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剃刀休斯真正站在傑克麵前時，傑克才終於明白——那些在超夢影像中反複播放的暴力KO集錦，那些被媒體渲染成“人形絞肉機”的誇張標題，甚至那些街頭海報上噴繪的、帶著血腥味的猙獰笑容，統統都隻是這個男人的二維投影。
    此刻占據他全部視野的，是一具由科技與職業暴力完美融合的軀體：碳纖維骨架在頂燈照射下泛著類似手術器械的冷光，如同暴露在空氣中的機械骨骼；
    棕黑色的人造肌肉束以違反生物學的塊狀隆起，每一根纖維都隨著呼吸節奏微微震顫，像是隨時會爆裂的液壓管；
    最令人不適的是他的臉——納米級仿生皮膚完美複刻了人類表皮的紋理，卻在眉弓與顴骨處因過度發達的咬肌而扭曲撐開，讓本該是微笑的表情變成某種食肉動物的齜牙。
    “哢嗒。”
    隨著剃刀向前邁步，鈦合金膝關節發出精密齒輪咬合的聲響，傑克突然意識到，那聲音和他上個月在某個非法黑義體診所聽到的，醫生調整骨鋸轉速時的機械音一模一樣。
    “我會讓你明白，街頭和職業聯盟的差距。”
    伴隨著那滿臉橫肉下的猙獰表情，擂台賽開始的拳擊鍾被敲響，傑克威爾斯和剃刀休斯的比賽正式開始。
    鍾聲響起的瞬間，傑克立刻壓低重心，街頭教會他的第一課就是——活下來才有資格談勝利，而麵對休斯那如同重炮一般的拳頭，傑克所能做到唯有先閃躲，判斷出他的攻擊方式，而後做出反擊。
    幾乎是在傑克移動身形的瞬間，休斯的左拳已經如閃電般襲來，這名重量級拳擊手的拳頭不僅僅威力十足，在速度上，居然也足以和輕量級的拳擊手相比，這份力量和速度的結合，如果是尋常的人遭遇到，那可能一個照麵就已經被放挺下了。
    但是傑克的壓低重心準備，保證了他沒有被第一回合就KO，麵對這勢如雷霆的重拳，傑克側頭避開，雖然臉頰被拳風刮得生疼，但是他成功得閃躲了剃刀休斯那在重量級拳擊比賽上稱得上算是絕殺的開局KO一拳。
    傑克的閃躲並沒有讓剃刀休斯的表情有任何變化，作為能從街頭中打出來挑戰自己的冠軍，要是傑克沒有這樣子的本事反倒是奇怪了，剃刀休斯的義眼閃爍著，一連串的數據浮現。
    在這個時代，拳擊早已不再是血肉與意誌的較量——科技，才是擂台上真正的裁判，剃刀休斯能蟬聯三屆冠軍，不僅因為那具千錘百煉的軀體，更因為深植在他每一根肌腱裏的軍用級義體。
    “速度參數記錄完畢。”
    機械合成的電子音在他腦內響起，聲帶卻同步震顫出沙啞的自言自語。
    義眼收縮聚焦，虹膜邊緣泛著淡淡的綠光，將傑克肌肉的細微顫動拆解成數據流：“肌肉反應速度，0.13秒。”
    盡管出身於動物幫——那群崇尚原始暴力的反科技瘋子，但如今的剃刀休斯早已將鋼鐵與算法刻進了戰鬥本能，他的第二拳來得比神經反射更快：右勾拳撕裂空氣，合金指關節在出拳軌跡上擦出一串火星。
    但科技終究無法完全彌補生物學的缺陷，左拳還未收回，液壓關節仍在複位，他的肋下已然暴露出一片致命的空白——
    傑克像條毒蛇般倏地俯身，拳峰自下而上鑿向休斯的下頜，“砰！”納米皮膚下的減震凝膠瞬間將衝擊力分散到頭骨各處，那顆機械強化的頭顱隻是微微後仰，仿生表皮連一道褶皺都沒泛起。
    “衝擊力1240磅（562.45千克），”休斯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的合成器裏擠出來的，連嘴角都沒牽動一下，“不足以觸發我的緩衝係統。”
    那些在拳王爭霸賽上遇到的怪物們——那些全身70%都是軍用義體的瘋子——隨便一拳都能讓擂台震顫，相比之下，傑克的拳頭簡直像孩童的推搡，連讓他後退半步都做不到。
    傭兵和拳擊手終究是不同的物種。
    傑克不能像職業選手那樣把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都改造成隻為揮拳而生的殺戮機器，他的義體必須兼顧潛行、槍械和近身格鬥，這注定讓他的拳頭在重量級領域裏顯得太過‘溫柔’。
