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優勢鞏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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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關的晨光帶著硝煙的味道,將城牆的影子拉得很長。王小石頭趴在垛口後,手心的汗把火槍的護木浸得發亮。他的槍管上固定著新做的鐵製護木,長刺刀閃著冷光,槍身側麵還綁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炸藥包 —— 這是昨夜工匠們連夜趕製的新裝備,用麻繩緊緊捆在槍管下方。
    “別緊張,按訓練的來。” 老兵趙勇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的左臂還纏著繃帶,卻執意要參加戰鬥,“第一隊打完,咱們第二隊就上,記住節奏。”
    王小石頭點點頭,目光越過護城河,落在對岸黑壓壓的敵軍身上。安慶緒的大軍像漲潮的海水,從地平線後湧出來,密密麻麻的人頭在晨光裏泛著灰黑色,望不到邊際。最前排的士兵扛著厚重的木板,每塊木板都用鐵皮包了邊緣,顯然是為了對付河底的防水雷管。
    “他們學聰明了。” 趙勇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想用木板鋪出一條路。”
    主城樓上的易林放下望遠鏡,指尖在地圖上的護城河位置重重一點:“李晟,告訴第一隊,重點關照那些扛木板的。”
    李晟的令旗在城頭揮動,紅色的綢布在晨風中獵獵作響。第一隊的火槍兵迅速調整角度,槍口對準了那些扛著木板的敵軍。他們的陣型比昨天更加緊湊,每人間隔十步,三排士兵交錯站立,形成一個立體的火力網。
    安慶緒的彎刀在高坡上舉起,銀亮的刀身在朝陽下劃出一道弧線。“前進!” 他的吼聲透過傳令兵的呼喊傳遍全軍,“拿下潼關,每人賞黃金十兩!”
    黑壓壓的敵軍如同被捅的蟻穴,瞬間湧動起來。扛木板的士兵衝在最前麵,他們的腳步踩在河灘上,發出沉悶的 “咚咚” 聲,像擂鼓般敲在每個唐軍士兵的心上。木板被一塊塊鋪在護城河上,很快就形成了幾條狹窄的通道,後續的士兵踩著木板,舉著盾牌向前推進。
    “第一隊,瞄準木板!” 李晟的吼聲在城牆上回蕩。
    五千支火槍同時噴吐火舌,鉛彈組成的彈幕呼嘯著越過護城河,精準地命中了那些鋪板的士兵。最前排的敵軍像被割倒的麥子般成片倒下,木板失去支撐,帶著後麵的士兵一起墜入河中。河水瞬間被染紅,掙紮的士兵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但敵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倒下一批,立刻有另一批補上來,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用盾牌組成臨時掩體,拚命往前推進。第二條木板通道很快又被鋪成,十幾個士兵已經衝到了河對岸,正試圖架設雲梯。
    “第二隊,放!” 李晟的令旗再次落下。
    第二輪齊射的鉛彈如同暴雨般掃過,剛過河的敵軍應聲倒下。王小石頭的槍響了,他瞄準的是一個舉著狼頭旗的小校,鉛彈穿透對方的咽喉時,他甚至能看到鮮血噴濺在那麵黑旗上的瞬間。
    “好小子!準頭不錯!” 趙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也扣動扳機,放倒了一個正往木板上爬的敵軍。
    ……
    安慶緒站在高坡上,手裏的望遠鏡幾乎要被捏碎。當然,他不會真的捏碎,這東西洛陽的工匠可造不出來。要不是他通過黑市渠道花重金從長安城黑市購買,洛陽軍裏根本不可能有此裝備。唐軍忽然擁有的許多神奇裝備,他都通過黑市夠得了一些,但似乎質量不佳,毛病百出,並沒有想象中好用。
    他看到自己的士兵像割草般被鉛彈放倒,卻始終無法突破那道該死的火力網。昨天還能衝到城牆下的先鋒,今天連護城河的中線都過不去。
    “為什麽?” 他喃喃自語,聲音裏充滿了不解和憤怒,“他們的槍怎麽可能一直響?”
    站在旁邊的安守忠臉色慘白,他終於明白唐軍的戰術變了 —— 三排士兵輪流射擊,前一排開火時,後一排已經開始裝填,永遠有子彈在飛向他們的隊伍。這種循環不斷的火力,像一把無形的巨鐮,在他的軍隊中反複切割。
    “陛下,要不…… 暫緩進攻?” 安守忠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的親衛已經損失過半,連最精銳的 “曳落河” 騎兵都不敢衝上去送死。
    “暫緩?” 安慶緒猛地回頭,眼裏的血絲像蛛網般密集,“現在撤退,我們還有活路嗎?史家的勢力就在河東盯著,洛陽的百姓也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他拔出彎刀,指向潼關,“繼續衝!給我衝!”
