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9月10日。

    早已過了‘立秋’，但‘秋分’未至，夏日的餘溫還久久不散，安陵市仍是熱氣騰騰的一片。

    不過，清晨倒是涼爽，陽光尚未熾烈，微風拂麵，帶著一絲絲涼爽，一層輕紗似的薄霧，在微風裏緩緩流動。

    林川坐著沈倩倩的車，來到了安陵法院。

    今天，餘可可案件開庭審理。

    “現在宣布開庭，請各方當事人及訴訟參與人到庭就座。”

    庭審現場，法官的聲音雄渾有力。

    林川坐到了證人席上。

    他是這個案件的主要證人，也是關鍵人物，餘可可案件庭審，他得出席佐證。

    時隔許久。

    林川又一次見到了餘可可。

    餘可可穿著一身深藍色的便裝，被羈押著站上了被告人席位。

    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安州藥業總經理，隱藏的大毒梟，沒有往日的嬌豔，風華不再，一張混血兒的臉蛋依然很美，很白，不過是沒有多少血色的蒼白，她的頭發雖然梳過，但總有幾縷不聽話，雜亂地垂了下來，顯出幾分淩亂而嬌弱的精致美貌。

    但林川不是‘三觀跟著五官跑’的男人，對餘可可沒有絲毫的同情或者憐惜，仍舊是淡漠地看著她。

    餘可可站在被告人席位上，一眼就看到了林川。

    她知道林川會來。

    這有點像是讀書時候，一個人走進教室，第一眼總是會看向自己最關注的那個人的座位。

    不過，餘可可對於林川，絕不是那種青春懵懂的愛戀，而是一種潛藏的懊悔和憎恨。

    她黯淡的眼神裏，浮現出一抹亮光，定定地看了林川好一會兒，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

    “請法警核實出庭人員身份。”法官又一次說道。

    庭審開始。

    整個案件的審理很順利。

    不出意外，餘可可因‘所犯罪行極其嚴重，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數罪並罰，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餘可可聽著宣判，臉上沒有露出駭然和死灰之色，反倒是看向了林川，嘴角上揚，輕輕一笑，又抬起了右手，在脖子下輕輕一劃，但很快就被押了下去。

    她的這一個動作，讓林川皺了皺眉頭。

    不過。

    對他來說，這一個案件也算告一段落了。

    “如果不是你，安州藥業可能還會在安陵紮根很久。”走出了法院，沈倩倩難得誇了一句林川。

    “沈警官會誇人了，那就多誇兩句。”

    林川站在法院門口的階梯上，隨意地抬起頭，就看到前上方的天空，陽光明媚，一片朗清。

    沈倩倩穿著一身警服，嗔了林川一眼，哼哼道“我怕你驕傲了！”

    “哪那麽容易驕傲？”林川隨口應道。

    “那個餘可可，最後朝你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她好像想弄伱？”沈倩倩轉而問道。

    “應該吧。”林川點頭道。

    沈倩倩想了想“我查了摩根集團的資料，這個犯罪團夥很危險，我擔心他們會對你出手。”

    林川走下樓梯，笑了笑“他們也沒那麽可怕。”

    “我就是怕你驕傲了，大意輕敵。”

    沈倩倩跟著林川，嗔怪道。

    “放心吧。”林川加快了腳步，坐上了沈倩倩的副駕駛，係上安全帶。

    “你小心點，有什麽事隨時通知我，我能第一時間趕過去。”沈倩倩也坐進了車裏，一腳油門啟動，準備把林川送回家。

    林川側頭看向沈倩倩，調侃道“你不但是我的專屬司機，還快成了我的貼身保鏢了都。”

    “貼身保鏢……”

    沈倩倩嘴角微微一抿，“那你得付兩份工資吧？”

    “我給你工資，你敢要嗎？”

    林川眨了眨眼，反問道。

    沈倩倩哼哼了一聲“你敢給我就敢舉報，你行賄公職人員，蹲一會兒局子，你就老實了。”

    局子，會讓每一個嘴硬的人，服服帖帖。

    林川吐槽道“賊心不死。”