    指關節傳來鑽心的疼痛，傑克感覺自己像是赤手空拳砸在了鋼鐵山巒之上，他本能地後撤，但休斯如同鬼魅般黏了上來——
    “砰！”
    一記教科書般的直拳轟向他的腹部，傑克在千鈞一發之際擺出十字防禦姿態，雙臂交叉的瞬間，皮下納米護甲立即結晶硬化，在皮膚下形成一層鑽石般的防護網。
    然而衝擊力還是像高壓電般竄遍全身，傑克能感覺到自己的臂骨在呻吟，肌肉纖維像被扯到極限的橡皮筋。更可怕的是，他的雙手居然在微微發抖——這是神經係統過載的征兆。
    這一拳的衝擊力完全超出了人體工學的範疇——
    傑克的雙腳瞬間離地，整個人像被攻城錘擊中般騰空而起，他的防禦姿態在絕對的力量麵前脆如薄紙，一百二十公斤的健碩身軀竟像布娃娃般被拋向半空。
    觀眾席爆發出混合著驚歎與恐懼的聲浪，有人下意識地抬手遮擋，仿佛下一秒就會看到血肉橫飛的場景——在職業拳賽中，這種程度的擊飛通常隻會出現在輕量級對戰超重量級的虐殺局裏。
    但剃刀休斯的存在本身就在重新定義‘重量級’。
    他的每一克體重都經過軍工級改造：骨骼是碳纖維與鈦合金的複合體，肌肉束裏編織著液壓傳動帶，甚至連內髒都被抗震凝膠包裹，當這樣的軀體將動能全部灌注在一記直拳上時，產生的已經不是‘打擊’，而是人體炮彈。
    傑克的後背狠狠撞上擂台邊緣的智能減震繩，那些能吸收三噸衝擊力的納米纖維竟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傑克的義眼視網膜瞬間飆出七條損傷警告，最醒目的一條閃著血紅色：【手骨骨裂風險87%】
    這確實是個相當了不起的對手。
    傑克甩了甩發麻的雙手，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指關節傳來的刺痛沿著神經爬進大腦，卻被他精準地分割、分析、歸檔——就像在戰鬥時評估每一顆子彈的彈道。
    對麵的剃刀休斯依舊麵無表情，但傑克已經讀懂了那張仿生麵孔下的傲慢，一個重量級拳王本該如此，如果連這點破壞力都沒有，反倒要懷疑是不是主辦方在打假賽了。
    被擊飛？那不過是必要的代價。
    傑克在騰空的瞬間就完成了數據采集：休斯的拳速峰值、發力角度、後續銜接的延遲——所有這些參數都在他視網膜的界麵上跳動，傭兵從來不怕挨打，怕的是打不還手的迷霧，現在，這團迷霧散開了。
    他緩緩站直身體，皮下護甲發出細微的納米重組聲，試探已經結束了。
    這回傑克選擇了主動出擊。
    他一記虛晃後突然變向，拳頭直取休斯的腹部，那是老維跟他說過的，剃刀休斯最近做完義體手術後所留下的破綻，從那邊下手，最能傷害到剃刀休斯。
    但是休斯似乎早有預料，他抬手輕鬆擋格，同時迅速出拳，直擊傑克的麵門，卻被傑克同樣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偏頭閃開。
    ‘果然沒有那麽容易。’
    傑克並不意外自己的突然變向攻擊被休斯擋住，休斯最近做了手術，留下了破綻，他自己自然是十分清楚這件事的，防備著點理所當然。
    “看來你的消息渠道很廣泛。”
    感受著那忽然變向朝著自己致命處而去，要不是自己有提前防備，絕對不可能擋下的攻擊，休斯的眼神逐漸認真了起來。
    KK小隊的傑克，剃刀休斯自然是聽聞過的，隻不過在這之前他一直不認為一名街頭傭兵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對自己造成什麽威脅，但是從這兩波交手的情況來看，這傑克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棘手一點，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真有翻車的可能。