    更多的士兵被驅趕著湧向護城河。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用盾牌組成密不透風的龜甲陣,試圖抵擋鉛彈的射擊。木板鋪成的通道在不斷延伸,終於有一小隊敵軍衝過了火力網,靠近了城牆。
    “炸藥包!” 李晟的吼聲剛落,城牆上就落下數十個拳頭大小的炸藥包。這些綁在槍上的小型炸藥包引線被點燃後,像黑色的流星般墜向城下。
    “轟隆!轟隆!” 連續的爆炸聲在城牆下響起,衝擊波掀翻了敵軍的龜甲陣,木屑混著碎石飛濺,剛架設到一半的雲梯被攔腰炸斷。衝在最前麵的那個小隊瞬間被吞沒在硝煙裏,連慘叫聲都被爆炸聲蓋過。
    王小石頭看得目瞪口呆。他昨天還在用彎刀拚命,今天卻隻需點燃引線,就能輕鬆擊退敵軍。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一時有些恍惚,直到趙勇的吼聲將他拉回現實:“裝填!快裝填!第三隊要換班了!”
    他慌忙從火藥壺裏倒出粉末,這次的動作流暢了許多。經過昨夜的緊急訓練和今早的實戰,他已經掌握了循環裝填的節奏,手指不再發抖,動作精準而迅速。當他完成裝填時,正好輪到第二隊射擊,鉛彈呼嘯而出的瞬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看到沒?這就是咱們的優勢!” 趙勇一邊射擊一邊喊道,他的臉上濺滿了敵軍的血汙,卻笑得格外燦爛,“讓他們再狂!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
    正午的太陽曬得人頭暈眼花,護城河已經被屍體填滿,河水幾乎不再流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安慶緒的軍隊還在發動進攻,但攻勢已經明顯減弱,士兵們的腳步越來越慢,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最後一隊!衝!” 安守忠的吼聲已經嘶啞,他親自帶領最後的親衛衝了上去。這些穿著玄色鐵甲的士兵像一股黑色的潮水,踩著木板衝向城牆,他們的盾牌上已經布滿了鉛彈的凹痕,卻依舊向前推進。
    “瞄準鐵甲兵!” 李晟的令旗指向這股最後的衝鋒,“霰彈準備!”
    城牆上的佛郎機炮再次怒吼,霰彈在陽光下劃出扇形的軌跡,像一把巨大的掃帚,將最前排的鐵甲兵掃倒。安守忠被親衛死死護在中間,他看到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鐵甲在霰彈麵前像紙糊的一樣脆弱。
    “撤!快撤!” 他終於崩潰了,推開身邊的親衛,調轉馬頭就往回跑。剩下的士兵見狀,也紛紛扔下武器,沿著木板往回逃,整個陣線瞬間崩潰。
    安慶緒在高坡上目睹了這一幕,一口鮮血猛地從嘴裏噴出,染紅了胸前的龍袍。他知道,大勢已去。那些曾經悍不畏死的士兵,此刻像受驚的兔子般逃竄,他的命令再也沒人聽從。
    “撤……” 他咬著牙說出這個字,聲音裏充滿了不甘和絕望。這個字像一道赦免令,瞬間傳遍了整個戰場。河東軍的士兵們再也顧不上軍令,紛紛轉身逃離,武器和盔甲扔得滿地都是,像一條潰敗的黑色河流,迅速消失在曠野的盡頭。
    潼關的城牆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士兵們扔掉火槍,互相擁抱,有的甚至激動得哭了起來。王小石頭抱著趙勇,笑得眼淚直流,他的火槍槍管已經發燙,卻舍不得放下 —— 這把槍,今天幫他放倒了七個敵軍。
    李晟站在垛口邊,望著敵軍消失的方向,突然跪倒在地,對著長安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他的甲胄上沾滿了血汙,臉上卻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長孫將軍,我們守住了!我們守住潼關了!”
    ……
    易林站在主城樓上,望著曠野上散落的敵軍屍體和武器,手裏捏著那支從城頭上撿回來的折斷火槍。槍管上的裂痕像一張張開的嘴,無聲地訴說著這場戰鬥的慘烈。
    “大人,要不要追擊?” 秦鋒的聲音帶著興奮,他的胳膊上纏著新的繃帶,是今早被流彈擦傷的。
    易林搖搖頭,目光落在遠處的函穀關方向:“窮寇莫追。安守忠肯定在那裏設了埋伏,我們沒必要冒險。” 他轉身對身邊的將領們說,“傳令下去,抓緊時間修複堡壘,清理護城河,補充彈藥。”
    李晟走過來,手裏拿著一份傷亡統計:“大人,我軍陣亡兩千一百七十三人,傷三百四十五人,主要是被敵軍的流矢所傷,還有就是槍膛爆炸以及被自己人誤射傷。敵軍遺屍五千餘具,繳獲武器、盔甲無數。”
    易林接過統計冊,翻到最後一頁,看到 “王小石頭” 的名字後麵畫著七個正字。這個昨天還在發抖的新兵,今天成了殺敵最多的士兵之一。
    “賞他一匹馬,再給他配一支新槍。” 易林合上冊子,目光投向那些正在清理戰場的士兵,“告訴弟兄們,今晚加餐,好好休息,但崗哨不能撤。”
    夕陽的餘暉灑在潼關的城牆上,給血跡斑斑的磚石鍍上了一層金色。王小石頭和趙勇正在合力搬運一具敵軍屍體,屍體的鐵甲上布滿了鉛彈的孔洞,像篩子一樣。
    “勇叔,你說咱們是不是贏了?” 王小石頭的聲音帶著疲憊,卻難掩興奮。
    趙勇擦了擦臉上的汗,望著遠處東流的黃河:“贏了這一仗,不代表贏了整個戰爭。” 他指了指那支折斷的火槍,“你看,這玩意兒厲害吧?但也脆得很,敵軍要是有更好的武器,咱們怎麽辦?”
