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中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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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京
    陳鈞告老辭官,將家財悉數上繳國庫,隨後隱居於鳳凰書院,這一舉動猶如一顆巨石投入湖麵,在官場中激起了千層浪。
    中書令之位空懸,就好像天上掉下來一塊肉,引得各方勢力垂涎欲滴,文武百官們的心思都燥熱起來,眼睛發紅盯著中書令的位置。
    曹鯤的禦前奏章堆積如山,文武百官遞交的奏章如雪花般紛紛揚揚,但曹鯤都不用看也知道,這些奏章的目的卻大致相同,都是為了中書令的官位。
    外麵紛紛擾擾,曹鯤卻穩坐釣魚台,饒有興致地看著風起雲湧,那是一點兒也不著急。
    他慵懶地躺在禦榻上,手中拿著一本《陰陽和合訣》,津津有味地翻看著,吸取著其中的精華。
    “聖上!家母進宮看臣妾了,這是家母親手做的糕點,千叮萬囑讓我獻於聖上。”
    韋萱身姿婀娜,捧著一盤精致的糕點嫋嫋婷婷地走了過來,聲音嬌柔婉轉:“請聖上品嚐。”
    曹鯤隨手拿起一個蓮花形狀的糕點,看也不看便扔進嘴裏咀嚼起來,片刻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這裏麵有千年靈芝、五百年的蓮子,味道不錯,丈母有心了。”
    韋萱放下糕點,蓮步輕移,走到曹鯤身邊,緩緩蹲下,雙手輕輕為曹鯤捶腿,含情脈脈道:“聖上,家父已經在工部任職三年,一直兢兢業業,如今年已七旬,想要更進一步,多為聖上效力分憂。”
    曹鯤將韋萱一把拽入懷中,輕笑道:“怎麽,丈人也想做中書令?”
    韋萱眼含春水,嬌嗔道:“家父隻是想為聖上多盡一些力,以報答聖上的知遇之恩。”
    曹鯤笑道:“丈人忠心可嘉,但中書令另有人選,這樣吧,太府卿薛林華因貪汙受賄被處斬,太府寺主官空懸,讓丈人去執掌太府寺吧。”
    韋萱激動得滿臉緋紅,連忙跪地謝恩:“謝聖上洪恩。”
    曹鯤伸手抬起韋萱的下巴,笑道:“就用嘴謝?”
    韋萱嬌羞地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臣妾日夜研讀《玉房秘訣》,如今頗有見解,想請聖上指摘。”
    曹鯤眼中閃過一絲火熱,抱起國色天香的韋萱大步走向內室:“哦,愛妃如此用功,那朕可要好好檢驗。”
    就在曹鯤在宮中與韋萱顛鸞倒鳳之時,朝堂之上早已是殺氣騰騰。
    法家和儒家、文官與武將、士族和閹黨為了中書令之位鬥得不可開交。
    各方勢力紛紛推薦自己的人選,互相攻訐,言辭激烈,雖無刀光劍影,但那唇槍舌劍之間的較量,也是殺人不見血。
    魏忠良匆匆趕來,將朝堂上的情況稟報給曹鯤。
    曹鯤聽後,詭譎一笑:“讓他們鬥,鬥得水深火熱才好,他們要是不鬥,朕才睡不安穩。”
    事實上,曹鯤不但放任黨爭,還暗中指使錦衣衛暗中襄助閹黨,狠狠打擊士族。
    閹黨在曹鯤的庇護下,愈發囂張跋扈,他們利用手中的權力,大肆彈劾士族官員,不少出身士族的官員被罷官免職。
    世家士族被打得節節敗退,但他們又怎會坐以待斃?
