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一驚。
    她沒想到十王的消息竟然如此之快。
    倒不是她有意隱瞞。
    隻是即使是她，也僅僅在被召來之前才剛剛得知不久。
    近來十王司諸事駁雜。
    許是對裴黎的信任以及與騰驍的私交，導致寒鴉沒能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來去景元已經出發去接裴黎了，待他回來就是要經過檢查的。
    可如今十位代言人專門提出，意義就大不一樣。
    寒鴉回憶了一下當時看到的數據。
    【他化】。
    魔陰身五大症狀之一。
    在狐人大鼓《六昧歎》中描述為獲賜豐饒祝福的人開始生出異常的器官，無法維持本體的穩定。
    裴黎確實生出了雙翼，甚至他前期多出幾塊骨骼的時候就已經被他們察覺。
    但他的精神僅僅紊亂了片刻。
    而後，事情便開始變得奇怪。
    裴黎的精神瞬間回歸安全閾值，就連翅膀也突然消失不見！
    是真的消失不見。
    明明翅膀長出時有著完整的骨骼框架和血管經脈等等等等。
    但當翅膀被收回時依舊隻剩那兩塊微小的骨骼。
    從未聽說魔陰身的人能夠自己消除異變的。
    縱使藥王密傳那些自詡掌控魔陰身的人們。
    也不過是擬態表麵形象罷了，身體的異變依然存在。
    也是基於情況特殊，寒鴉才暫且先將裴黎的事情放在一邊了。
    後邊半晌沒有動靜，十王代言人也將情況猜了個大概。
    他歎了口氣，轉過身來。
    “十王既派遣在下前來處理，自是對騰驍將軍的提案仍有興趣。”
    他的語調太過柔和，像是在安撫著什麽。
    寒鴉抬起頭來，看向這位不見廬山真麵目的代言人。
    “所以，我們仍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待他回來後，將其帶來往生殿。十王寬厚，隻要他對仙舟沒有敵意，便不會有事。”
    對方循循善誘，給出了幾乎無法拒絕的大度選擇。
    寒鴉就要答應下來，一直沉默的雪衣開口了。
    “將軍大人說過，凡涉及裴黎的問題，一律交由他做出決策，請恕吾等無權決定。”
    雪衣的話像是一盆冰水，澆醒了寒鴉的意識。
    她這才意識到。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給予了眼前這人極高的信任。
    似乎隻要是他說的，就一定會是對大家最好的選擇。
    這是什麽能力？
    寒鴉隻覺背後一陣發寒。
    “雪衣判官，你是在質疑十王敕令的正當性嗎？”
    上一秒還讓人如沐春風的柔和聲音陡然變冷。
    恐怖的威壓裹挾著絲絲寒意隨著他的話語傾軋而來。
    雪衣慢條斯理地單膝跪地，低下頭去。
    “非也，協議由將軍大人與十王親手簽訂，吾需按命行事，還請代言人大人不要為難吾等。”
    十王代言人冷哼一聲。
    “你倒是對將軍大人忠誠，可當初，真正讓你"活"過來的人，可不是騰驍。”
    寒鴉聽罷，下意識地走到雪衣身邊。
    而雪衣卻是抬起頭，目光直直與代言人對視。
    “吾做此事，並非報恩，隻是規矩。”
    雪衣抬眸看他。
    那對瑰麗幽深的眸子滿是堅定的神色。
    雖然不知道偃偶之軀怎麽看出情緒的，總之代言人認為自己看出來了。
    因此，他偏過頭去輕嘖一聲。
    往生殿空蕩寂靜，因為即使他聲音很輕，但還是被聽到了。
    寒鴉困頓萎靡的雙眼立刻變得犀利起來。
    她一步擋在雪衣麵前，伸手探向背後的判官筆。
    “小妹，不得無禮。”
    雪衣起身按住了她蠢蠢欲動的手，低聲說道。
    “他確實是十王代言人。”
    而這位十王代言人此刻卻很是不爽的模樣，一隻腳不住地踩著鋥亮的地板宣示煩躁。
    “難怪那群老頭這次非要讓我來出麵。
    “我就說叫寒鴉判官一個就夠了，為啥非得把雪衣判官也叫上，在這等著我呢。”
    十王代言人碎碎念的形象與之前恩威並施的樣子大相徑庭。
    寒鴉原本快睜不開的眼睛此刻瞪的像銅鈴。
    她看向雪衣，後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並不是很清楚。
    “算了算了，都到這份上了也不用裝了。”
    代言人這次幹脆直接摘下鬥笠。
    黑紗之下，是一張妖冶華麗的容顏。
    那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中仿佛藏著萬千星光，璀璨奪目。
    寒鴉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
    “呐呐呐！就是這反應！本該用來拉近距離的眼睛，結果搞得是個人都對它產生警惕。帝弓在上，求求你救救你可憐的信徒吧～”
    這下，代言人最後一點形象也轟然破碎。
    寒鴉甚至想跟他說。
    這事與其求帝弓司命，倒不如拜一拜妙見天君來得對口。
    雪衣更關心另一個問題。
    她看著代言人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和耳朵，問道。
    “汝……是狐人族？”
    代言人終於停下了無意義的騷動，雙手環抱朝她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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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舟聯盟似乎沒有什麽"規矩"說狐人族不能當十王代言人吧。”
    雪衣點了點頭，態度誠懇地回了一句“失禮了”。
    就是這什麽事都一本正經的態度搞得代言人一口氣憋在喉中不上不下。
    最終，他也隻得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那群老頭子把我叫出來估計也隻是想告訴我我這一套不是對誰都有用的。”
    他自小便體質特殊，身懷異香。
    能夠讓身邊的人不自覺地對他產生好感。
    長大後被十王司的高層看中帶去修行。
    如今，自覺修為大成，不了出師第一單就碰到釘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張揚豔麗的臉卻是一派認真的神色。
    “不過，我既然來了，也是有相應任務的。”
    “首先，在外不得暴露我的身份，你們喚我太陰便好。”
    “其次，裴黎可以不入往生殿，但是這次檢查，我需要旁觀。”
    “最後，我想……你們應該沒忘記元帥大人留下的箴言吧。”
    雪衣與寒鴉對視一眼，齊聲道。
    “入魔必誅！”
    太陰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旦發現裴黎的某些特定指標超過閾值。我允許你們去稟報將軍，但別阻止我把他扔進幽囚獄。”
    初見時那陰冷的寒氣再度溢出。
    不似鏡流一般能夠冰封敵人，而是穿透皮膚刺入骨脊的濕冷。
    縱使雪衣偃偶之軀，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一些機能正在被腐蝕。
    雪衣神色如常。
    “那是自然。”
    刺骨之寒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寒鴉揉了揉自己冰冷的膝蓋，想到了什麽，開口道。
    “太陰大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提前通知裴黎執事。此次檢查不同以往，我怕落差太大引起他的逆反心理。”
    太陰聞言，神秘一笑。
    “這……我自然也有考慮到。”
    特拉希爾viii。
    裴黎震驚地看著自己手上鋥亮鋥亮的銀手銬。
    亮的甚至能照出他一臉不可思議的傻樣。
    而在他麵前的，是依舊帶著溫暖和善的笑臉的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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