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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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一七章

    風枕眠已經為這個世界渾渾噩噩度過了百年, 偶爾一個午夜夢回間,他也會驟然驚醒,然後思考這麽做真的是對的嗎?

    但時間越長, 他就越麻木。

    風枕眠已經很久沒有懷疑過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正常的了。

    因為他已經變得和那些人一樣,愛上了殺戮, 血腥與瘋狂。

    幻境之外, 晏清還同汙染對質著。

    【他不會醒過來的。】汙染冷笑一聲,【你做的這些, 都是徒勞。】

    “誰給你的自信?”晏清抱著“風枕眠”的靈魂光團,看了看依舊迷失在幻境中的風枕眠,“你猜, 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精靈擡手一揮, 星星點點的光穿透黑霧,朝著幻境湧去。

    “我是他的錨點,隻要我在, 他就永遠不會迷失。”

    ……

    “咚——”

    悠揚的鐘聲仿佛穿越了時空,直擊風枕眠的靈魂。

    他猛然睜眼坐了起來, 已經很久沒有思考過的腦子忽然翻湧,像沸騰的水。

    “眠眠?”晏清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你怎麽了?”

    精靈靠在風枕眠肩上,聲音帶著困意,聽上去軟綿綿的。

    “……”風枕眠苦笑一聲,“原來他是這樣迷失的啊。”

    風枕眠看著晏清,這張臉的確和精靈一模一樣,就連性格也是。

    他沒法說這是晏清, 但也沒有辦法否認他是晏清。

    因為,眼前的精靈是他記憶中的精靈。

    汙染提取了他的記憶, 捏造了他的愛人。

    “你在說什麽?”晏清眨眨眼,有些聽不懂,“眠眠?”

    “我說,我該醒了。”風枕眠看著他,笑了笑,手指慢慢落在晏清的脖頸上。

    他指尖有些涼,晏清下意識躲了躲。

    “什麽該醒了?”晏清絲毫沒覺得那隻掐著自己脖頸的手有什麽威脅性,甚至還打了一把哈欠,腦袋一歪又靠在風枕眠肩上,“我好困啊,不想醒。”

    “帶我去精靈之森。”風枕眠忽然說。

    這下晏清倒是醒了,他看著風枕眠,皺了皺眉,“怎麽忽然要去精靈之森?”

    “因為想去看看。”風枕眠收回覆著晏清脖頸的手,“阿晏,帶我去好不好?”

    晏清一向不會拒絕風枕眠,就算是這種突然提出的冒昧要求也不會。

    精靈點點頭,乖乖帶著風枕眠去了精靈之森。

    這裏還是記憶中的模樣,母樹依舊枝繁葉茂,靜靜矗立在生命之泉中。

    一如初見。

    “突然來這……”晏清話還沒說話,就感覺胸口一痛。

    他低下頭,看著貫穿自己心口的長劍,滿臉不可置信,“眠眠?”

    “你不是他。”風枕眠淡淡開口。

    長劍拔出,帶出一連串血珠。

    就算是從他記憶中提取捏造,性格與長相同晏清一模一樣,也終究不是晏清。

    “你……”

    血不斷從嘴角溢出,晏清倒下時眼睛還睜得大大的,看上去死不瞑目。

    風枕眠麵不改色,擡手一揮,晏清的屍體在風中消散。

    他往前,朝著母樹走去。

    那些黑霧又一次張牙舞爪朝著他湧了過來,再次將他拉入新的幻境中。

    一次,又一次。

    從最開始的全世界都在墮落,隻有他一個人維持清醒,到最後汙染不斷入侵風枕眠的靈魂,篡改他的記憶。

    他被困在了虛無中,逐漸忘記了自己的姓名。

    “我是誰?”風枕眠看著空無一切的四周,眸子裏空空如也。

    他不記得自己的姓名,也忘記了自己的過往。

    無盡的黑暗擾亂思緒,每踏出一步,那些混亂的情緒就席卷一次他的腦海。

    漸漸的,他的情緒開始不受控製。

    【哈。】黑霧笑了笑,【你看,他終究還是贏不了我。】

    就算破開一個幻境,也還有下一個。

    層層疊疊,虛虛實實,真真假假。

    當他不再是他,靈魂便再也沒有依托。

    黑霧欣賞著風枕眠的掙紮與困惑,看著風枕眠一步步走向墮落。

    它朝晏清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卻沒想到精靈神情淡漠,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察覺到黑霧看向自己的眼神時,歪過頭,也朝他勾了勾嘴角,“我說了,隻要我在,他就不會迷失。”

    “不管你拉他進去一百次,一千次,還是一萬次。”

    不等黑霧開口,晏清的身體忽然變得透明,隨即化為一抹流光,湧入了幻境中。

    夢中的循環再次開啓,但隱隱有了脫離黑霧控製的趨勢。

    風枕眠的意識依舊在沉淪,甚至是毫無防備的沉淪,汙染侵入他靈魂的時候,沒有任何阻礙。

    不對勁,很不對勁。

    可惜還沒等他思考出什麽,風枕眠忽然掙脫了出來。

    甚至擊碎幻境,打破那一層層黑霧,走到了它麵前。

    【你……】那團黑霧明顯嚇了一跳,【不可能!怎麽可能!】

    明明暴君都迷失在了汙染源裏,被他同化,風枕眠怎麽可能走出來?

