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辰安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肖迎春一邊被服侍，一邊眼睛四處看，滿是新奇和快活，忍不住嘴角上揚。
    自從決定跟爹一起造反，他就一直在期待。
    他期待有一天，肖姑娘來皇宮，感受被宮人圍著伺候，她會是什麽反應。
    終於，他的夢想實現了。
    她的反應比自己想象的更可愛，也更真實。
    她跟這天武朝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肖迎春一眼看到傅辰安含笑的神色，後知後覺：自己這樣子大概就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嘿嘿嘿……”肖迎春傻笑兩聲，喝了凍梨汁，喝了紅棗生薑茶，吃了小點心……
    肖迎春忙表示：不用伺候了。
    傅辰安這才擺擺手，讓宮人們都退下。
    等暖閣隻剩下傅辰安和肖迎春兩個人，傅辰安才走過來坐在肖迎春身邊，大手一撈，將她撈進自己懷中，下巴頦抵著她的頭頂。
    “感覺如何？”
    肖迎春笑得眯起了眼睛：“怪不得皇帝喜歡窮奢極欲。這麽多漂亮小娘子都圍著他一個人轉，美人美食都唾手可得，想想都爽。”
    “你喜歡？喜歡以後就常來？”傅辰安極力引誘。
    肖迎春嘿嘿一笑：“好啊……”眼神卻四處打量起來。
    暖閣也有三十來平，隻是窗戶用的窗紗和紙，不夠亮堂。
    “窗戶回頭換玻璃的吧？那樣光線比較好。”
    傅辰安：“好。一會兒我把尺寸量好，你那邊叫人做？”
    “好。為什麽東宮其它地方不燒地龍呢？”
    傅辰安：“省錢。”
    如今前朝除了金鑾殿和禦書房，就隻有皇帝和太子的寢宮燒了一個暖閣。
    後宮則保留了太皇太後、齊太後母子、斷了雙腿的順安王（從前的太子）的地龍。
    宮人都道天武帝菩薩心腸，對自己苛刻，對前朝的四位倒是大方。
    菩薩心腸的天武帝，此時心情卻很不好。
    他正在禦書房，看著呂大伴遞上來的一封信，聽呂大伴說著久遠的往事。
    “當年的事，奴才隻來得及藏起這一封書信，卻不敢叫任何人知道……”
    這信是先帝看完以後，讓呂大伴燒掉的。
    呂大伴留了個心眼，沒燒掉，藏起來了。
    沒多久，傅家軍就因為缺糧大敗，傅家因此貶為庶民，傅老元帥死不瞑目。
    “先帝被人挑唆，才下了廢掉傅家的決心……”
    傅家軍兵敗，先帝的猜疑心是主因，那個挑唆的人也絕不無辜。
    可這封信上，隻有挑唆先帝忌憚傅家軍的內容，卻沒有落款。
    顯然對方也盡量小心，生怕暴露身份。
    當年能夠直接遞信到大梁皇帝麵前的，絕對不是普通人。
    若是大梁的臣子，不敢如此口氣跟大梁皇帝寫信。
    那就隻能是外邦。
    根據呂大伴的說法，當年先帝收到這封信的時間是傅家軍兵敗前三個月。
    那時正好是傅家軍跟敖家軍換防前後。
    傅家軍本來駐守建南關，換防後去了居安關。
    建南關那邊是以魚米之鄉聞名的安南國。
    居安關那一邊，則是崇山峻嶺的天狼國。
    安南國百姓富庶，貪圖享受，喜歡音律歌舞之美，也喜歡舞文弄墨，卻並不好戰。
    天狼國崇山峻嶺，田地稀少貧瘠，百姓種植艱難，多數還需要以打獵采藥為輔助才能生存，更好戰。
    乍一看天狼國的嫌疑更大。
    可天狼國百姓並不抱團，習慣各自為戰，且國家貧瘠，大梁朝對他們並不感興趣，他們對大梁朝下手的理由是什麽？
    倒是安南國十分富庶，有能力對大梁朝廷許以重利。
    這些年大梁朝的權貴乃至皇族越發奢靡，跟安南國大量賣過來的各種綾羅綢緞和珠寶首飾有很大關係。
    再也不能對安南國造成威脅……
    能是誰呢？
    一個護衛匆匆進來：“啟稟陛下，太子叫人來稟報，肖姑娘來了。”
    天武帝回過神來：“哦？她在哪兒？”
    “在東宮暖閣……”
    天武帝拔腿就走，走著走著突然回頭，看了呂大伴斑白的鬢角一眼：“這兩年你辛苦些，帶幾個靠得住的伶俐人出來。”
    “兩年後，若是一切順利，朕允你出宮養老。”
    “……喏！！”呂大伴強忍了激動回應。
    東宮暖閣，天武帝人還沒進去，笑聲先傳了進來：“哈哈哈……肖姑娘！朕來遲了，莫怪莫怪！”
    肖迎春忙從傅辰安懷中起身：皇帝來了！
    “拜見陛下！”肖迎春胡亂行了個禮，皇帝卻趕忙虛扶了一把。
    “千萬不要多禮！你是我天武朝的貴人，該我向你行禮才是。”
    “不過是我虛長幾歲，不好叫你為難，才腆著臉沒行禮呢……嘿嘿嘿……”
    天武帝自有一股子當兵的灑脫和豪氣，言語間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一落座就問傅辰安：“還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給肖姑娘拿過來啊？”
    傅辰安：“稟父皇，已經叫人在準備了……”
    天武帝傅忠海：“叫什麽父皇？都是自家人，叫爹！”
    傅辰安：“……是，爹。”
    “那就行。這邊還有什麽能叫肖姑娘帶過去的，你一並收拾出來，給肖姑娘帶過去！”
    傅辰安：“好……”
    肖迎春神色古怪，總覺得天武帝在算計，但是又沒有證據。
    “肖姑娘想買什麽千萬別節省，我這邊各種東西很多，要多少有多少，隻管拿去換錢……”
    “哎對了，奶茶呢？把奶茶拿過來給肖姑娘嚐嚐！”
    宮人送來三盅熱乎乎的奶茶。
    肖迎春喝著奶茶，總覺得味道有點熟悉：“這奶茶……”
    傅辰安幹笑：“我爹喝過我帶回去的一統奶茶，覺得好喝，登基後就讓廚子想辦法調配口味，這不……”就是這個味。
    肖迎春：！！！
    怪不得喝著口感熟悉，原來是古代仿品！
    “好喝！”肖迎春趕緊點讚。
    “哈哈哈！肖姑娘你喜歡就好！”天武帝突然起身，一拍腦袋瓜，“我那邊還有事情要忙，就先不陪肖姑娘說話了……”
    “安兒，你一定要招呼好了肖姑娘！”
    “是！爹。”
    “你小子若是讓肖姑娘不高興了，老子打斷你的腿！”
    天武帝說完，又笑嗬嗬看向肖迎春：“肖姑娘你別怕，我隻對這臭小子這樣，我平時很溫和的……”
    肖迎春幹笑：“是，謝謝陛下。”
    呂大伴低頭，假裝自己聾了。
    這位陛下溫和？
    抄家之後滿門流放的那種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