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後，上首的西王母緩緩起身。
    在場的仙神們紛紛停止了交談，目光一致地投向了這位西昆侖的主母。
    “諸位仙家遠道而來，令西昆侖蓬蓽生輝。”
    西王母的聲音清澈如泉水，流淌在每一位仙神的耳畔。
    “以往西昆侖每次舉行盛會，都有仙家於此坐而論道，互相切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此次盛會，自然也不例外。
    和以往一樣，最終的優勝者可以向本座提出一個心願，隻要不違背天道，本座必定允諾。”
    說到這裏，西王母伸手一拂，身前忽然出現了十數件物品，有仙丹，有靈果，也有靈兵和靈寶，俱都被靈光包裹。
    “這些就算作此次論道的彩頭，表現優異者即可自由挑選。”
    隨後，她又取出一把暗紅色的大弓，看上去有些斑駁古老，表麵落滿了灰塵。
    “這把彤弓乃是上品靈寶，為本座無意中所得，擱置在寶庫中已有漫長歲月。
    未免寶物蒙塵，本座今次便把它拿來作為論道的最終彩頭。
    諸位仙家不問出身來曆，不記道行深淺，凡有論道之心皆可上來一試。”
    聽到“上品靈寶”和“彤弓”這幾個字眼，在場的一眾仙神頓時一片嘩然。
    不少人都目光灼灼，麵露訝色。
    “居然是彤弓！”
    “那把傳說中的射日之弓！”
    “想不到竟然落在了西王母之手，更想不到她居然連這件寶貝都拿出來作彩頭了！”
    “可不是嘛，以往論道最多也就拿出一件中品靈寶作彩頭，這次居然連上品靈寶都拿出來了！”
    “這次說什麽也得試試了！”
    楊淩聽到不少人在竊竊私語，方才後知後覺。
    彤弓，似乎就是上古時期後土部大巫羿射殺九隻小金烏的那一把神弓！
    難怪這麽仙神一個個都躍躍試試，眼中精光四射，望著那大弓垂涎欲滴呢。
    看得出來，在場的許多仙神都被這件上品靈寶撩撥住了心神。
    這也不怪他們。
    畢竟對大多數仙神而言，上品靈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無上至寶，通常能有一件中品靈寶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遠的不說，死在楊淩手上的九龍島四聖，堂堂四個截教金仙，硬是湊不出一件上品靈寶。
    就連玉鼎真人和文殊道人這樣的聖人親傳弟子，身上不也沒幾件上品靈寶嗎？
    甚至闡教十二金仙中，可能有個別弟子連一件上品靈寶都拿不出來！
    楊淩分明看到闡教的那個黃龍道人，兩眼直勾勾望著西王母身前的暗紅色大弓，下意識地開始摩拳擦掌。
    經過數次和人鬥法，楊淩也深刻體會上品靈寶的威力有多麽強大。
    無論是遁龍樁，還是萬裏山河圖，在鬥法之時都有著一錘定音的絕對力量。
    一件上品靈寶若能完美地發揮出威力，甚至能夠讓人以下克上，以弱勝強！
    不過對楊淩來說，那把彤弓倒是在其次，他更加看重西王母的那一個承諾。
    以西王母的實力和地位，她的承諾和上品靈寶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難怪她的壽誕能夠吸引如此多的仙神前來。
    這樣優厚的彩頭，就連他都有些心動了。
    他看了眼雲華，隻見此刻她的眼裏也是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顯然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讓西王母幫忙變更她的仙籍。
    這時，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率先走到場中，他身著一襲白色長袍，頭戴玉冠，腰懸寶劍，眉宇間英氣逼人，卻又不失儒雅。
    他先朝著西王母抱拳一禮，麵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在下青丘白川，拜見娘娘！”
    西王母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白川也不怯場，環顧四周道：“哪位道友願意上來與我論道？”
    話音未落，便有一個白發蒼蒼、仙風道骨的老神仙邁步上前，手持一根翠綠的竹杖，淡淡地道：“老道乃空桑山散仙，號青竹道人，來與你切磋切磋。”
    兩人於場中蒲團上盤坐開來。
    看到這一幕，楊淩頓時來了興致。
    他此前雖然也經常和玄都**師坐而論道，但那時候他都是隨性而發，沒什麽章法。
    對他而言，神仙坐而論道這種事是帶有濾鏡的，天然就帶著一股高大上的神秘感。
    這時，那青竹道人率先開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道友以為然否？”
