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虞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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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虞秋秋

    寧王府,含華殿。

    一身著褚府下人服飾的丫鬟,在殿門外走來走去,扇門之隔,殿內歌舞絲竹不斷,可她卻無心欣賞,時不時停下來踮腳向遠處張望,生生急出了滿頭大汗。

    夫人被帶走已經將近半個時辰了,怎麽還不回來?

    今日,長樂郡主生辰設宴,旁的賓客來了都是好茶好酒地伺候著,靜等開宴便是,唯獨她家夫人,剛來椅子還沒坐熱就被喚走了,說什麽郡主想要和夫人敘敘舊,還不讓她跟著,結果這一去,便沒了音信。

    長樂郡主乃是寧王的掌上明珠,平日裏被嬌慣得厲害,要星星不給月亮的,行事極為跋扈,誰不知道郡主和她家夫人不對付,這兩人能有什麽舊好敘的。

    都說寧王府景色極好、殿宇華貴,可此刻在她看來,這裏簡直就是龍潭虎穴!

    她家夫人身嬌體弱,又不善與人爭辯,落到郡主手裏,怕不是要被拆得連骨頭都不剩。

    丫鬟在這頭憂心忡忡,卻不知,她眼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夫人,此刻正抓著長樂郡主的頭發將人往水裏摁。

    寧王府的景觀湖占地極廣,平日裏光是維護就要不下數十人,而此時,這裏竟是一個灑掃巡邏的都沒有,顯然,是有人特意清的場,但沒想到,卻方便了虞秋秋。

    “聽說,是你在到處造謠,說上次你落水是我推的,還想要我今日當衆給你跪地道歉?”虞秋秋頂著張脆弱感十足的臉,聲音也纖纖柔柔無甚中氣,可偏偏手上的動作卻渾似在掄大錘。

    她將長樂從湖裏拽了起來,“問你話呢!”

    長樂被迫仰起頭,發髻散亂,形容狼狽,剛從窒息邊緣走了一遭,她此刻正貪婪地大口大口深吸呼氣,根本就聽不清虞秋秋在說什麽。

    “救、救命——”

    她絕望地呼救掙紮,真是快要瘋了!

    明明平日裏三棍子下去都聽不到一聲響的人,今天卻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不僅不乖乖就範,竟然還敢反抗?

    等她出去,定要——

    “咕嚕咕嚕咕嚕……”

    長樂又被摁了下去。

    “你說說,我那天是怎麽推的你,嗯?這樣?還是——”虞秋秋再次將長樂拽了起來,然後替她換了個姿勢又按了下去,這次是耳朵先進水:“這樣?”

    長樂半個身子都被迫探在了湖心亭外,下半身側趴在地上,奮力蹬腿的樣子像極了被按住腦袋側翻的青蛙。

    該死!這女人居然偷偷習武,等她得救,定要——

    【定要什麽?】

    一道詭異的聲音忽然在她顱內響起,沒有什麽語調起伏,一字一句中間還有卡頓,像是刀割玉石,又像是鋸擦木頭,唯獨就不像是人發出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

    鬼!

    有鬼!

    嗚嗚嗚嗚嗚,不要抓她,她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那天是她想推虞秋秋沒推成,腳滑自己掉下去的,她再也不敢隨便誣陷人了,嗚嗚嗚嗚嗚,不要抓她,今天可是她的生辰啊!

    長樂癟開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虞秋秋俯身至她耳邊:“不是說我推了你麽,怎麽,願望實現了不開心?”

    【怎麽,願望實現了不開心?】

    “哭喪著臉給誰看呢!”

    【哭喪著臉給誰看呢!】

    此起彼伏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尖銳。

    ……

    虞秋秋將長樂拎回來,扔抹布似的扔到了地上,而後落步無聲地靠近,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看著我。”虞秋秋幾近誘哄地道。

    許是因為詭異聲音的消失,又或者是因為虞秋秋的語氣太過溫柔讓人心生依靠,長樂竟是沒忍住顫顫巍巍睜開了眼,然後——

    轟!

    長樂瞳孔猛張,內心仿佛經歷了一場劇烈的地震,心田瞬間裂成了八瓣。

    人的臉上怎麽會有這麽滲人的表情。

    明明笑著,可眼睛卻比數九寒天裏的冰棱子還要冷,就像她明明活著,在她眼裏卻已經死了一樣。

    “你、你不是虞秋秋!”長樂手腳並用地掙紮後退,地上拖出了長長的水跡,恐懼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真正的虞秋秋絕不可能露出這樣的表情,更不可能有膽子如此不計後果地在她的地盤放肆!

    你到底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長樂卻下意識地不願細想,整個人抖如篩糠。

    虞秋秋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不承認也沒否認,起身拂了拂微皺的裙擺,居高臨下,視線如同深淵,攜卷著顛倒山海的力量,壓得長樂喘不過氣來。

    就當長樂以為她又要發作的時候,虞秋秋卻毫無預兆地彎起了眉眼。

    燦陽之下,她的笑容格外甜美,可長樂看著,隻覺渾身血液都涼透了。

    “生辰快。

    長樂心跳驟停,真的有人能夠做到變臉如此之快麽,她怎麽能夠在那樣兇狠對她之後,若無其事地說出這八個字!