    沈倩倩盈盈一笑，轉而問道“說點正經的，軍工廠資格批下來了嗎？”

    “批下來了。”

    林川點點頭。

    “這麽快？”沈倩倩略有些吃驚。

    “特事特辦。”林川應了一句。

    “你是不是‘賣身’了？”沈倩倩忽然問了一句。

    林川一怔，啞然失笑“什麽叫賣身？你這比喻不恰當，正式場合要挨處分的。”

    “這麽快就打起了官腔？”

    沈倩倩眨了眨眼，揶揄之意明顯。

    林川笑道“不然你整天惦記著要抓我蹲局子！”

    “真賣啦？”

    沈倩倩問道。

    林川搖搖頭“沒呢，想來想去，還是不符合我行事風格，有了那層身份在，辦事確實方便，但有些事辦起來，就不方便了。”

    孫成提議了之後。

    林川思考了一整個晚上。

    可是，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放棄掛職**武器研究院，裏麵涉及的東西太多了，一旦以前的舊事被翻出來，不免又是一通麻煩事。

    比如，老街廠區的事。

    “我還以為，你掛職武器研究院了，到時候軍工廠的工作運轉，就方便多了。”沈倩倩說道。

    “雖然沒有掛職，但可以和武器研究院合作嘛，順便技術入駐安陵軍工廠。”林川笑道。

    “什麽意思？”

    沈倩倩眉頭一挑，不太理解林川的意思。

    林川身穿著一件淺灰色的休閑西裝，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沈倩倩。

    沈倩倩把車停靠在路邊，接過名片。

    上麵赫然寫著——

    ‘獵鷹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林川。’

    “獵鷹科技？”

    沈倩倩一怔，更加不解了，“你又開了家公司呀？”

    林川笑著點點頭，手指指了指名片

    “沒有進入武器研究院，所以老孫提議讓我搞個公司，與武器研究院進行合作，我這家公司研究出來的成果，武器研究院都會派人評估審核，然後收購，獵鷹這個名字，還是老孫幫我起的呢。”

    沈倩倩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林川“這才兩天，你就搞了個公司出來？”

    “這好像不是什麽大事吧？”林川坦然道。

    “不是大事嗎？”

    沈倩倩反問道。

    “額……”林川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好一會兒，“如果是以前，好像確實是件大事，現在嘛，不算小事，但也不算大事。”

    “你變了！”

    沈倩倩啐了一口。

    “啊？”林川一怔。

    “你變得有錢了，這要是以前，你指定要請我們吃頓飯的！”沈倩倩一本正經地說道。

    “所以？”

    “所以你得請我吃飯。”沈倩倩一臉認真。

    “上一句話，你說是‘我們’，怎麽又變成隻請你吃飯了？”林川咧咧嘴，看向沈倩倩。

    沈倩倩臉一紅，小心思被拆穿了，顧左右而言其他“林川，你想想，全國武器創新設計大賽是不是我告訴你的？”

    林川點點頭。

    “所以，我是不是有那麽一丟丟丟的功勞？”沈倩倩比了個手勢。

    林川啞然失笑“行吧，請你吃飯。”

    “那還差不多。”沈倩倩笑顏如花，“你這個公司剛成立，得招不少人吧？”

    林川搖搖頭“不用，目前就我和欣欣兩個人，應該夠了。”

    “夠了？”

    沈倩倩眼睛一瞪，“偌大的科技公司，兩個人能搞什麽研發？”

    林川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一個人就能研發了，欣欣幫我管賬的，還有負責與國家武器研究院的合作洽談。”

    “好吧。”

    沈倩倩心裏暗道了一聲‘非人哉’，收好了名片，方向盤往右一打，小汽車繼續在馬路上以五十邁的速度行駛。

    林川欣賞起窗外的風景。

    湛藍的天空下，鱗次櫛比的高樓沐浴著陽光，金燦燦的一片，打開車窗，一縷風吹了進來，帶著泥土與花草的清新香氣，撲在了林川的臉上。

    “林川，我爸說鋼鐵廠的資金鏈早就斷了，現在轉型軍工廠，資金這一塊，怎麽解決？”

