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靈獸皮，確實有用。
    嗡！
    隨著獸皮落下，竟與九鼎神威產生共鳴，不斷震顫，上方刻錄的古代九州圖、禹貢水道圖，也依次被點亮，好似金線勾勒。
    如有一股力量托舉，獸皮墜落的速度很慢，卻始終沒有停歇。
    終於，獸皮罩在了九鼎之上。
    幾乎是瞬間，九鼎神威消失，表麵金光散去，就連周圍盤旋的罡煞之氣，也迅速消失。
    這天下間的寶物，都是一物降一物。
    有些威力強橫，看起來玄之又玄的東西，克製之物，很可能根本不起眼。
    說來也不稀奇。
    這靈獸有“夔牛血脈”。
    上古之時，曾被黃帝製成戰鼓，聲震五百裏，有溝通天地、鎮壓地脈的先天神通，與九鼎相呼應，況且在雪區常年受香火供奉，已有神韻。
    大禹治水後“鑄九鼎，象九州”，九鼎上亦銘刻九州山川地形。
    盧生將九州圖與禹貢水脈圖刻於其上，算是某種惑神法，讓九鼎得以安寧。
    當然，這些都是權宜之計。
    靈獸皮也撐不了多久。
    在九鼎再次爆發前，必須將其帶走，用秘法封印，等待其他九鼎湊齊。
    而與此同時，罡煞之炁形成的白色氣旋，也徹底消失，場中的景象被所有人看到。
    看著失去光芒的神鼎，斷臂的程劍心，還有依舊渾身電弧閃爍，一動不動的李衍，眾人心中已有猜測。
    “快攔住他！”
    受傷的明山子此時剛趕到，見狀立刻高呼。
    眾人紛紛縱躍上前，沙裏飛也舉起了火槍。
    望著眾人攻來，盧生冷冷一笑，沒有絲毫猶豫，從懷中取出五麵令牌，直接拋在地上。
    “疾！”
    一聲嗬令，周圍頓時狂風大作。
    滾滾黑霧升騰而起，隱約能看到五個黑乎乎的人影，環繞著盧生和盛鼎旋轉。
    五鬼搬運大法！
    眾人看到頓時心急。
    五鬼搬運法，在玄門中有很多種。
    如《萬法歸宗》中有“五鬼混天法”，敕令五鬼，以銅錢或元寶為媒介，施展《五鬼運財咒》。
    完成後需“散糧酬神”，否則必遭反噬。
    民間法脈也有各種《五鬼運財術》，需配合五鬼旗施展，但很多人都知道，“五鬼非厲魄，乃五方窮神，運財必損陰德”。
    這個術法，神州各地都有，甚至普通百姓都知道，江浙一帶還有諺語：
    “五鬼搬得金山來，閻王索命三更去”。
    但真正的五鬼搬運大法，實則是種遁術。
    五鬼起，須臾之間百裏之外。
    盧生所用五鬼，一看就不是普通玩意兒，氣息之強橫，甚至遠超一些小廟俗神。
    轟！
    沙裏飛率先開槍。
    廣場上的其他衛所士兵，雖不明原因，但在趙顯達示意下，也紛紛開槍。
    一時間，場上槍聲不斷。
    呂三甚至不顧妖葫蘆受損，召喚毒蜂群，黑壓壓呼嘯而下，衝向那團黑霧。
    其他人也各自施展術法，試圖阻止盧生。
    然而，所有的攻擊，都好似泥牛入海，被旋轉的黑霧吞噬後，便消失不見。
    眾人心中發涼，他們知道，這些子彈和毒蜂群還有弩箭暗器，估計早已被運走。
    這便是五鬼搬運遁術的強大。
    但他們，又必須阻止對方得逞。
    隨著九鼎出現，地脈震動越發強烈，他們站立的廣場，地麵隆隆顫動，磚石露出縫隙。
    遠處的宮牆，也瓦片掉落，裂開巨大的口子。
    蜀王宮的修建耗時日久，從前朝就已開始，後來嫌宮城老舊，當今皇帝甚至賞賜銀兩，重新修繕，是成都府中心。
    這裏都已受到破壞，可想而知，其他地方肯定也有不少房屋倒塌。
    如此大劫，自然要想辦法阻攔。
    然而，之前他們被阻擋在外，加上盧生的五鬼搬運術玄妙，已經有些來不及。
    鏘！
    就在這時，劍鳴聲再次響起。
    依舊是程劍心。
    這老頭燃燒生命，幫李衍擋住下凡仙人李文淵，左臂碎裂，已然到了生命盡頭，隻是竭力站在原地，不肯倒下。