    休斯再次出手，這次他明顯改變了策略，他的攻擊更加精準，每一擊都直取傑克的麵部三角區：鼻梁、太陽穴、下頜骨，這不是拳擊，而是係統性拆解。
    傑克被迫連續後撤，靴底在擂台上擦出焦灼的痕跡，直到他的後背撞上減震繩，納米纖維繩立刻發出受壓的嗡鳴——這本該是絕境。
    看著傑克已經避無可避，剃刀休斯找準時機猛然出拳，但是傑克等待著也就是這一刻。
    在休斯的重拳即將命中前的瞬間秒，傑克雙腿猛然蹬繩，那些能吸收三噸衝擊力的減震繩，此刻成了最完美的彈射裝置，他的身體像出膛的電磁炮彈般反衝而來，拳峰在空氣中拉出一道殘影——
    在拳擊中握住繩索攻擊或是利用繩索的反彈力進行攻擊是違規行為，但是那是過去的規則，在如今連科技都上了擂台的時代，利用繩索從來不是什麽犯規行為，反而是一種極為正常的進攻手段。
    不過這個進攻手段對於重量級來說很難得一見，因為重量級的拳手在現在往往靠著肌肉和義體在擂台上對轟，直到把對方活生生轟趴下，像是這種技巧性的操作，根本就和重量級拳手不匹配，所以在剃刀休斯看到傑克背靠繩子利用其力量反彈加速衝向自己的時候，他也有些始料未及。
    傑克的拳頭狠狠得命中了剃刀休斯的下巴，金屬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休斯的頭部猛地後仰，納米皮膚破裂，露出下麵的碳纖維骨架。
    “這一下的拳頭夠勁吧！”
    傑克在休斯大腦因為這突如其來衝擊而短暫失控的瞬間，再次出拳，這一拳精準得命中了剃刀休斯的致命處——也就是那個最近剛剛做完義體手術沒多久的腹部。
    在這一拳下，休斯感到五髒六腑都在震顫，一口鮮血湧上喉嚨。
    但還沒等這口淤血噴出，傑克的右拳已經自下而上劃出一道致命弧線——
    “砰！”
    第二記上勾拳精準命中已經受損的下頜關節，休斯的義眼爆出一串亂碼，平衡係統徹底崩潰。
    這位三屆冠軍像棵被斧頭砍倒的櫻桃樹，在觀眾震耳欲聾的驚呼聲中，沉重地砸向地麵。
    “擊倒！是擊倒！”解說員的聲音因激動而失真，“傑克把冠軍剃刀休斯放倒了！”
    整個場館沸騰了。
    那些押注在休斯身上的賭徒們麵色慘白，而支持傑克的一方則是瘋狂地揮舞著電子票據，臉上寫滿了興奮之色。
    傑克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他的拳峰上還沾著休斯的納米皮膚碎片，在燈光下像沾了水銀般閃爍，裁判來到了兩者之間，開始十秒倒計時。
    “這就是你的極限嗎，冠軍？”傑克低聲說道，聲音淹沒在觀眾的聲浪中，他注視著休斯顫抖的義體——那些價值數百萬的軍用級植入物正在冒煙，像一頭垂死的機械野獸。
    傑克知道規則，在這個科技改造橫行的時代，拳擊運動依然保留著最古老的尊嚴：當對手倒下時，你必須給他站起來的機會，這是暴徒與戰士的區別。
    休斯的義眼突然閃爍了一下，瞳孔重新對焦，他的手死死得按在擂台地麵，液壓關節發出瀕臨崩潰的尖嘯，而後迎著人群的歡呼聲，緩緩站了起來。
    “這隻是個開始。”他說著。
    而也就是同一刻，拳擊鍾被敲響了。
    “時間已到，第一回合結束，休息一分鍾！”
    裁判分開了又重新做好架勢，準備繼續比賽的兩人。
    一回合拳擊比賽的時間是三分鍾，而現在已經到時間了，得給兩位選手調整休息一分鍾。
    聽著這個再熟悉不過的鍾聲，休斯晃了晃腦袋，和傑克的這三分鍾，居然戰鬥到讓他連拳擊手本應該記得跟本能一樣的一回合時間都忘記了。
    “你是個好對手。”
    給傑克留下了一句話後，他轉過身。
    “你也是。”
    傑克同樣如此說道轉過了身，而在他的麵前，V已經在擂台下準備好了毛巾給他擦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