    沈倩倩問了一句。

    “已經著手向市裏申請了。”林川應道。

    “昨天張局開會了，會上他說了一句，安陵市現在的主要發展方向是旅遊城市。”沈倩倩開著車，提醒道。

    這不單單是林川的事，也是她爸的事。

    資金這一塊，她知道她爸是沒什麽辦法了，所以隻能指望林川了。

    “沒事，我再想想辦法。”

    林川回答道。

    現在，林川真是個大忙人了。

    獵鷹科技有限公司，其實算是個空殼公司，作為他與國家武器研究院合作的載體。

    不需要耗費什麽精力。

    目前亟待解決的有兩件事

    一，安陵軍工廠的資金問題。

    這件事需要先跟市裏去溝通，申請資金，一時半會兒下不來。

    第二件，新書《軍火大亨》的均訂要求和考核任務。

    這是當務之急。

    本來想要借著‘全國武器創新設計大賽’的熱度，發布新書。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遠程箱式火箭炮’太牛了，以至於‘沒進決賽’，隻能另尋他法了。

    直接發布吧！

    林川想了很久，下了這個決定。

    回到家後，林川打開了編輯悠悠的聊天框，發送信息“悠悠，我要發新書了。”

    此時是中午12點半。

    午休時間。

    難得的事，悠悠秒回信息“終於要發了嗎？”

    林川坐在電腦前，手指頭動了動“看了黃曆，今天農曆八月初八，黃道吉日，適合‘簽訂合同’。”

    悠悠正吃著午飯，看著林川這條消息，打開了手機的‘日曆’，查看黃曆。

    上麵顯示著——

    【宜結婚、出行、搬家、簽訂合同、交易……】

    【忌無】

    “還真是。”悠悠盈盈一笑，嘀咕了一句，隨即回複了林川“你是不是還會一些術法呀？”

    “我隻會翻翻黃曆，別的不會。”林川笑著回複道。

    “總感覺你會。”

    悠悠調侃道，“今天是海內外，兩個版本一塊發嗎？”

    這些天裏，雖然林川還沒有發布新書，但是由於起航海外運營部的楚晚檸一再請求，先將《軍火大亨》製成英文版，到時候一並發布。

    林川覺得可行，就同意了。

    “對！”

    林川肯定道。

    “行，我馬上聯係晚檸。/jpg。”悠悠回複道，飯也不急著吃了，馬上開始幹活。

    海外運營部經理楚晚檸，一聽林川新書《軍火大亨》要發布了，欣然一笑“終於要發布了！”

    起航大樓，休息室內。

    悠悠和楚晚檸像是清水芙蓉與嬌豔牡丹一樣，聚在一塊，悠悠問道“晚檸，海外的預熱做得怎麽樣了？”

    楚晚檸打了個響指，笑道“預熱很久了，在很多網站植入了廣告，隻等發書了。”

    “海外的受眾挺多吧？”悠悠又問道。

    “多，當然多！”

    楚晚檸眉飛色舞，顯然是很期待林川新書《軍火大亨》在海外的表現，以前林川‘裸奔’沒有預熱，都能掀起一大波狂潮。

    這次經過了預熱，一定能更上一層樓。

    起航的海外版app，也會因此迅速占領市場，站穩腳根。

    這是楚晚檸和悠悠的預想。

    兩人滿懷信心，開始忙前忙後，為這本新書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新書發布活動，新書訂閱活動等等。

    直到下午三點，工作準備完畢。

    林某新書，《軍火大亨》發布！

    ……

    東南亞，薯條公司。

    這是海外的一個新興站，采用的是‘免費+廣告’模式，加上資本投入，迅速獲得了一大批讀者受眾。

    不過，這家站並沒有幾個網文作者。

    因為他們作品來源很簡單。

    ——搬運。

    俗稱，盜版。

    有點類似於國內的某個站點，咳，某趣閣。

    全球各地的，全都通過‘爬蟲’等手段，扒了過來，充當自己網站的書庫。

    尤其是一些爆款，成為了他們的重點‘搬運對象’。

    至於什麽侵權糾紛。

    跨國文學侵權案件，尤其難辦。

    並且，狡兔三窟，今天他們叫‘薯條’，明天就有可能變成‘漢堡’了。

    盜版你們的是薯條，關我漢堡什麽事？

    因此，這類型的網站，像是牛皮癬一樣，既讓原創作者惡心，又難以清除。

    這一晚。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一盞盞燈光如同繁星落入凡間，萬家燈火，如詩如畫。