    滿頭白發，已失去光澤根根掉落。
    皮膚更是蒼老，滿臉死氣。
    似乎是聽到眾人呼喊，程劍心手中長劍，顫動著發出悲鳴，他渾濁的眼睛也再次睜開。
    抬手，揮劍。
    鏘！
    劍出龍吟，帶著刺目寒光。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程劍心似乎踏入了某種境界，即便燈盡油枯，也用出了劍仙之術。
    劍出龍吟，卻無絲毫肅殺之氣。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腦海中似乎出現一幅景象：CD市井間，行人絡繹不絕，吆喝聲、買賣聲匯聚，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師尊…”
    常天闕眼淚嘩的一下流了出來。
    他想起一路上，跟著程劍心的遊曆，對方絲毫沒有劍仙的架子，反倒嬉笑怒罵，最愛跟販夫走卒混在一起。
    這一刻，他明白了師尊的劍道。
    世人隻知程劍仙風采絕世，劍鎮蜀中，以為其是單純的天資苦修，卻不知這把絕世之劍，是因守護而誕生。
    紅塵之劍，豈會妄登天闕？
    而這道劍光所過之處，黑霧盡散，其中幾個黑影，幾乎瞬間就崩潰四散。
    “找死！”
    黑霧散去，盧生暴怒的聲音響起。
    他沒想到，自己算計好了一切，卻被這行將就木的老東西所阻止。
    九鼎沉重，且他已陷入重圍，眾多高手加上廣場近萬士兵，無數火槍，神仙來了也得跪。
    然而，他的怒火完全沒用。
    程劍心在施展出這絕妙一劍後，生機徹底斷絕，舉劍，低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似一尊塑像。
    盧生怒火無處發泄，身形一閃，便來到程劍心屍體前，袖袍翻飛，手上罡風呼嘯，一掌拍下。
    “啊！”
    常天闕兩眼血紅，持劍瘋狂衝來。
    但如此距離，根本來不及。
    啪！
    然而，就在盧生掌心落下的同時，眼前忽然出現一道人影，與他拳掌碰撞。
    正是蘇醒的李衍。
    此刻的李衍，形象也有些異常。
    雷部兵馬已經離去，但他身上，仍舊有電弧滋滋跳躍，雙目瞳孔中，更是一片藍芒。
    滋~
    盧生隻覺掌心酥麻，連忙後退。
    不愧是自秦末便存活下來的方士餘孽，他隻是瞧了一眼，便麵色陰沉道：“雷部神通，哼，原來他們也會搞鬼……”
    他猜測沒錯。
    在武當山雷火煉殿，李衍經過考驗後，勾魂鎖已被改造，融入雷部神通，成為勾魂雷索。
    這也是李衍的底牌之一。
    用勾魂雷索儲存的雷霆，施展“神變法”，宛如雷神降臨，甚至神農架那條惡蛟，都被他斬殺。
    然而，勾魂雷索需要消耗雷霆，自進入蜀中後，李衍一直沒遇到雷暴天，這個底牌也無法使用。
    這次召來雷部，終於徹底補滿。
    更妙的是，隨著李文淵被雷劈死，天官任務完成，雷部的獎勵也終於發下。
    這是一道先天雷罡。
    有點類似神罡，但更加強大。
    融入勾魂雷索後，自此神通便有了質的改變，可以自行誕生雷霆，施展雷法更加凶悍。
    雖說施展“神變法”後，會迅速消耗一空，還需慢慢積攢，但至少不會再受困於天氣。
    李衍之前忘我，便是在做此事。
    周圍人看到，頓時大喜。
    嘭嘭嘭！
    密集的槍聲響起。
    然而，盧生隻是左閃右退，腳踏罡步，好似分身一般，化作幾道虛影，在八卦方向變化，所有射來的子彈，就被他輕鬆躲過。
    “哼！”
    盧生冷冷看了九鼎一眼，嘴上露出嘲諷笑容，“罷了，九鼎已出，大局已定，此物就先寄存在你們這裏！”
    說罷，便身形閃爍，飛速後退。
