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說，在我們離開湖泊之後，我就一直飄在半空中？直到我們遇到襲擊，我被命中之後的時候？”
    “對。”
    “而且最開始你嚐試把我從湖底弄上去的時候，掃描儀器檢測到了強力的異常磁場？”
    “對。。。啊不，最開始是我看見你的身體上有類似磁力產生的電流，之後利用掃描裝置檢測之後，才確定是異常的磁場的。”
    在啟程返航的穿梭機上，離開了南極範圍後的韓祖，打開了穿梭機的自動駕駛係統，一邊檢查著兩人離開穿梭機期間，上麵記錄下的各項數據，一邊和格洛麗亞聊了起來，從交談中，韓祖對自己無意識期間的事情做了一下大概的了解，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些襲擊我們的人，雖然不能確定他們的身份，不過根據我們之前遇到的情況，以及當時掃描裝置探測到的那個信號增強器，這些人多半就是費德南家族的增援隊伍。這責任在我，如果不是我當時亂了方寸，沒有思考到使用火焰噴射泄露的能量信號，我們也許就不會被費德南家族的人發現了。”
    “這也不怪你，畢竟在地下世界的時候，我們基本上什麽東西都沒帶，隻有這個掃描裝置，因為我對它的改造，導致這東西的信號時有時無，而你新獲得的那種輻射脈衝能力，作用的範圍也沒有那麽大，碰巧進入他們的偵查範圍，隻能說是不走運。”
    在交談的過程中，韓祖抬頭看了格洛麗亞一眼，發現她的情緒有些奇怪，像是一種不耐煩和氣憤混合到了一起的樣子。
    “還在對於之前費德南家族對你的追殺憤憤不平？”
    “不是。好吧，不隻是這個，我還在氣我自己。”
    根據格洛麗亞的說法，除了對之前的襲擊心有餘悸，和很久之前自己遭到追殺之外，格洛麗亞對自己的立場也出現了疑惑。也許是實在想找人傾訴，或者是對於韓祖的信任上升了一個程度，格洛麗亞將最開始和韓祖見麵時，沒有告訴他的事情說了出來。
    實際上，格洛裏亞的身份遠沒有她最開始說的那麽簡單。格洛麗亞對於費德南家族的了解，其實並不算少。格洛麗亞最開始待的地方，並不隻是家族基金會的普通下屬機構那麽普通。根據格洛麗亞的說法，她所在的地方，實際上是費德南家族基金會的一個秘密部門，負責一些秘密的行動。簡而言之就是清道夫，而格洛麗亞也並不隻是其中的一個普通炮灰，她其實是一個次級的行動指揮官。
    而格洛麗亞的任務，就是負責調配這些特殊的武裝，前去執行一些任務，出於費德南家族對這些戰鬥人員的洗腦，以及對一些情報的掩蓋，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在進行雖然見不得光，但卻是正確的事情，是在清理世上的邪惡。
    在格洛麗亞還沒有晉升為指揮層之前，她也是這麽想的，然而這種認知在她成為管理層之後，立刻就被無情的打破了。
    職位更高，也就越靠近真相，通過對幾次大型行動信息的了解，格洛麗亞終於意識到，她，甚至整個部門，做的事情實際上隻有一個，那就是鏟除異己。
    但即便如此，格洛麗亞依然沒有死心，依然心存希望，她認為費德南家族肯定是有底線的。然而在她被追殺之前的幾個月，一次特殊的行動徹底的粉碎了她對於費德南家族的希望。
    “那次的命令，是讓我們去幹掉一名科學家，雖然當時家族的命令裏並沒有說為什麽，但是那次行動非常受到上麵重視，於是當時工作做的比較出色的我，就成為了這次行動的指揮官，雖然我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但當時還對家族有希望的我，還是接下了這次行動的指揮權。”
    “所以這次行動一定是出了什麽岔子。”
    “沒錯，那個科學家得到了一些當地武裝的幫助，不過這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家族基金會武裝力量麵前，根本不值一提，不過因為雙方的人數差距，我那次也不得已加入了戰場，雖然對方人數眾多，但我們還是打進了科學家的大本營，並且成功的幹掉了他，然而就在我們準備撤離的時候，一個不該出現的情況，出現了。”
    在格洛麗亞帶領著手下的士兵幹掉科學家之後，本打算立刻撤離，但是其中一隊士兵，發現了躲藏在密室中的科學家的家人，他的妻子，三個孩子，其中有兩個孩子還不到十歲。
    在以往的行動中，格洛麗亞所指揮的每一個隊伍，都沒有碰見過類似的幸存者，要麽就是被轟炸直接在見麵之前抹除掉，要麽就是在戰鬥的槍林彈雨中不幸死去，幸存者出現，這是第一次。
    親眼見到這些孩子，格洛麗亞有些於心不忍，但是上麵的命令是斬草除根，再三糾結，格洛麗亞還是決定狠下心，完成他們的任務。
    “於是我命人把他們關進了一個房間裏，在裏麵留下了一枚定時炸彈，然後就帶著隊伍撤離了。在我們撤出科學家的大本營之後，就聽見了炸彈爆炸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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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想說，你良心發現了？”
    “不，我沒那麽矯情，我不會用任何手段去粉飾我所做的事情，我也不會後悔，所有的選擇都是我做的，怪不了任何人，當時的我就是一個蛇蠍心腸的怪物，糾結的內心和於心不忍，都是我為了讓我自己好受一點。”
    “那你是為什麽？”
    “是背叛！記得你最開始遇見我的時候，我是個除了大腦之外都經受過機械改造的改造人麽？在那次行動之前，我可不是那樣的。就在我們接近撤離點，已經看見撤離載具靠近停下，準備登機離開的時候，另一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的武裝力量，從背後襲擊了我們，我的大半個身體被熱熔武器直接燒成了烤肉，甚至我都不清楚，我是怎麽活下來的，也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失去了身體，成為了改造人。”