    在一個小小的樓房裏，約一百四五十平左右，明晃晃的燈光亮著，室內的環境並不是很好，唯一算規整的，是整齊擺放的十餘台電腦。

    這裏是‘薯條’的大本營。

    他們自知盜版違法，所以‘流竄作案’，大本營不會布置得很顯眼，很富麗堂皇，大多選在普通的樓房裏。

    此時，大本營內，幾個工作人員正在電腦前操作。

    一名男子，下巴蓄著一小撮胡須，背著手在身後，嘴角叼著牙簽，邁著略有些囂張的步伐，走進了大本營。

    “浩哥。”

    “浩哥來了。”

    室內的幾人，紛紛打著招呼。

    被稱為‘浩哥’的男子，是薯條的創始人。

    他點了點頭，走進了隔間的小辦公室，看著電腦後台的數據，臉上是難掩的喜色。

    最近，他發現了一條大魚。

    靠著盜版這條大魚的兩本，他狠狠地賺了一大筆。

    ——《黑客王國》《黑冰》。

    這兩本，在海外網文市場，幾乎是現象級的火爆，在某些群體裏，更是被奉為圭臬。

    薯條這一搬運，在東南亞地區，也迅速掀起了一陣熱潮。

    浩哥打鐵趁熱，連同林川在國內的那幾本也搬運了。

    ——《盜賊》《老千》《這個殺手太過專業》《孤注壹擲》《上周的古董》《摸金筆記》，一本都沒有放過。

    由於是中文版，他還特地外包給翻譯公司，翻譯了一遍。

    雖然這些都是第一人稱，不是主流的寫法。

    但架不住寫得好。

    所以，林川的這些，在短時間內，就霸占了‘薯條’的榜單前列，深受東南亞讀者的喜愛。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響起，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瘦男子走了進來“浩哥，有好消息！”

    辦公室裏。

    浩哥把兩條腿搭在了桌上，悠哉悠哉地抬起眼皮“小猴，什麽好消息？”

    “林某又發新書了！”

    小猴走到辦公桌前，腰微微躬著，咧嘴笑道。

    浩哥立刻把兩條腿放了下來，身體往前一湊“什麽新書？”

    小猴拿出手機，放在浩哥麵前。

    浩哥立刻接過手機，低頭一看，屏幕上是起航海外版的界麵。

    上麵是開屏推薦畫麵。

    中間偏上的位置，是的封麵，手繪畫，一個硬朗的男子叼著一根煙，一掄火箭筒扛在肩上，在他的身後，是一片戰火中的廢墟，硝煙彌漫。

    封麵上，用硬朗風的藝術字寫著‘軍火大亨’，旁邊是‘’，右上角標著‘起航’。

    封麵之下，則是《軍火大亨》的推薦語。

    浩哥眼前一亮“軍火大亨，一聽名字，就非同凡響，不錯不錯！”

    “要搬運嗎？”

    小猴請示道。

    “還等什麽，馬上搬運啊！”浩哥捋著下巴的一撮小胡須，得意洋洋地說道。

    “好嘞！”小猴立刻轉身，準備走出辦公室。

    “等等！”

    浩哥似乎想到了什麽。

    “浩哥，還有什麽吩咐？”小猴轉身問道。

    “你給他一個全訂，林某寫書也很辛苦的，算是給他的勞務費了。”浩哥大手一揮，良心發現。

    小猴立馬恭維道“浩哥你太有良心了！”

    “林某就是我的搖錢樹呀，我給個全訂，也是應該的，哈哈哈哈……”

    辦公室裏，立即充斥著浩哥肆無忌憚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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