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浩然辦公室內。
    起初，劉海中可是一副高談闊論、意氣風發的模樣。
    可此時，他的神色已悄然發生了變化。
    隻見他自顧自地咂了咂嘴，發出一聲輕微的“嘖嘖”聲，那聲音裏仿佛藏著許多複雜的情緒。
    隨後，他緩緩地開口回答道：“我還堅持什麽呢？
    要是這是廠裏按部就班的安排，我心裏沒準還得琢磨琢磨，多問幾個為什麽。
    但既然這是浩然你提出的計劃和安排，那我肯定是打心眼裏百分百地相信啊！”
    說罷，他稍稍停頓了一下，像是在腦海裏梳理著接下來要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劉海中接著說道：“你瞧瞧，現在光福這小子可真是撞上大運啦，居然能碰上這麽好的一個計劃。
    這計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多好。
    我要是還一門心思地非要讓他到我身邊來學鍛工，那不是實實在在地耽誤了他的大好前程嗎？
    萬一這小子到時候學不好，或者以後發展得磕磕絆絆，他肯定得埋怨我這個當爹的！
    我可不想落下這麽個名聲，遭人背後指指點點啊！別到時還影響父子二人之間的感情。
    所以說，浩然啊，就按照你的計劃來，這樣正好也省得我操心了。
    你是不知道，生產處那邊的事兒啊，多如牛毛，我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腳不沾地。
    現在有了這個計劃，我就完全不用再為光福入職報到後該怎麽學、學什麽，以及他能不能學得好這些事兒發愁了。
    我呢，頂多就是，要是光福這臭小子入職報到後，他自己願意學鍛工這門技術，
    私下裏，等我這個當爹的，還有他二哥光天有空的時候，再抽空給他指點指點就行了。
    至於別的，前期不是還有教培科嘛，教培科肯定會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而且按照你說的這樣辦，萬一光福這小子真是個難得的好苗子，那我肯定也高興啊！”
    說著說著，劉海中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笑容，那笑容裏滿是憧憬。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小兒子劉光福在學習各種技術時遊刃有餘的樣子，
    劉光福就像一個天生的技術好手，掌握好幾門技術對他來說仿佛易如反掌，在廠子裏大放異彩，人人都對他豎起大拇指。
    張浩然看著又一次陷入無盡幻想中的劉海中，連忙開口打斷他，
    “嘿嘿！老劉，別別別，你這突然又想到啥了？！”
    這一聲呼喊，猶如一道驚雷，讓劉海中如夢初醒。
    他猛地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臉上不禁泛起一陣尷尬的紅暈，連忙擺手說道：“沒沒沒，沒想啥、沒想啥~”
    然而，張浩然又怎麽會不了解劉海中的想法呢？
    都這麽多年的鄰居了，彼此的脾性早就摸得透透的。
    張浩然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不用猜都能知道劉海中在想些什麽。
    他心裏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有必要給劉海中提前打個預防針，於是他輕聲說道：“老劉啊，我得先給你提個醒。”
    聽到張浩然這麽說，劉海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那副模樣就像是在問：“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你接著說唄~”
    張浩然見到對方的反應後，並沒有停止說話，而是繼續解釋道：
    “我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我隻是想說，每個人在學習和接納新知識的能力方麵都是存在差異的。”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緊緊地盯著劉海中的表情，觀察著他的反應，然後接著說道：
    “我能看得出來，你對於光福在入職報到後參加集中培訓這件事情，寄予了非常高的期望。”
    張浩然點了點頭，似乎在肯定自己的判斷，然後繼續說道：
    “你肯定非常希望他是一個優秀的苗子，希望他能夠同時學習好幾門技術，對吧？”
    他微笑著看著對方，眼神裏帶著溫和與關切，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劉海中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那輕輕的點頭動作，仿佛承載著他對兒子滿滿的期望。
    張浩然見狀，便接著說：“這種想法其實是很正常的，畢竟天下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出人頭地呢？
