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朝菌何須知晦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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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方才那一幕,阿朱等人都驚魂未定,不敢對無障多說話,對前方的蕭玉甄稟告道:“師父,公子欲要行方便。”

    蕭玉甄停下腳步,轉身掃了一眼無障,沉聲道:“你帶他快去快回!”眾人都停下等待。

    無障向回走了很遠,眼見又回到了水潭邊,無障對跟在身後的阿朱道:“姑娘欲要跟我多遠才能讓我脫下衣衫?”

    阿朱一聽,臉頰緋紅,背過身去,害羞道:“公子,去吧!”

    “多謝!”無障緩步離開。

    過不多時,阿朱有些心慌,含羞問道:“公子好了沒有?”

    不遠處,輕咳一聲,“快了!”

    “快一些,若是久了,師父會怪罪我的。”

    又過不多時,無障穿著擰幹的衣衫,走到阿朱身後,對焦急等待的阿朱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兩人沒走多遠,就迎上兩名弟子來尋,“這麽久,師父等不及,命我們來催你們。”架起無障,飛奔趕回隊伍中,蕭玉甄見到無障被帶了回來,沒有細問。

    遠峰孤寂,晚風默語,篝火懶散,泉流耳邊,這夜還沒過去。

    睡在篝火旁的弟子,欲要起身解,晃晃悠悠還沒站穩身子,就一頭栽到身旁師姐身上,師姐被撞醒,懶散責備道:“這麽不小心。”

    師妹無力道:“我也不知道,就感覺渾身無力。”

    師姐睜開睡眼,欲要起身,同樣渾身無力,輕聲驚異道:“我怎麽也感覺內力盡失,難道我們中毒了?”忙去叫醒周圍睡得正沉的師姊,費了好大的勁才叫醒,這些弟子醒來時都覺頭昏腦漲,渾身無力,一時間慌亂了起來。

    而離篝火較遠的弟子身體卻無異狀,睡在幔帳中的蕭玉甄被吵醒,出了幔帳,見無障和秦陌瑤都在,對弟子問道:“你們不睡,在吵什麽?”弟子忙向蕭玉甄描述情況。

    蕭玉甄聽後,杏目掃視四周,鼻尖微挺,緩步走到篝火旁,細觀篝火,眼睛一亮,指著一個燒掉一半多的木瓶,責備道:“是‘化氣軟筋散’,是誰將它丟進篝火裏麵了?”

    ‘化氣軟筋散’是蕭玉甄所煉製的獨門毒藥,無論是嗅到或是服下後,內力盡失,若是在四十九天之內不服下解藥,經脈寸斷,變為廢人,幫內長老和蒼山弟子都有此藥,但解藥卻隻在蕭玉甄手中,百越幫創立之初,這毒藥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使得百越幫迅速斂財壯大,給秦陌瑤服下的正是這‘化氣軟筋散’。

    弟子忙檢查自己的藥瓶,拿出來堅決說不是自己的,但每個人的藥瓶不止一個,也說不清楚是誰丟下的,蕭玉甄細想她的弟子不可能故意將藥瓶丟進去,也許是仍木材的時候,不小心掉落其中,經火燒散播到空氣中的,見無人承認,沉聲道:“算了,查看有多少人中毒。”

    中毒的弟子都是在火堆邊,微風吹向的地方,共計十六人,蕭玉甄從袖筒中拿出一個玉瓶,打開木塞,倒出十六顆豆粒大小綠色藥丸在手中,遞給身邊的阿雪,分發給中毒的弟子,見弟子服下後,欲要轉身回去繼續休息,阿朱在無障身邊,驚道:“公子也中毒了!”

    雖知無障和秦陌瑤無力逃掉,但以防萬一,在晚間他二人是被綁在同一顆樹下的,兩人都聞到了毒煙,隻是一開始眾弟子見兩人都在,沒有在意,確定中毒人數之時,阿朱擔心無障也會中毒,所以走到身邊查看。

    蕭玉甄一聽,忙飛躍到無障身前,無障此時已經昏厥,脈搏微弱,本就體弱,再中此毒,怎堪承受,急忙又倒出一粒藥丸,放入無障口中,讓阿朱解開繩子,扶無障坐起,蕭玉甄連忙將真氣輸入到無障經脈中。

    蕭玉甄從未救過人,真氣耗費許多之後,無障才緩緩睜開眼睛,低聲道:“謝聖母救我!”

    蕭玉甄渾身疲憊,香汗淋漓,見無障醒來,慢慢收回手掌,沒有說話,起身回到幔帳之中。

    秦陌瑤聞到毒煙之後,毒害更重,渾身已無一絲力氣,軟癱在樹下,隻是她無人理會,誰也不可能給她解藥。

    雖近在咫尺,她仍時刻關注著無障,清楚的看到無障在蒼山弟子都睡熟的時候,不時地向篝火中彈入小顆粒,夜色昏暗,她不清楚那是什麽,當無障將木瓶也彈進去的時候,秦陌瑤知道,無障彈入的應該是藥丸,她雖不知無障的目的何在,但她清楚無障絕不會輕易這麽做,“他總是那樣平淡而神秘!”