    “但你說是背叛。”
    “一定是！科學家的武裝勢力，根本沒有這種規模的武器裝備，他甚至都不是研究機械或者武器的科學家，是個搞生物醫療研究的家夥！那次行動，除了我之外，我帶領的隊伍，沒有任何人活下來，即便是背後偷襲，能夠直接對穿著動力裝甲的我們造成這種傷亡的武器，肯定是其他人提供的。”
    “費德南家族想要滅口？”
    “對，當我被救回家族基金會的設施，完成了改造手術之後，雖然他們跟我說，我是因為足夠幸運，才撿回了一條命，但是我仔細思考之後，可以肯定他們沒有一個字說的是真的。如果真是有人意外偷襲，那為什麽來接我們撤離的撤離載具，連條刮痕都沒有？而且還故意停在了距離預定撤離點還有段距離的空地上？這就是明擺著不想讓我們活。”
    “但你的確是幸存了下來。”
    “哈！如果不是我在昏迷之前，按下了終端，發出了緊急求援的全域呼救信號，我想我多半也得死在那場“意外裏”。而且在那之後，凡是我指揮的任務，都會出問題，甚至需要我親自上戰場，每一次都是死裏逃生！”
    格洛麗亞越說越激動，情緒的起伏也變得越來越大，發泄了好一會，才稍微冷靜了下來，放倒了穿梭機的座椅，像條死魚一樣躺在了上麵。
    “哈啊。。這就是真實的我，一個助紂為虐，幻想著一群惡魔能夠擁有什麽底線的蠢貨，好了！你可以開始評頭論足了。隨便說，我什麽都能承受得住，實際上，你就是現在把我從穿梭機上扔下去，我也不意外，這是我應得的。”
    “呼轟。”
    “嘶。。呼。。。”
    然而等待著韓祖對自己說點什麽的格洛麗亞，隻聽見了韓祖點煙的聲音，然後她聽見了音樂的聲音，抬起頭一看，發現韓祖居然利用穿梭機上的終端刷起了擦邊的舞蹈視頻，好像完全沒聽見自己剛才說了什麽，但是剛才自己在發泄情緒的時候，韓祖明明都有著回應。
    “你聽了我說的事情，就不準備說點什麽？道德譴責之類的都沒有？”
    “你知道我殺過多少人麽？分別都是什麽人？”
    韓祖暫停了播放的視頻，同樣放倒座椅，把腿搭在了穿梭機的駕駛控製台上。他說出的這句話，讓格洛麗亞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和我之前說的有什麽關係？”
    “你知道，我之前在無限之城的某個副本裏，釋放了一枚戰術核彈，炸平了整座城市麽？”
    “可那不是遊戲。。。不對。”
    “沒錯，就算你並不了解太多細節，你也應該知道，所謂無限之城裏麵的副本，實際上都是一個個真實的世界，隻不過無限公司利用一些強大的科技力量，還有非常規的手段，能夠讓裏麵的人事物都像是輪回一樣，恢複原樣。”
    “但你當時隻是玩家，你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這可不是一樣的。。。。”
    “不，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韓祖打斷了格洛麗亞的話語，一臉輕鬆的說出了這個讓格洛莉婭非常震驚的消息，格洛麗亞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汗毛立刻豎了起來。但是她不知道說些什麽，隻能直直的盯著韓祖。
    “沒錯！我知道裏麵都是真實的生命，但我在釋放戰術核彈的時候，明知道那會造成什麽後果，但我還是毫不猶豫的那麽做了，不是因為，我有什麽更高尚的目標，我隻是單純的好奇，一枚戰術核彈，能夠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產生什麽樣的效果。雖然當時的那個副本，城市中基本上都是能量體的鬼怪，但我非常清楚，裏麵至少有四成左右的普通人存在，包括任何年齡段。”
    “但。。但他們能夠重新複活，所以。。。也能說得過去，對吧？你看，還是和我不一樣，我指揮的行動都是在現實當中，他們可沒有複活的機會。”
    “你還記得，無限之城的係統，在我身上隻能起到最基礎的作用，甚至就連那些都不是完全好用對吧？”
    “你的意思不會是？！！”
    “沒錯，我幹掉的，就真的被幹掉了，可沒有什麽複活的機會，他們不是其他的玩家，可沒有無限之城的係統保護，死了就是死了，家大業大的無限公司，也不會在一群小白鼠身上浪費時間。而且我也早就知道了這個情況，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在我親眼目睹核爆的蘑菇雲在我眼前升空，刺眼的光芒讓我都需要眯起眼睛，爆炸的就行讓我甚至聽不清自己的聲音那個時候，我不僅沒有什麽複雜的糾結情緒，而且我還笑了出來，不僅很癲狂，而且笑聲也大的出奇。因為我清楚的看見了，一枚戰術核彈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心爆炸，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我發自內心的感到愉悅，因為那滿足了我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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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我。。”
    “那你說，這樣的我，和你遭遇的那些事情，你做出來的那些事情，那個更畜牲？哪個更沒有人性？”
    格洛麗亞沒出聲。她也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她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麵前的這個瘋狂的家夥，絕對沒有在說謊。