    這就是所謂的望子成龍嘛，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心情。”
    話說到這，張浩然點了點頭，衝著劉海中笑了笑，那笑容裏滿是安慰與理解。
    隨後，張浩然話鋒一轉，語氣輕緩了一些：“但是呢，你也不要給光福太多的壓力哦。
    就像我剛剛所說的那樣，每個人的學習接納能力是不同的，而且這種能力也是有限的。”
    他直視著對方的眼睛，眼神裏透著認真與誠懇，認真地說：
    “假如說，我隻是說假如哦，即便光福最後隻能學習一門技術，並且隻能把這一門技術學好，你就千萬不要責怪他。”
    張浩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說：
    “畢竟，能夠學好、學精通一門技術那也是一種本事啊。
    你想想看，就拿你來說吧，您可是八級鍛工啊，在咱們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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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您走到哪裏，誰不得給您幾分麵子呢？”
    他微笑著看著對方，希望對方能夠理解他的意思，不要給孩子過多的壓力。
    劉海中聽完張浩然的整段話，剛開始心裏確實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自己對兒子寄予了有那麽高的期望，怎麽能接受他最後可能隻能學好一門技術呢？
    他心裏想著：“憑啥這麽說？好像我家光福就不行似的。”
    但是，劉海中又仔細琢磨了一番，他覺得張浩然說的話似乎也沒錯，確實很有道理。
    而後，他剛想著回複‘好，行，我不會給光福這小子壓力’之類的話；隻是，突然間，他又想到了他自己。
    因為他自己雖說是八級鍛工，但也不僅僅隻會鍛工啊，鉗工技術他也相當精通，
    甚至是車工方麵的活，他也能上手幹得有模有樣。
    頓時之間，想到這些事的劉海中有些詫異地對著張浩然說：
    “浩然，你說的這些話我認同，我不會給光福這小子過多壓力的。
    每個人的學習接納能力是一定的，你說的很對。
    但是啊，我還是覺得如果光福這小子隻能學好一門技術，那我心裏肯定不得勁。
    不說別人，就說我自個，我雖說是個鍛工，八級鍛工，但是，鉗工、車工的活計我都或多或少會幹一些呀！”
    說起這些話，劉海中情緒有些激動，他接著說：
    “這……這我這個當老子的都會這麽多門技術，光福這個做兒子的，那還能比我這個當爹的差？
    這讓我心裏怎麽能得勁啊！”
    原來，劉海中是這麽個想法，也就是當兒子的怎麽能比當老子的差呢，怎麽著也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吧。
    張浩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稍稍琢磨了一下，便解釋道：“老劉，話可不是這麽說的。
    而且你現在這種情況也不一樣啊，你想想看，鉗工技術，甚至車工技術方麵的活，你啥時候開始接觸的，啥時候開始幹的。”
    劉海中立馬愣住了，腦海裏迅速回憶起過往的經曆，而後嘴裏結巴的回應著：
    “額……鉗工差不多是我鍛工工級到五級還是六級的時候正式接觸去學的。
    車工技術，近期才開始想著琢磨一下的。別說，感覺學的還挺快的~”
    張浩然簡單笑了笑說：“那肯定的啊，怎麽可能學不快嘛。
    你想想看，你在紅星廠待了多少年，有些事情看了這麽多天，看了這麽多年，哪怕是看都看會了。
    更別說本來都是一個係統的，做了這麽多年，一些技術問題也是有交叉的。”
    解釋完這些，張浩然頓了頓，才接著說：
    “而且，你這也算是在某一門技術上學有所成了，才開始接觸其他方麵的技能的。
    而這一次針對這批新招收的學徒工入職報到後的計劃和安排的最終目的是啥？
    是經過集中統一培訓，然後期間通過眾多的老師傅們集體篩選出一批好苗子。
    並且，哪怕是最後大多數人學習接納能力一般的人，這些人即便是目前隻能暫時把一門技術學習好，那也很不錯了。
    還有，這些人裏麵就沒有好苗子嗎？
    一門技術隻要學好了，學精了，那就是好的。
    你想想看是不是這麽個理？
    而且你還可以對照一下你自己嘛！
    也是先學一門技術的，然後呢，等到鍛工這門技術學好了，現在鉗工、車工不也順帶著學了不少。
    這能說不好嗎？總不能吧？
    八級鍛工還有人說不好，那可以把鞋拔子塞他嘴裏輔助他的嘴了！”
    劉海中聽完這番話，仔細想了想便明白了很多。
    他笑著說：“行，浩然，你說的很有道理，我都聽明白了。
    而且啊，我服你，即使有些話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但我就是服你！
    我相信，你這樣安排肯定是為了這批學徒工好，是為了廠子裏好！”
    說完這些，劉海中繼續說：“至於光福這小子呢，我也不會給他啥壓力，
    反正他要是有能耐，是個好苗子那就更好，他老子我臉上也有光。
