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黎發絲淩亂地走了過來，欲哭無淚地指著天上控訴。
    “我正禦劍呢，天幕突然亮得一批，差點沒閃瞎我的眼。”
    “然後呢然後呢！”
    白珩一臉興奮等待著後續。
    裴黎白了她一眼，說道“還能什麽然後，差點從天上掉下來。好不容易穩下來，又差點撞上那邊的牆上。”
    客觀上講，工造司的布局算是開闊的，不過總歸是有那麽幾座高樓。
    不過是個插曲，景元出聲打斷了二人。
    幾人這才把目光轉向場上桀驁的青年。
    百冶大煉，是角逐工造司之首“百冶”的大賽，今日的工造司獲得難得的休沐。
    因此，場外人山人海，幾位工正的擁躉甚至已經開始了罵戰，氣氛十分地熱鬧。
    應星這邊加了裴黎也隻有可憐兮兮的三個人。
    不過，有白珩一人，可抵百人大軍。
    她一個人也能激動地喊著加油，那高昂的熱情與旁邊的工匠大軍竟是不相上下。
    如今加了裴黎，塞給他兩根舶來的仙女棒。
    裴黎看了看一片明亮的天空，又看了看又蹦又跳的白珩，求助地望向景元。
    景元雲淡風輕地張開一隻手。
    “五千信用點？”
    “你就是這麽看你師弟的？”
    裴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五萬。”
    “星哥！幹死他們！”
    習武之人就是不一樣嗷。
    白珩都隻是與他們勢均力敵，但她的聲音終究會淹沒於人潮中。
    但是裴黎常年以真氣禦劍，這一嗓門喊出來，竟是生生壓過了喧鬧的應援聲。
    可應星似乎並不領情，反而轉頭凶惡地瞪了他一眼。
    那一瞬間，裴黎突然間對丹恒老師的ptsd感同身受了。
    他僵硬地扭頭看了一眼景元。
    不料，景元竟然也是一臉嚴肅。
    隨後，又伸出了一隻手。
    應星放棄了，開始兩耳不聞窗外事，認真地聽著場中主持工匠說規則。
    百冶大煉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場，所有參賽工匠一齊鍛造工造渾心，在限定時間內，取速度最快的四人。
    第二場，由出線的四人用自己鍛造的工造渾心為核心，製作機巧。
    第三場，四架機巧進行強度測試，通過測試的機巧再進行兩兩決鬥，角逐出最後最強大的機巧為勝者。
    “聽說以前的百冶大煉還沒有什麽機巧大亂鬥，是最近千年才迫於壓力加上的。”
    聽完後，白珩想起關於最後一場比試這奇怪規則的來源。
    裴黎想起了那場喬瓦尼投資舉辦的以太戰線爭霸賽。
    拜托，超帥的好吧！
    而場上，諸位工匠的助手也都退下，隻餘十三位參賽者立於各自的桌前。
    或許是有人故意為之，應星並不在方陣之內，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他並不在乎，目光隻是盯著桌上的機巧材料。
    工造渾心所需的機杼、回輪、外殼等等，皆需臨時鍛造。
    還有動能核心，也需要在第一場就給他補充足夠的能量，否則第三場後勁不足，反而功虧一簣。
    當宣告大煉開始的煙火於空中綻放，應星也在第一時間抄起桌上的鍛錘開始了他的創作。
    場上所有人幾乎是同一節奏地敲擊著各自的金屬。
    十三桌火焰在正午的日照下愈發灼熱，不消片刻，就連被圍欄擋在場外的觀眾們也都感受到了那熱度。
    這樣一來，裴黎他們這一塊反而涼快些了。
    不一會兒，原本整齊劃一的敲擊聲開始有了異音。
    有人敲得更快了些，有人卻慢了下來。
    漸漸的，敲擊聲開始逐漸淩亂，再不複初始那般整齊動聽。
    白珩抓著自己的兩隻耳朵，秀眉緊蹙。
    她曾聽到的除了應星，也是相當有水平的工正的富有穩定節奏的敲擊。
    這等淩亂的噪音，她也是第一次碰上。
    一旦有人節奏亂了，很容易影響到其他人。
    因此，漸漸地，場上節奏錯亂的才會越來越多。
    但應星似乎完全沒受到影響，依然維持著剛開始的樣子不緊不慢地一錘接著一錘地敲打著麵前的鐵塊。
    一點點將雜質清除出去，一點點為其塑形。
    甚至於，有人竟然在這時候就高喊“完成了”引得眾人分神一瞬，應星也依舊麵無表情地敲打著自己的鐵塊。
    霄工正位於全場中心，當那名號稱已經完成了的工匠從外圍走上去提交成品時，他幾不可查地瞥了一眼過去。
    僅僅一眼，他便知道，那人所造的工造渾心過不了審查。
    如此，也就放下心來繼續手頭的工作。
    果然，片刻後，台上的老匠人對著主持工匠搖了搖頭。
    “十一號！不合格，淘汰！”
    一聲落下，不少工匠手中的鍛錘都停了一瞬。
    百冶大煉是有積分排名的，其實有不少人想著盡可能在第一場快一點，哪怕造個次品，起碼能混入第二場。
    百冶大煉規則次次都有微調，上一屆還默許渾水摸魚，這一屆就嚴查打壓了。
    主打一個心理博弈。
    總之，殺雞儆猴效果明顯。
    許多工匠自己加速了節奏被停頓打亂，此刻又手忙腳亂地想要找回節奏。
    一時之間，回蕩在工造司的錘音越發紊亂，就連霄工正也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
    不過好在，他功力深厚，才不至於也被亂了節奏。
    不自覺地，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斜後方。
    應星心無旁騖地敲擊著，麵前的鐵塊已經變得十分小巧。
    霄工正收回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的心情，或許，更多的會是羨慕。
    那是天生的匠人，是注定會在工造司曆史上鐫刻下自己名字的人。
    霄工正停下了手的錘，不得不說，應星帶給了他極大的壓力。
    此刻，他若是再不拿出全力，恐怕真的要落後於人了。
    仙舟長生種對短生種的歧視來源悠久，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歲壽短暫，更多的是因為他們往往不具備長生種獨有的特殊能力。
    霄工正深吸一口氣，再度睜開雙眼時，瞳孔已是駭然的豎瞳。
    持著鍛錘的手臂長出片片龍鱗刺破肌膚，覆蓋其上。
    銳利的龍爪探出，持明族的血脈在此刻徹底激發。
    就連他猛然落下的一錘，都似乎敲擊出了隱隱的龍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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