    眾人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原來在那獸皮幹擾下，荊州鼎已徹底脫離，變成實體，而天上的龍宮虛影，也在逐漸消散。
    眾人立刻明白了盧生的意思。
    荊州鼎已經出世，災難無法挽回。
    這種可怕的玩意兒，獸皮力量消失後，會再次散發神威，他們也無法處理。
    更麻煩的是，還會引來無數貪心者。
    他們會疲於應付，而盧生隻需潛伏暗處，在適當時機重新將鼎奪走。
    “哈哈哈……”
    伴著陣陣狂笑聲，盧生身影變幻不定，忽左忽右，化作一道道虛影，向著宮外而去。
    他這遁術身法驚人，沿途高手紛紛阻止，但無論什麽手段，抓到的都隻是一團虛影。
    “走不了！”
    冷漠的聲音響起。
    但見李衍虛空站立，腳下離地三尺，兩條勾魂勒索從肩膀穿過後背，雷光劈裏啪啦作響，好似雷神綬帶飄飛。
    李衍方才已試過，盧生身上不知帶著什麽神器，勾牒的氣息，竟無法感應。
    他道行比不上對方，隻能用“神變法”，化作雷神之軀。
    與借幽冥之力變化的冥神不同，李衍此刻渾身被勾魂雷索包裹，速度和攻擊力更為強悍。
    轟！
    隻聽得一聲雷暴，李衍已擋在盧生前方。
    “嗯？”
    盧生也吃了一驚，但反應也不慢，當即腳下錯步，一道道人影迅速向後飛退。
    不僅如此，他還掐訣念咒，猛然張嘴，吐出一口煙霞之氣，化作白霧翻湧。
    霎時間，周圍狂風大作，白霧迅速擴散。
    “殺！”
    無數喊殺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眾人驚訝地看到，濃霧中竟衝出密密麻麻軍隊，皆身穿長襦，腰束革帶，下著短褲，腿紮行縢，足登淺履，手持弓弩、戈、矛等兵器。
    裝束古老，且殺氣衝天。
    正是昔日縱橫天下，一統六國的秦軍。
    王道玄等人知是幻術，但廣場上的士兵們，卻並不知曉，被秦軍氣勢所震，瘋狂結陣射擊。
    一時間，火光四濺，加上地震越發明顯，整個廣場已亂成一片。
    士兵們亂開槍，頓時有不少人受傷。
    就連竹林六閑中的崔白，手臂都被火槍打斷。
    眾人氣急敗壞，但眼前白霧翻湧，幻象叢生，許多破幻的術法，都無法使用。
    “哈哈哈…”
    盧生猖狂大笑，迅速後退。
    他是秦時方士，本就擅長幻術，當年甚至留下“盧敖遊北海”的仙人傳說，記載於《太平廣記》之上，連玄門中人也未曾識破。
    唐時化身儒士，散部“雲中君神闕”傳說，試圖引修士探秘以漁利，雖未成功，卻竊取了神闕中雲中君的一縷煙雲罡炁，煉成神通。
    神通名為“雲中幻法”，可借助雲夢大澤霧氣，構建幻境，加上禹步閃轉騰挪，不懼圍攻。
    然而，這幻術並未迷惑李衍。
    此時的李衍渾身被雷罡包裹，蠱毒幻術對他無用，身形化作幾道雷光閃爍，再次將盧生攔住。
    “找死！”
    盧生心中也殺機升起。
    他的計劃，原本天衣無縫。
    但自從李衍進入蜀中後，一件件小事積累，使得原本周密的計劃，也出現諸多漏洞，最終導致現在局麵。
    說不惱火，那是假的。
    趁著廣場大亂，正好動手殺人！
    麵對李衍的雷神變，盧生毫不畏懼，倉啷一聲抽出腰間青銅古劍，腳踏禹步，猛然刺出。
    鏘！
    劍光出鞘，竟化作三道光影。
    此劍法名為《太乙分光劍》。
    昔日春秋戰國，百家爭鳴，各種奇功妙法隨之出現，雖因後來秦一統天下，又焚書坑儒，毀了不少，但作為那時候的修士，盧生自然會用。
    嗤！
    李衍躲閃不及，即便有雷罡護體，胸肋處也被劃了一道口子，心中震驚。
    他不知道的是，當年那戰亂時期，修出罡勁者不少，加上術士罡氣護體術法，相應的克製手段，也隨之誕生。