    這些士族紛紛使出看家本領,各顯神通,抱團取暖,聯合起來對抗閹黨,即便有頭腦清醒的人,也擋不住這種洪流大勢,擋不住對功名利祿的貪欲。
    一時間,玉京流言四起,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朝堂上的黨爭,筆誅口伐之聲不絕於耳,官員之間相互檢舉,互相揭發,鬥得不死不休。
    士族高喊宦官幹政,構陷忠良,禍亂朝堂,東廠提督魏忠良結黨營私,賣官鬻爵,製造冤假錯案,致使民怨沸騰,他們聯名上奏,請求曹鯤嚴查。
    以魏忠良、蔡讓、左柏為首的閹黨,在士族的攻擊下,名聲越來越臭。
    蔡讓這個名義上的閹黨首領,更是遭了無妄之災,在出門時被一群憤怒的百姓扔臭雞蛋,那臭雞蛋的汁液濺了他一臉,氣得他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
    此事一出,玉京禁軍、京兆尹衙役紛紛出動,大肆抓捕百姓,嚴查深挖,試圖順藤摸瓜找出幕後主使。
    至於,閹黨仗著曹鯤的寵信,做事肆無忌憚,名聲臭了就臭了,他們根本不在乎,反而趁機報複,借著蔡讓遇襲之事,抓了不少人,牽連甚廣。
    皇帝久居深宮,對朝堂上的紛爭不聞不問,這更是助長了閹黨的聲勢,不少仕途不順的文人文官,在權力和利益的誘惑下,投靠了閹黨。
    其中最有名的是太初四年的探花方呈秀、太初五年的進士尉遲廣微、禦史台的禦史袁鳴泰。
    方呈秀是寒門庶子,才華橫溢,考中了探花,卻因在無依無靠,在官場中舉步維艱,被閹黨拉攏之後,他心中雖有掙紮,但想到自己多年來的懷才不遇,最終還是選擇了投靠閹黨。
    尉遲廣微,出身雍州尉遲世家,憑借自己的學識考中進士,本以為能一展抱負,卻屢遭排擠,在閹黨的誘惑下,他放棄了名譽,毅然決然的成為了閹黨的一員。
    袁鳴泰本是一名正直的禦史,但耐不住貧寒,也禁不住誘惑,未能堅守自己的底線,被美色所腐蝕,加入了閹黨的陣營。
    有了這些才華橫溢的文人加入,閹黨也用“筆墨”開始反攻,與士族打起了口水仗,鬥得不亦樂乎。
    直到八月十五賞月節,魏帝曹鯤終於出關。
    這一日,皇宮中張燈結彩,瑞氣衝霄,龍飛鳳舞,歌舞升平,百官雲集,歌功頌德,熱鬧非凡。
    曹鯤端坐於高高的龍椅之上,目光如炬,掃視著殿下肅立的群臣,沉聲道:“禦史中丞柴節何在!”
    話音落下,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隻見文官的隊伍中,麵容清矍的柴節微微一怔,似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點名驚到。
    他身著緋色官服,雖已年逾花甲,卻仍精神矍鑠,隻是此刻臉上滿是驚愕之色。
    柴節迅速回過神來,急忙跨步出列,腳步匆匆,來到殿前,雙膝跪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磚之上,高聲呼道:“臣禦史中丞柴節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鯤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柴節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讚許,開口洪亮,字字鏗鏘有力:“愛卿為人剛正不阿,於禦史台任職期間,恪盡職守,秉公執法,不懼權貴,為朝廷揪出諸多貪腐之徒,實乃勞苦功高,朕今日擢升你為中書令,望你此後能繼續盡心輔政,為朕分憂,為萬民謀福祉。”
    這聲音如同一道驚雷,在朝堂上炸響,震得群臣皆是一驚。
    眾人紛紛看向柴節,目光中滿是驚訝與豔羨。