    瘋子!

    歷經波折,終於綁定了宿主的係統鬆了口氣,但是,它總覺得自己的宿主不像是個正常人。

    畢竟,哪個正常人會把係統扔出去當複讀機用啊!!!

    前事不堪回首,如今有了保障,係統覺得自己應該支棱起來了。

    【你是虐文女主,雖然男主對你愛答不理厭惡至極,但是你超愛他,快去——】

    剩下的“被男主羞辱”係統還未說完,虞秋秋就已經小跑起來了。

    係統:【!!!】

    從未見過如此積極配合的宿主……

    剛才那個強迫它做複讀機的,難不成是幻覺?

    含華殿外的拐角處走出一行人,在一衆的三公九卿裏,褚晏身長玉立得格外醒目。

    他的身上還穿著絳紫官服,腰間掛著金魚袋,似是被人臨時強邀而來,沒來得及換下。

    近了看,男人骨相英俊,眉眼間顯露出來的不耐,又為他額外增添了幾分桀驁,像是廝殺到最後活下來的孤狼,連沉默都透著致命的野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張臉,的確是狙擊利器。

    “夫君,你怎麽來啦!”虞秋秋一個越步停在男人跟前,氣息稍亂,兩頰因跑動而變得紅撲撲的,眉眼間似乎銜著星辰滿是驚喜,頭微仰著看他,渾似隻搖著尾巴待擼的嬌俏小貓。

    隻可惜,她碰見的是個鐵石心腸的男人,他甚至不願意多瞧她一眼。

    “開宴了。”男人錯身而過,敷衍了句沒甚溫度的話語。

    虞秋秋立在原地,眼皮耷拉下來,剛還歡欣雀躍生機勃勃的一個人,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

    衆人嘆了口氣,虞秋秋這京城出了名的嬌美人,向來都熱衷於拿熱臉去貼褚晏的冷屁股,對此,他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說說,明明不待見人家,可當初又為何要上門去主動求娶人家?這簡直就是京城一大未解之謎。

    上了臺階,丫鬟忙不疊地迎了上來,壓低了聲音湊近問道:“郡主沒拿您怎樣吧?”

    虞秋秋雖然情緒低落,但仍舊義正言辭:“我與郡主相談甚歡,何出此問?”

    丫鬟瞪大了雙眼,相談……甚歡?

    夫人莫不是在說反話!

    丫鬟立馬緊張地上上下下將虞秋秋打量個遍,確定衣衫沒破也沒皺,頭上釵環也沒少,眼角更沒有紅痕,這才勉勉強強收回視線。

    隻是直到扶著虞秋秋進了殿,她還在一旁派自懷疑人生。

    咋的,郡主大了一歲,這就通情達理了?想開了?不妄想著篡奪她家夫人的正妻之位了?

    虞秋秋攏了攏裙擺在褚晏身旁落座,安定了沒一會兒,似乎不滿意中間的距離,又悄悄擡臀往褚晏那邊挪了挪。

    丫鬟侍立在兩人身後,簡直沒眼看。

    剛還在外頭被郎君當衆冷落了一番,這才過去多久,又不長記性了,她家夫人這骨頭呦,那就是個軟的!

    丫鬟恨鐵不成鋼,虞秋秋卻開心得很,她發現她靠得越近,褚晏的臉色就越黑。

    ——“哇哦,調色盤!自動的!”

    褚晏欲要起身的動作一頓,循聲側首,奇怪地看向虞秋秋。

    他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虞秋秋冒出星星眼:“怎麽了,夫君?”

    ——“狗男人這是要走了吧?趕緊的!給我騰地方,正嫌不太寬敞呢。”

    截然不同的語氣,完全相反的意圖。

    見虞秋秋愛慕的神情實在不似作假,褚晏的眉頭瞬間擰得更緊了。

    難道是最近太累了?

    幻聽?

    驚疑了這麽一會兒,壽星已經來了,倒是不好再換座,褚晏麵無表情往旁邊移了移,盡可能地離虞秋秋遠了些。

    虞秋秋望向門口,長樂換了身衣裳,整個人也重新收拾過,提裙從殿門進來,步履穩健,半點看不出先前的淒慘痕跡,唯一的異常,大抵就是全程脖子僵硬,完全不敢看她。

    倒是挺識時務。

    虞秋秋笑眯眯地朝壽星舉杯。

    ——“敬我這無處散發的人格魅力。”

    褚晏忽地輕嗤了一聲,更加確信,他果然是幻聽了,就虞秋秋,還能有什麽人格魅力?

    回去得找太醫看看了。

    宴席正式開始,精美的菜肴一道接著一道地上,虞秋秋給褚晏夾菜夾得不亦樂乎。

    褚晏提著一雙筷子,簡直無處下手,整個桌上的菜,都被虞秋秋給染指過了。

    他黑沉了臉,正要將筷子撂下。

    ——“真好,我夾的都不吃,餓死狗男人指日可待。”

    “咣!”

    褚晏的筷子重重戳到了玉盤上,力道之猛,玉盤瞬間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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