    楊淩：“……”
    就這？
    他本來還滿懷期待，就如同一個中專學生去參加最高等的數學大賽，結果一看其他參賽選手……
    怎麽水平咋還不如自己呢？
    那個青丘白川顯然是沒有這種感覺，他略微思忖後便微微頷首，“然也，但萬物皆有靈，靈中有道，道中有靈。吾輩修仙，不僅是為了追求長生，更是為了悟道，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光。”
    綠竹道人撫須道：“天道酬勤，地道酬德，人道酬誠。唯有三者合一，方能悟透天地之奧秘。”
    白川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伸手一指，腰間長劍自行飛出，劍指綠竹道人，“道友所言，深合吾心。
    然道雖廣博，亦需劍行。
    以劍問道，以劍證道。
    劍即是道，道即是劍！”
    伴著話音，那一柄長劍逐漸向綠竹道人移動，劍身之上光華閃爍，縈繞著某種玄之又玄的道韻。
    看到這一幕，楊淩麵上再次露出了期待。
    他知道這是重頭戲來了。
    這個來自青丘的散仙是將自己的道，以一種直觀的形式呈現出來。若是對方能夠應對他這一劍，便是他輸了，反之則是他勝。
    比起口舌之利，這種方式顯然要更加直接。
    那綠竹道人望著緩緩逼近的長劍，麵色越來越凝重，他手持竹杖試圖破解，但結果還是以失敗告終。
    “道友的劍道果然高明，是貧道敗了。”
    綠竹道人悻悻地認輸離場。
    之後，又有數位散修自告奮勇，要上來破解白川的劍道，其中還包括一個萬壽山五莊觀弟子，結果卻都以失敗告終。
    “還有哪位道友要來賜教？”
    白川環顧四周，麵上略微有些得意。
    這時，早已躍躍試試的雲華終於按耐不住了，起身邁步來到場中，伸出纖纖玉指輕輕點向那柄長劍，口中淡淡地道：
    “劍行問道，此乃武道之極。但道非劍，劍非道。道無形，劍有形。以劍問道，終究是形而下之求。”
    伴著話音，她的指尖也觸及到了那柄長劍。
    隻見那長劍微微一震，竟是在空中緩緩調轉方向，反倒把劍尖對準了白川。
    楊淩挑了挑眉。
    這一招與他的“兵”自秘有些相似，不過雲華乃是以劍心來禦劍，讓對方劍甘願為她驅使，和他的“兵”字秘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看到這一幕，白川臉上的自得頓時凝固了，麵露思索道：“道友言之有理，劍行問道，確是形而下之求。
    但道友以劍心問道，又何嚐不是一種執著？道本無為，何需執著？”
    “道友所言差矣。”雲華淡淡地道：“無為非道，執著亦非道。道在有無之間，動靜之間。吾劍心無礙，無為亦有為，方是劍道之真諦。”
    白川聞言麵露頓悟之色，片刻後方才語氣恭敬地行禮道：“道友的劍道造詣遠在我之上！
    在下輸得心服口服，還要多謝道友指點迷津，在下當銘記於心。日後若有差遣，定當盡力而為。”
    雲華回了一禮，目光故作不經意間瞥了楊淩一樣，仿佛向他邀功一般。
    這時，青鳥仙子走上前來，望著那白川道：“娘娘有喻，適才你連勝數場，表現優異，這邊的靈果、仙丹你可任意挑選一件。”
    白川微微頷首，轉頭望向上首的西王母娘娘，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隨即化作深深的敬仰。
    他恭敬地行了一禮，正色道：“在下多謝娘娘的厚賜，不過相比較這些，在下更想追隨娘娘身邊。
    哪怕是化作昆侖山的一株仙草，在下也心甘情願。”
    聽到這話，楊淩麵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這話怎麽聽著，就好像在說：讓我跟著伱吧，我不想再努力了！
    對了，這個白川好像自稱是來自青丘……好家夥，這廝該不會是隻九尾狐吧？！
    連西王母娘娘都敢撩，這狐狸是當真不怕死啊！
    不過他轉念一想。
    在這種盛會之上，他表達得又比較含蓄隱晦，即便西王母娘娘心中惱怒，隻怕也未必會拿他怎麽樣。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西王母娘娘隻是淡淡地道：“西昆侖歡迎所有散仙來此修行。”
    這話一出，眾仙無不擊節稱讚！
    這狐狸，倒是個人材！
    而西王母娘娘，手段無疑要更勝一籌，不輕輕鬆化解了可能的尷尬，更是又替西昆侖打了波廣告。
    事實上，西王母之所以籌辦盛會，還拿出那麽多好東西當做彩頭吸引群仙駕臨西昆侖，本意上不就是想招攬人材嗎？
    楊淩覺得這種模式倒是可以複製到天庭去。
    對了，蟠桃大會！
    回頭就勸昊天上帝，咱也搞個蟠桃大會，廣邀三界仙神上天品嚐蟠桃！
    天天蟠桃喂著，還怕招攬不到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