    “這世上,沒那麽多不可能。”

    風枕眠語氣淡淡,他垂眸,看著身旁屬於暴君的那團純白靈魂,朝它伸出手,“不怪你。”

    他沒有理由站在未來指責過去的自己,畢竟他的成功,是犧牲了無數個自己換來的。

    若不是在輪回鏡中給自己留下了“錨點”,如果不是年幼時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腦海中十多年的精靈之森,恐怕他也會迷失在那一層又一層的假象中。

    十幾年,足夠錨點在他的識海中根深蒂固。

    所以,那個時候的“風枕眠”已經做的很好了。

    光團的光芒暗了暗,風枕眠察覺到他焦急的情緒,輕聲道:“別擔心,這一次我們會成功的。”

    【不自量力】汙染冷嘲熱諷,【你不會以為躲過同化,就能拯救這個世界了吧?】

    【你殺不死我,也逃不出去。隻能被我困死在這裏,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毀滅。】

    畢竟,外麵的世界已經被汙染成功入侵了。

    “哦。”風枕眠一臉冷漠,“所以呢?”

    汙染無疑是強大的,否則也不會輪回了這麽多次都沒能成功消滅它。

    但它並不是堅不可摧的。

    風枕眠低笑了一聲,掌心一團金色的光浮現,“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無懈可擊吧?”

    黑霧之中,竟是隱隱浮現出幾縷金色。

    【你瘋了?】意識到那些金光是什麽的時候,黑霧的音調都拔高了不少,【你居然打碎了自己的靈魂……】

    那幾縷金光,赫然是是風枕眠的神魂碎片。

    他掌心一團金光浮現,隨即在黑霧的注視下,手指收緊,將那團光捏碎。

    黑霧中的金光越來越濃,風枕眠嘴角溢出鮮血,“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被你拉進幻境中那麽多次。”

    他曾被困在黃粱夢中,早就經歷過醒不來的夢境。

    又怎麽會被再次困在其中?

    金色的光越來越亮,仿佛初升的旭日,勢不可擋。

    汙染從不知道什麽是恐懼,畢竟自它誕生以來,就隻會讓別人恐懼它。

    但現在,它隱隱有了幾分恐懼感。

    那股金光的顏色越來越亮,黑霧也在它的照耀下越來越淡。

    【你瘋了?】它不敢相信,【這個世界有什麽值得你去拯救的?】

    它的確放大了那些人心中的惡念,可若是那些人心中沒有惡念,它也不會教唆成功。

    【那些人本就是那副模樣!這個世界也本來就是如此糟糕且肮髒的!】

    它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也不明白風枕眠為什麽一直要和他對著幹。

    甚至不惜代價,同它對抗了99次。

    “可他們沒有釋放自己的惡念。”風枕眠嘴角的血越來越多,他看著黑霧中那雙猩紅的眼鏡,語氣平淡,“就算是僞善,隻要他們裝一輩子,你又憑什麽說他們不善良。”

    “再說了,這個世界如何,這些人如何……又怎麽輪得到你來評判!”

    這世界再怎麽糟糕,也輪不到汙染這個入侵者指指點點。

    汙染試圖同化風枕眠靈魂的同時,神魂碎片也在試圖同化汙染。

    那陣金光越來越刺眼,汙染最後投給了風枕眠一個充滿憤恨的目標,將他從汙染源中驅逐出去,【你不會成功的,以前不可能,現在也休想!】

    它似乎是真的破防了,粗糙低啞的聲音微微破音。

    而風枕眠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彈了出去。

    腦海中那陣眩暈持續了幾秒,睜開眼時,剛好和暴君四目相對。

    “這就是你的籌碼?”暴君看著他,臉上滿是嘲諷,“不足掛齒”