    要是最後隻能目前學習好一門技術，那我就多多督促他好好學，能學好、學精一門技術那也是本事！”
    此時的劉海中，眼神裏多了一份釋然，仿佛之前心中的糾結與憂慮都已煙消雲散。
    張浩然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容，說道：“好好好，你既然這麽相信我，那也挺好的~”
    他心裏其實還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能說什麽呢？總不能直接告訴對方：
    “你還是別信我了，服我吧！”這樣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沒禮貌？
    然而，就在張浩然思考該如何回應的時候，劉海中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他目光緊盯著張浩然，滿臉好奇地開口問道：
    “對了，浩然，我突然想起來，這批新招收的學徒工裏挑出來的這些好苗子，你最後打算怎麽安排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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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覺得自己剛才的問題還不夠深入，劉海中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從這些被挑選出來的好苗子裏麵，挑幾個人當你的徒弟來帶啊？
    浩然，你有沒有考慮過收徒弟這件事呢？？”
    張浩然聽到這裏，先是砸吧砸吧嘴，然後用手輕輕撚了撚下巴，若有所思地輕聲嘀咕道：
    “帶徒弟嗎？……嗯，好像也不是不行哦~”
    嘀咕完這些話以後，張浩然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然後，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劉海中的身上，緩緩地點了點頭，回應道：
    “嗯，還別說哈，老劉，你剛剛說的話倒是提醒我了。”
    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但其中卻透露出一種深思熟慮的態度。
    張浩然繼續說道：“我想好了，等這批學徒工集中培訓完，
    我可以根據他們的培訓成績，從中挑選出幾個表現優秀的好苗子。”
    他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似乎已經對這個決定有了十足的把握。
    接著，他解釋道：“到時候，我會把這幾個好苗子掛在我的名下，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在有空的時候，親自指導他們，幫助他們更好地成長。”
    張浩然稍稍頓了頓，然後接著說：“至於其他的一些技術問題，就讓他們跟著下麵的老師傅們去好好學習。
    畢竟，老師傅們有著豐富的經驗和技能，他們能夠給予這些學徒工更實際的指導。”
    實際上，張浩然這番話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他同意了劉海中的提議，並且打算親自帶幾個徒弟。
    聽到張浩然的這番話，劉海中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顯然對這個結果感到非常高興，連忙說道：
    “好好好，等我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地用這件事情來激勵一下光福那小子，讓他好好努力。”
    劉海中一邊說著，一邊還忍不住笑了起來，“嘿嘿，這臭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直都把你當成榜樣呢。
    他爹我啊，他都看不上嘞，真是快把我給氣死了。
    不過現在好了，有這樣的好事，他這臭小子總該好好努力學、加油幹了吧！”
    劉海中既是有些高興和期待，又是有些頗為鬱悶地說著。
    緊跟著，劉海中似乎又想到了啥，他又對著張浩然問道：“誒？對了！
    浩然，那你要不要在廠子裏看看其他人啊，收徒弟不一定隻看新人嘛，還可以看看廠子裏的這些老人啊！”
    話音未落，他便繼續說：“嗯……你，你覺得我咋樣？”
    張浩然瞬間懵了，結結巴巴地詫異道：“啊？！什……什麽你咋樣？”腦袋上好似有一個大大的問號。
    劉海中尷尬一笑，而後果斷道：“就是我怎麽樣，你覺得我當你徒弟咋樣？”
    張浩然猛的一拍額頭，心中沒好氣地想著：
    “好嘛，劉海中這老小子果然是這麽個意思！還真打算讓我收他做徒弟。”
    張浩然為劉海中這種奇葩的想法給震驚到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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