    這太乙分光劍，便是其中之一，專破護體罡勁。
    沒有絲毫廢話，盧生眼中殺機閃爍，腳踏禹步，幻化數道人影，漫天劍影亂飛，從四麵八方將李衍包裹。
    嗤嗤嗤！
    又是幾道血痕，李衍接連受傷。
    “來的好！”
    李衍同樣毫不畏懼，任憑身上出現一道道傷痕，揮刀而起，雷罡一閃，直刺盧生。
    他分辨不出劍影，卻能找到盧生本體。
    盧生無奈，隻得抬劍抵擋。
    滋~
    但就在這時，李衍的斷塵刀上，忽然匯聚大量雷罡，甚至閃爍刺目光芒。
    他的斬蛟斷塵刀，已經過火頭陀重新煉製，要想發揮最大威力，必須使用雷法。
    雷罡越多，威力越大。
    而李衍如今最不缺的，便是雷霆之力。
    轟！
    一聲爆響。
    盧生手中的青銅寶劍，直接碎裂。
    雖然他極力躲閃，但李衍的斷塵刀，也從左肩直接砍下，劈入胸膛。
    “吼！”
    盧生疼痛發狂，雙掌猛然抬起，掌心罡氣匯聚，原本散碎的劍刃，竟瞬間匯聚，隨著雙掌猛然拍下。
    噗噗噗！
    李衍頓時被紮成了刺蝟，血流如注。
    “嘿嘿~”
    盧生吐著血，眼中滿是陰狠，“小子，你很好，不愧是他們的選中的，但我大不了換具身子，你今日就要命喪此地！”
    就在他得意時，突然兩眼呆滯。
    隻見李衍身上的斷刃碎片，被雷罡排斥，叮叮當當掉落，而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你…”
    盧生腦中一片空白。
    修士登神，基本都要褪去凡胎，但肉身乃渡劫之舟，無論還陽、下凡、奪舍，都離不開一具好身軀。
    武者的身體貴如油，修士同樣如此。
    這種修複速度，就連妖獸也做不到。
    這小子…到底什麽怪物？
    盧生這種人，知悉天地間很多奧妙，算計頗深，最怕的就是意外情況。
    李衍這恐怖的恢複力，已讓他心中升起恐懼，想迅速離開，先弄清楚情況再說。
    然而，他的胸口忽然一空，卻見李衍已取出一塊秦時古玉壁，“就是這個？”
    盧生看到後，頓時心中發涼。
    這是秦宮祭器，他離開時從皇宮偷出，躲避天庭地府探查，全靠此物。
    若是丟了，小命必然不保。
    想到這兒，盧生也顧不上其他，伸手就要搶奪。
    但手剛伸出，就見李衍左臂一扭，用了劈掛纏絲手，直接將他的胳膊纏住，同時揮刀，撲哧撲哧對著心髒連捅兩刀。
    “嗷~”
    盧生一聲慘嚎，口中噴出黑煙。
    他的這具身體已經損毀，隻能陰神出遊，再尋找一具身體，寄生奪舍。
    護身的神器被奪，勾牒頓時有所反應，嗡嗡震顫，迅速發熱。
    此時隻需念咒，便可召喚陰兵將其捉拿，得到地府賞賜的一道罡令。
    以盧生身份，說不定還有其他東西。
    然而，李衍隻是眼睛微眯，並未理會勾牒，肩上兩道勾魂勒索呼嘯而出，直接將盧生陰神纏繞。
    劈裏啪啦，雷光轟鳴作響。
    隨著盧生肉身被毀，他的術法也失去作用，場上煙雲迅速消散。
    眾人隻看到，刺目的雷光轟鳴過後，露出李衍身形，衣衫破爛，滿身傷痕已經消失。
    手中還拎著盧生，或者說“蜀王”的腦袋。
    咕嚕嚕~
    李衍順手一甩，腦袋滾在趙顯達腳下，分明是要他拿去交差。
    對於此事，李衍並不想解釋太多。
    他知道，盧生這幫人，真正的幕後操控者在大羅法界，說不定是什麽大佬。
    打入幽冥，也能將其保下。
    為防意外，哪怕不要賞賜，也必須幹掉。
    眾人自然不清楚其中緣由。
    他們也顧不上理會，看著遠處九鼎。
    上麵覆蓋的獸皮，不知什麽時候，已被亂槍波及，打出一片大洞，再也無法鎮壓荊州鼎。
    嗡嗡嗡！
    伴著轟鳴聲，這神鼎再次散發金芒。
    “怎麽辦？”