    “類似這種事情，我並不隻是幹過這一次，還有一次，我在一個酒店中，幹掉了酒店裏幾乎8成以上的工作人員，雖然大部分都是安保人員，不過也有酒店所有者的家屬，以及一些完全不相關，隻是很倒黴的人。我甚至還要挾副本裏的npc，讓他們幹掉其他人，然後把腦袋帶來給我，不然我就幹掉他們。”
    一邊說著自己做過的事情，韓祖一邊還在穿梭機的終端上，打開了一個個的視頻，那是韓祖從無限公司內部弄到的，自己當時進行副本的對局錄像，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些錄像都不是韓祖的視角。看著這些錄像的格洛麗亞，疑惑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恐懼，她不知道韓祖為什麽要給自己說這些，看這些。
    “而且你仔細看看，隻要有時間，我都會盡量用爆頭的方式幹掉這些人，我甚至還。。”
    “別說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韓祖突然暴起，猛地伸出右手，掐住了格洛麗亞的脖子，把她直接舉了起來，拉到了自己的身上，幾乎是臉貼著臉，格洛麗亞逼不得已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韓祖，從韓祖的雙眼中，除了無盡的癲狂之外，格洛麗亞什麽都看不到。
    然而就在格洛麗亞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的時候，韓祖的眼神恢複了清明，變得和平時一樣平靜，也鬆開了掐住格洛麗亞脖子的大手，揉了揉出現了淡淡手印的，格洛麗亞的脖子位置。
    “我是想告訴你，你做過的那些事情，在我這兒連個屁都不算，所以你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著陰暗的一麵，能夠直麵這些陰暗，直麵自己曾經的錯誤，是很難能可貴的一件事。每個人也都有著底線，而有時候為了扞衛這些底線，原本懦弱的人，甚至也會做出勇士都做不出來的壯舉，或者是可怕的事情。”
    韓祖的情緒變換的非常快，就像是陰晴不定的異常天氣，就在格洛麗亞剛剛緩解一點緊繃的情緒，想要鬆口氣的時候，她突然看到，那種癲狂又出現在了韓祖的雙眼中。
    “但是最好在該出手的時候，就把事情做幹淨，別好人做不成，壞人也不夠格，這個世界，好人不會死，壞人也不會死，隻有軟蛋和慫包，還有蠢貨會死，大自然會盡一切可能保證這一點的發生，以維持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這個規則。”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好與壞的界定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我的意思很簡單，為了守住你心裏麵最後的底線，你必須要做好做出一切事情的準備，我不會對別人評頭論足，也不會聽任何人的屁話來動搖自己，你既然選擇和我成為一路人，那就做好這樣的決心，無論所做的事情是否會讓自己變為野獸，都不能後悔，也絕對不能內心糾結，要麽捅破天，要麽砸穿地。你明白麽？”
    “你是想說，讓我遵從內心的決定，無論出現什麽情況都不要動搖自己？”
    “哈？差不多吧，你想的太複雜了，你看我像是那麽有哲理的人嗎？”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說了這麽多，還有什麽其他的意思嗎？”
    “當然，你做過的事情在我這兒都不算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沒懂。”
    “那是什麽？”
    “孺子不可教也！自己想去吧~~”
    格洛麗亞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一頭霧水，她出現了一種感覺，就好像韓祖說了剛才那麽多東西，好像就是在逗她玩。她本以為韓祖想要對她說些什麽人生哲理，但當她這麽認為的時候，卻又得到了準確的否定。
    背後穿梭機終端上的視頻再次響了起來，韓祖就像是完全沒發生過剛才的對話一樣，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視頻上。格洛麗亞順勢趴在了韓祖的身上，思考著韓祖所說的，那個所謂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麽。但百思不得其解。
    格洛麗亞抬頭看了一眼，韓祖的眼神和平常一樣人畜無害，十分正常。
    “嗯？”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格洛麗亞突然看見了一絲癲狂從他的眼中閃過，格洛麗亞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看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不過這次韓祖的眼神並沒有什麽異常。但剛才好像並不是錯覺。
    格洛麗亞放棄了思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然後把臉埋在了韓祖的肩膀和脖子交界的位置，就這麽趴著。
    “別亂摸，格洛麗亞。”
    “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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