    王小石頭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火槍已經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器了。
    “易大人說了,” 趙勇的聲音變得嚴肅,“火器的優勢今天顯現出來了,但弱點也暴露了 —— 裝填還是慢,近戰還是不行,遇到大雨大雪還會受潮。” 他拍了拍王小石頭的肩膀,“小子,別驕傲,真正的大戰還在後麵呢。”
    ……
    夜幕降臨時,潼關的城牆上點起了篝火。士兵們圍著篝火烤肉喝酒,慶祝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王小石頭第一次喝到了真正的烈酒,嗆得眼淚直流,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趙勇坐在他身邊,用小刀削著一根木棍,那是他準備做拐杖用的 —— 他的左臂傷得比想象中重,短期內可能無法再持槍。“你知道嗎?安祿山剛叛亂的時候,咱們連像樣的弓箭都湊不齊,更別說火槍了。”
    “真的?” 王小石頭驚訝地問。
    “真的。” 趙勇的目光望向長安的方向,“那時候全靠長孫將軍帶著咱們死拚,才沒讓叛軍打下長安。現在有了這些火器,咱們的勝算大了很多,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遠處的帥帳裏,易林還在和將領們研究戰術。油燈下,他正在修改火槍的設計圖,在槍管上畫了一個螺旋狀的紋路。“讓工匠試試在槍管裏刻上這種膛線,可能會提高精度和射程。”
    李晟看著圖紙,有些不解:“大人,現在的火槍已經夠用了,為什麽還要改進?”
    “因為敵人也會進步。” 易林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安慶緒這次吃了虧,下次一定會想辦法對付咱們的火槍。或許是更厚的盔甲,或許是更好的盾牌,甚至可能是他們自己的火器。”
    他走到窗邊,望著函穀關的方向,那裏的夜色格外濃重,像藏著無數秘密。“史家還在範陽虎視眈眈,安慶緒雖然撤退了,但根基未損。這場勝利隻是一個開始,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將領們紛紛點頭,臉上的興奮漸漸被凝重取代。他們知道,易林說得對 —— 潼關的勝利,隻是火器時代的一個小小注腳,更大的風暴還在醞釀。
    ……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潼關時,士兵們已經開始了忙碌的修複工作。工匠們在加固堡壘的炮位,用糯米漿混合石灰填補磚石的縫隙;火槍兵們在清理槍管,給零件上油;醫護兵們則在照顧傷員,用草藥給傷口消炎。
    王小石頭被分到了新的任務 —— 學習如何保養火槍。老兵教他如何清理槍管裏的火藥殘渣,如何給引藥池防潮,如何調整刺刀的角度。他學得格外認真,每一個步驟都記在心裏。
    趙勇拄著新做的拐杖,站在一旁看著他,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子,好好學。這玩意兒以後就是咱們的吃飯家夥。”
    易林站在黃河邊,望著東流的河水。河水依舊渾濁,卻比昨天清澈了一些,不再是那種令人心悸的暗紅色。他手裏的那支折斷火槍被他扔進了河裏,看著它打著旋兒沉入水底。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他對身邊的琉璃說,“重要的是未來。”
    琉璃點點頭,目光落在遠處正在訓練的火槍隊。他們的陣型比昨天更加整齊,射擊的節奏也更加流暢,循環的槍聲在河穀間回蕩,像一首充滿力量的戰歌。
    “夜影衛傳來消息,安慶緒退回洛陽後,殺了安守忠泄憤,現在軍心大亂。” 琉璃輕聲說,“史家已經開始調動軍隊,似乎想趁機奪取洛陽。”
    易林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讓他們鬥去吧。咱們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整頓軍備,改進火器。” 他望向長安的方向,“等時機成熟,就是我們收複洛陽的時候。”
    夕陽再次西下時,潼關的城牆上響起了整齊的口號聲。火槍隊的訓練還在繼續,循環的槍聲如同心跳般規律,宣告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易林知道,火器與冷兵器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這場發生在潼關的戰鬥,將會被曆史銘記 —— 這不僅是一場勝利,更是一個標誌,一個屬於火器的時代,正在緩緩拉開序幕。
    黃河依舊東流,水聲潺潺,仿佛在低聲訴說著這場改變曆史的戰爭。而潼關的城牆上,那些血跡斑斑的磚石在暮色中沉默著,它們見證了犧牲,也見證了希望,更見證了一個王朝在戰火中重生的艱難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