    沙裏飛看著有些頭大，連忙詢問。
    然而，換來的卻隻有沉默。
    麵對這種難以理解的神器，所有人都不知該怎麽辦，更不敢輕易妄動。
    此刻成都府內地脈震動已極其強烈。
    若是弄不好，恐怕會立刻擴散，死傷無數。
    就在這時，李衍心中一動，看向城門處。
    隻見一人手持三尖兩刃刀，頭戴青銅儺麵，眉心處閃爍刺目金芒，闊步而來。
    正是二郎楊戩。
    此刻，他的氣息已經消失，好似凡人。
    更準確的說，氣息已與周圍天地融合。
    隻是單純的行走，就似乎帶著某種靈韻。
    卻是二郎當時借著溫靈官神火，將妖眚之炁磨滅，又與曆任川主氣息融合。
    這一刻，他徹底成為川主。
    看似行走，但眼前場景卻不斷變化，這片區域從古老時代到現在的光影，迅速閃爍。
    所謂川主，便是這片大地的護衛者。
    之前場上的戰鬥，他自然清楚。
    麵對眾人複雜的目光，楊戩並未理會，而是來到依舊站立的程劍心屍體前，伸出手指微微一點。
    噗通！
    程劍心的屍體，瞬間倒地。
    “你幹什麽？！”
    常天闕持劍，怒吼而來。
    然而，楊戩隻是扭頭望去，常天闕便發現自己渾身僵硬，難以動彈。
    “十年後，青城山下王家村…”
    冷漠的聲音，在常天闕耳邊響起。
    這聲音，隻有他聽得見。
    常天闕福至心靈，滿臉驚喜，跪下磕頭。
    隨後，二郎楊戩又來到李衍麵前，透過青銅儺麵望著他，猶豫了一下，將儺麵緩緩取下，放在李衍手中，冷聲道：“或許有用…”
    一番話，說的李衍莫名奇妙。
    再看手中青銅縱目儺麵，
    眉心處，似乎在隱隱閃光……
    做完這些，楊戩才來到荊州鼎前。
    此時的荊州鼎，已是金光閃爍，散發神威。
    然而，楊戩身子卻依舊挺拔，三尖兩刃刀一轉，猛然插在地上，隨後摁住了神鼎。
    “啊——！”
    他玉麵猙獰，渾身勁道爆發。
    濃鬱的香火之氣，竟化作肉眼可見的金光，好似金色烈焰熊熊燃燒。
    狂風呼嘯，將他連同整座寶鼎包裹。
    一瞬間，所有人都聞到了濃鬱的香火味。
    轟隆隆！
    地麵震顫，成都上空濃霧一點點消散。
    刺目的金光，使得所有人都伸手遮擋。
    金光中，傳來個清朗的聲音：
    “千年香火，盡數歸還。”
    “吾，去也…”
    金光散去，寶鼎所在區域，已空無一物。
    眾人心有所感，抬頭望向天空。
    龍宮水府的虛影，也徹底遠去，籠罩成都上空的濃霧水炁，則化作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
    …………
    成都府，哀哭聲不斷。
    即便劫難已經過去，但死傷的百姓卻不少。
    有人中咒癲狂巡遊，凍死在那個風雪夜…
    有人稀裏糊塗還沒醒來，便被埋在倒塌的牆壁下，更別說因為蜀王宮一戰，死去的眾多士兵和江湖好手。
    王宮廢墟外，王道玄和眾術士，手持鈴鐺，念誦經文，超度亡靈。
    而在成都府外武侯祠附近，程劍心的葬禮也在進行，不少江湖中人，都來送別。
    看著逐漸被掩埋的棺槨，不少人哀歎。
    程劍仙一死，
    或許代表著，那個時代即將落幕。
    李衍也在其中，麵色肅穆。
    他與這程劍心不熟，對方也看不上他，但在其最後時刻，與之並肩作戰，也是種榮幸。
    披麻戴孝的常天闕忽然扭頭，問道：“李少俠，師傅讓我看仔細，但我道行不足沒看清楚。”
    “那一劍…究竟有多厲害？”
    “那一劍啊…”
    李衍抬頭，想起清醒時看到的場景。
    “那一劍，葬的是一段神話，換的是錦官城內炊煙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