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說到這裏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抓著自己臉的力道突然用力，很快，指甲就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不淺的印痕。
    “可是有一天，我化了妝，那是我第一次化妝，我帶了美瞳，抹了粉底液，我抹了眼影，擦了腮紅又畫了口紅，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好不容易化完之後，我坐在鏡子麵前看著我的臉，我突然發現，我好像也沒有那麽醜，我好像終於可以鼓起勇氣把我寫的情書給他了，你們知道那種忐忑又期待的心理嗎？”
    王雪掀了掀眼皮，看向鏡頭：“我害怕他拒絕我，害怕他覺得我是如此醜陋，但是我又心存僥幸和期待，我總是想著，萬一呢，萬一他和那些人都不一樣，不看重外貌呢，萬一他就喜歡我的靈魂呢？
    如果是這樣該有多浪漫啊，所以為了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努力，於是我把他約到了我們學校的一個角落，我終於鼓起勇氣把我的情書遞給他了，但是你們知道他是怎麽看我的嗎？”
    王雪說到這裏，眼眶都開始泛紅，鏡頭似乎無法給她真實感，所以她看向在場的警員。
    “他看我的眼神隻有冷漠，甚至還有鄙夷和嘲諷，似乎是在說，像你這麽醜的人還配喜歡我這樣的人？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樣。
    那是我精心寫了好幾次的情書，我不知道怎麽表達我的感情，我害怕我詞不達意，所以我刪刪改改了很多次，可是就是這樣費盡了我無數心血的一封情書，他連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
    我當時就覺得我身上的血都涼了半截，我好像被凍住了，在零下的天氣裏，我在那裏站了一個多小時，等我回家的時候，我整個人骨頭都是冷的，在那之後我就發燒發了三天，那三天裏，我說不清自己哭了多少次，甚至每天做的夢都是他那張看著我充滿厭惡的眼神，我真的太害怕了。”
    王雪的眼眶比剛才更紅了，她似乎是覺得冷了，下意識抱緊了自己，她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警員：“抱歉，我覺得有些冷了，你可以把空調調高一些嗎？”
    警員下意識看了一眼空調上麵顯示的溫度：二十七度。
    這個溫度在炎熱的夏季裏並不算低，甚至還有些高，他在這裏坐著都感覺有些熱，但是看到王雪那副被“冷的不行”的模樣，還是點了點頭，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
    王雪點了點頭：“多謝。”
    “在這之後呢？”這次沒等薑濤繼續問，那名警員就督促著王雪繼續說下去，除此之外，他也有些好奇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王雪的呼吸頻率突然加快，她胸口起伏的幅度也大了很多，眼神緊緊地盯著一個地方，直勾勾的，有些發直。
    “後來，就在這件事沒過去多久，那是一個晚上，我準備放學回家的時候路過學校的那片樹林，就是在我當初給那個男生情書的地方，我看見了他和另外一個女生站在那裏。
    我當時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所以我就偷偷地走近了一些，站到了他們身後的一棵樹後麵，我聽到那個男生對那個女生說——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可是那個女生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一點欣喜都沒有，她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抱歉，我現在隻想學習，在她說了這句話之後，那個那麽多女生都競相追求的對象，居然又不死心地說不會耽誤學習的，他說他真的很喜歡她，從第一眼就喜歡了，一直沒說是因為沒有勇氣，希望她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王雪一輩子也沒辦法忘記那個男生看女生的眼神，是發著光的，就像是自己看他的眼神，眼裏的喜歡幾乎都快要溢出來了。
    “可即使是這樣，那個女生依舊是沒有同意，當我看到那個女生的臉，我第一次看到，居然有這麽漂亮的人，她的臉上幹幹淨淨的，甚至連口紅都沒塗，可還是那麽漂亮。
    那一瞬間，我感覺我就像一個醜小鴨，在美麗漂亮的白天鵝麵前，我就如同一個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見不得光，那個女生走了之後，我喜歡的那個男生就像是那天的我一樣，在那裏站了很久。”
    王雪說到這裏突然興奮一笑：“那個時候，我心裏竟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原來我求而不得的人，那個站在山頂俯瞰腳下的人一樣都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人，在一定的程度上，他和我沒有什麽不同，他和我都是那個沒辦法得到自己心愛東西的失敗者。
    從那以後，我就不喜歡他了，我開始關注那個女生，經過我打聽之後，我才知道她叫李桉，因為長得漂亮，所以已經陸續有很多男生和她表白了，可她全都拒絕了，一個都沒有同意。
    她就像一個墜落人間的仙子，即使是在人間，也依舊是不食人間煙火，下課的時候，我透過門後的玻璃窗總能看到她在埋頭學習，我那個時候不明白，她都長這麽漂亮了，隻要她想，就可以有大把大把的人願意為她花錢，可她為什麽還是在學習呢。
    她長得漂亮，學習成績又好，她還有什麽缺點嗎？甚至連我最引以為傲的成績在她麵前都是那麽的渺小。”
    王雪的眼裏閃過一絲不甘：“可是我不服啊，憑什麽她樣樣都好，憑什麽我樣樣都比不過她？於是我開始沒日沒夜地學習，那段時間，我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超過她。
    我每天都要學習到淩晨兩三點，第二天五點多起床繼續學習，就這樣周而複始，我在高考取得了一個很好的成績，我都沒來得及興奮，我就去打聽李桉的高考成績，可即使是這樣，她也足足比我高了二十分，二十分！”
    王雪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從牙縫裏出來的“二十分！足足二十分啊！我的努力在她麵前似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我輸了，我終於意識到不管是臉還是學習成績，和她相比，我都輸的徹徹底底。
    我那個時候想，我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忘記這一切的機會，世界之大，我總不會再次遇見她了，如果不遇到她，我還是有勇氣繼續生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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