    風枕眠的神魂碎片對汙染是種威脅,但對他不是。

    他們擁有同一個靈魂,風枕眠的神魂碎片傷不到他。

    “可它怕了,不是嗎?”風枕眠笑了笑,倒是毫不在意。

    他的手依舊貫穿著暴君的胸口,鮮血順著指尖滴落,純白的地麵上開出了一朵朵血色的花。

    風枕眠手上的血已經幹涸了,不過他並沒有收手的意思,臉上的笑意也絲毫不減。

    暴君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手腕一轉,朝風枕眠心口打了過去。

    風枕眠反應很快,立馬收回手側身躲過。他們誰都沒有用武器,赤手空拳打了一陣,黑霧與金光不斷碰撞,碰碎了一地瓷器。

    清脆的聲響不斷傳來,風枕眠一陣牙酸,這些可都是殿下的珍藏。

    他倆打了好一陣,誰也沒占到上風,最後還是風枕眠憑借記憶優勢,用殿下曾經留在這的陣法困住了暴君。

    金色的鎖鏈將暴君的四肢緊緊捆住,他掙紮了一下,沒掙開。

    “你的神魂碎片傷不了我。”暴君再次提醒著他這個事實,“你也殺不了我。”

    “你說得對,我確實殺不了你。”風枕眠依舊是那副平淡的模樣,“所以,我也沒打算殺你。”

    他抱著胳膊轉過身,往前走了幾步。

    神明並不需要睡覺,所以神界之中並沒有黑夜。

    日光透過窗戶,將空氣中的塵埃照得分明。

    他伸出手,看著那些光落在自己手上,又穿過自己的手。

    “……”暴君皺了皺眉,一時間竟是看不懂風枕眠要做什麽。

    “我一直想錯了。”風枕眠忽然又開口道:“我一直覺得,就算你被汙染了,也始終是我。”

    畢竟他們擁有同一個靈魂。

    可直到暴君對著師兄師姐們的屍體下手的那一刻,他才想通這個道理。

    風枕眠忽然收緊手,透過他手指落下的光被抓散,“髒掉的靈魂,又怎麽可能和最開始一樣。”

    他猛得擡起手,一道金光從指尖迸出,再一次朝著暴君鮮血淋漓的胸口飛去。

    鑽心的疼自心髒處不斷蔓延,暴君隱隱感覺有什麽東西不受控製,靈魂突然傳來一陣被拉扯的感覺。

    “所以,我準備請你自戕。”風枕眠笑了笑,再次擡手。

    天空中,烏泱泱的雲彙聚翻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暴君意識到什麽,皺起眉,“我看你真是瘋了。”

    方才風枕眠已經將這個世界的汙染引到了自己身體裏,他雖然沒有和暴君一樣被同化,但也沒比暴君好到哪去。

    隻要那些汙染還存在著,就會一直消磨風枕眠的力量,汙染他的靈魂。

    這人能躲過一次,卻不能躲過每一次。

    所以,在引汙染入體的時候,他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麽值得你如此付出的?”暴君在被同化的那一刻,有關於“風枕眠”的記憶就模糊了大半。

    他不記得自己的使命,忘卻了來時的路,也丟棄了肩上的責任。

    他變成了一個麵目全非的自己。

    “因為,我本就是為了守護這個世界而生的。”

    雷電在雲層中翻湧,風枕眠張開雙手仰起頭,“這是我們生為天道的使命。”

    世界必有其規則,是為天道。

    祂是萬物的規則與道理,因萬物生,為萬物死。

    天雷剛好在這時落下,青紫色的電光幾乎吞沒塵世。

    暴君和風枕眠離得很近,這天雷自然也落在了他身上,“你……”

    話還沒說完,風枕眠搶在他前麵開了口,“醒醒吧,風枕眠。”

    他再一次喚出這個名字,暴君的動作出現滯緩,皮膚下幾條金色的紋路顯現。

    他的臉再次扭曲掙紮起來,最後定格在狼狽上,“唔……”

    那雙黑色的眸子裏充滿掙紮與痛苦,他艱難擡起頭,朝風枕眠露出個笑,“你……辛苦了。”

    “是我們辛苦了。”風枕眠糾正他。

    在引汙染入體的時候,“風枕眠”就想到了會被汙染同化的可能,所以,也如風枕眠想的那樣,他留下了殺死自己的方法。

    天道,為天下蒼生之道。

    他的死亡也隻能是為蒼生。

    換句話說,能殺死他的,隻有蒼生。

    “風枕眠”也擡起手,金色的光在指尖流轉,最後彙入雲層。

    那是,屬於蒼生的因果。

    金色的流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神力浩蕩,將這世間汙穢層層滌盡。

    他們以蒼生為劍,斬斷這鎖住世間的囚籠。

    風枕眠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的生命在天雷中不斷散去。

    他於塵世中來,也終回歸塵世。

    一鯨落,萬物生。

    天道留給世間最後的法則,名為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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