雄說,“去那兒住,也發生不了啥,你知道的。”
“摟著你睡也行啊,就像上次一樣。”趙健雄的眼睛閃著光。
展鵬蹙了蹙眉,問趙健雄,“你——隻是迷戀我的身體嗎?”
“你知道不是的。”趙健雄定定地注視著展鵬。
展鵬揚了揚頭,歎了口氣說,“趙兒,還是都回去吧,你清楚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不放心讓楊毅一個人呆著,而且——”
趙健雄迎著展鵬的目光,沒說話。
“而且——”展鵬咧了咧嘴,忽然改了主意,搖搖頭笑了,問趙健雄,“聽說你找過楊毅?”
“沒有啊。”趙健雄否定得很幹脆。
展鵬眯了眯眼,說,“你不是說要和他公平競爭嗎?”
“哦,你說那個啊——”趙健雄訕訕地撓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上次咱們一起喝酒那次,我喝多了,說過的話你別當真。”
“但是人家可當真了。”展鵬的嘴角微微上揚,好笑地看著趙健雄。
“他和你說了?”趙健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展鵬點點頭,歎了口氣說,“趙兒,我也不瞞你,不能說我對你沒有感覺,那是因為咱們都把自己包裹得太緊了,但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根本就沒有什麽競爭,咱們倆隻能是哥們兒、好兄弟,你明白嗎?”
趙健雄咬著嘴唇,不說話。
“我以為咱倆第一次喝酒,我就和你說明白了,我實在不想你——在我這兒耽誤了自己,這意思你清楚嗎?”展鵬蹙了蹙眉,看向趙健雄的眼神中透著真誠。
“展哥,你不用多說,我自己都清楚。”趙健雄低下頭,沉悶地抽了口煙。
“真的,趙兒,我不值得你這樣——”
趙健雄長長地籲了口氣,白了一眼展鵬,說道,“你讓我做做夢還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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