    柴節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狂喜之情溢於言表,滿臉感激,額頭緊貼著地麵,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再次重重叩頭:“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定當肝腦塗地,以報陛下知遇之恩,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曹鯤微微抬手,示意柴節起身,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散朝後,法家和世家士族振奮不已,因為這柴節出身潁川柴氏,是昭儀柴紅玉的伯父,而且是法家門徒,法家賢士申貧的親傳弟子。
    而儒家則憤懣不已,紛紛上奏章彈劾柴節與益州反賊柴亮、柴思揚同出一脈,互相勾結,意圖不軌。
    隻是儒家也知道,這些奏章隻是撒撒氣而已,也沒打算用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情讓柴節倒台。
    世家分散投資,多方布局是常態,世家常會與多方勢力合作,而不是隻支持一個方,這樣無論哪方勢力占據了優勢,世家都能分得利益。
    儒家官員心中雖憤憤不平,但也無可奈何,在這朝堂之上,儒家也不過是棋子,現如今皇帝乾綱獨斷,儒家根本無法左右皇帝的決定。
    柴節榮升中書令,進入朝廷中樞政事堂,自此位列當朝宰輔,真可謂是一朝得誌,風光無兩,柴府門前車馬喧囂,往來賓客如過江之鯽,門庭若市之景,引得旁人皆側目豔羨。
    然而,柴節雖沉浸在這榮華富貴之中,卻並未被衝昏頭腦。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在禦史台任職時,不過是個按部就班之輩,並無多少出彩之處,至於功勞更是微乎其微。
    此次能一飛衝天,躍居宰相之位,很大程度上是沾了侄女柴紅玉的光。
    誰能想到,自己的侄女柴紅玉,當年被曹鯤強行霸占,本以為是柴家的恥辱,卻不想竟成了柴家的貴人,讓自己得以借著“皇親國戚”的身份平步青雲。
    這世事當真如棋局,變幻莫測,皆在命數之中。
    柴節不禁憶起,曾有一遊方道人給柴紅玉相麵,言其有鳳儀之姿,當時眾人隻當是江湖術士的妄言,並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那道人竟是慧眼如炬,所言非虛,現在大魏的皇後之位空懸,若柴紅玉能得此殊榮,那柴家可就真真正正成了皇親國戚,權勢滔天,富貴無極。
    念及此處,柴節不敢有絲毫懈怠,精心挑選了諸多珍奇異寶,滿麵紅光的進宮謝恩。
    待到了宮中,他先去向皇帝謝恩,言辭懇切,感激涕零,直道陛下聖恩浩蕩,自己定當竭盡全力,輔佐陛下,治理天下。
    謝恩完畢,柴節便匆匆趕往柴紅玉的寢宮,一路上,宮娥太監們見他,皆恭敬行禮,柴節心中雖有幾分得意,卻也不敢失了分寸。
    待見到柴紅玉,隻見她身著華服,容顏嬌美,手持寶劍,氣質高雅,雖身處宮廷,卻仍帶著幾分柴家女兒的英氣。
    柴節趕忙上前,恭敬行禮,柴紅玉連忙將他扶起,叔侄二人相見,滿是親情與感慨。
    柴節感慨道:“紅玉啊,你父親英年早逝,你這些年不容易,不過現在好了,你是皇帝的寵妃,盡享榮華富貴,更是咱們潁川柴家的貴人,若沒有你,叔父哪有今日的榮華富貴,叔父隻盼著你能在宮中平平安安,若有機會,能更進一步,當了皇後,那咱們柴家可就光宗耀祖了。”
    柴紅玉微笑道:“叔父太看得起侄女了,我不善歌舞,不善音律,除了會舞槍弄棒,什麽也不會,能得聖上寵幸,已經是上天垂憐,哪敢奢望皇後之位。”
    柴節笑道:“紅玉,你命中富貴,這是上天注定,當今聖上尚無子嗣,說不定你就能率先誕下龍子,到時候就母憑子貴了。”
    柴紅玉道:“叔父就莫要為我擔心了,你如今被聖上委以重任,千萬要恪盡職守,莫要辜負了聖上的恩情。”
    柴節正色道:“那是自然,聖上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就是一生一世也還不完,今後我柴節隻為聖上效忠!我潁川柴家也會以聖上馬首是瞻,至於柴亮、柴思揚雖在益州,但我如今已是當場宰相,今非昔比,明日我就給族中去一封信,讓他們派人前往益州,勸柴亮、柴思揚等人柴氏子弟迷途知返,棄暗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