    蕭玉甄在她身邊救治無障,她那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不知為何內心裏酸溜溜的,勝過了對明天的恐懼。

    仰望星空,呼吸變得沉重,又聽到了熟睡的鼾聲,她閉上了眼睛,已無力再睜開,“我若是死了,曝屍荒野,他會不會看上一眼呢?”

    她的臉沐浴著暖暖的陽光,和煦的春風,似乎是浸在溫柔的水中,又似乎躺在峨眉山自己的床榻上,一切變得懶散,如夢如幻,不願醒來。

    又濕、又滑的軟物鑽入她的口中,與她的舌尖交錯在一起,似綿雨滋潤春筍,暖日融化冰溜,如此香甜,如此溫柔,令她不願錯過每次交匯,欲要允走每一滴雨露,暖流流入心田,周身逐漸舒暢,猶如幹涸的河床匯入了江流。

    身體不止是舒暢,又開始燥熱,小腹內猶如一隻隻螞蟻爬了進來,越來越麻癢,心也跳動得厲害,猶如鹿撞,前胸猶如燃起了火焰,越燒越旺,似乎在尋找一種渴望,又似乎在尋求嗬護,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使得她忍不住,想要呻吟,手不知何時伸了出來,不是想要推開什麽,而是想要抱緊。

    那軟物欲要離開她的口中,她不知為何不願讓其離開,貝齒咬住那軟物,雙臂不自覺得一用力,又將那物擒獲。

    忽然發現那是一個人的舌頭,舌頭下麵含著香甜的藥汁,緩緩地睜開了秋水,星空下映照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慢慢鬆開貝齒,其實她早就猜到是他了,不是他還會有誰如此聰明過人。

    當蒼山弟子離開水潭之時,阿嬌的衣衫無人收起,無障知道裏麵一定有藥瓶,因為他見過阿嬌拿出過,三瓶是采集的毒液,另一瓶就是此藥,於是以擰幹衣服為由,又返回去取,收入乾坤玉之中,待弟子都睡熟之時,投入火中,目的是讓蕭玉甄拿出解藥,進行救治,這種藥對無障毒效甚微,之所以昏厥,是為了讓蕭玉甄慌亂,騙取解藥,藥一入口,他就將舌頭蓋在上麵,他也沒想到蕭玉甄能為他輸入真氣,而那真氣對他毫無效果,無障等了好久,目的是讓她休息時更沉,藥在舌下已經融化,待弟子都睡熟之時,無障將藥汁送入秦陌瑤口中。

    無障輕聲道:“得罪了!”

    秦陌瑤輕輕鬆開抱著無障的玉臂,若有所失地又靠在樹下,那雙眼睛憂愁到了極致,再也閉不上了,不是擔心能否逃脫,而是她又落入一個深淵,她擔心的是無障能活多久,這是一個尖銳的問題。

    “現在不能逃脫,要等待你完全恢複時,我在助你離開。”

    “那你”

    “我其實在哪裏都一樣,你不是說她不會殺我嗎?”

    “你得到了那法決?”

    “我怎麽會得到那法決,若是我不那麽說,就會落入青陽手中,也許現在早就死了。”

    秦陌瑤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無障並沒有騙她,憂的是無障沒有騙他,“那她也會殺你的!”

    “估計想要殺我的已經很多了,不過,我會活著的!”

    “謝謝你!”秦陌瑤將柔夷放在無障膝上的一隻手上輕聲道。

    此情不可待,此生不可忘,咫尺又天涯,執手心哀涼。

    東方的天空出現了魚肚白,山影下的一切尤為昏暗,早起的怪鳥‘咕咕’孤涼地叫著,蕭玉甄待到太陽已經爬上樹梢,才從幔帳中走出,收拾完畢之後才出發,秦陌瑤服下解藥之後,隱匿真氣,仍由蒼山弟子架著行走,誰也沒有留意她的變化。

    忽覺一陣陰風襲來,樹葉唰唰作響,似乎是海浪從森林深處推來,‘沙沙’聲越來越清晰,蕭玉甄凝眉細聽,立覺不妙,身形一閃,躍到古樹之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觀望。

    隻見遠處成片古樹被撞的東倒西歪,似乎是成群的怪獸蜿蜒向這裏飛奔而來,古樹遮擋,看不清楚是什麽怪獸,但這怪獸迎麵而來,麵積之廣,速度之快,她們是來不及避開的,蕭玉甄忙喊道:“結‘孤舟陣’,準備防禦!”

    蒼山弟子聽師父的命令就知道情形會是很嚴重,因為她們從未見過蕭玉甄臉色如此凝重,而且這‘孤舟陣’是遭受到圍攻之時,陣前、陣中、陣尾集中攻擊一線,左右翼嚴防死守,撕開裂口,進行突圍的陣型,猶如在海岸邊的一葉孤舟,破開浪潮般,雖平時操練過,但從未用過,可見情形之緊迫。

    眾人忙將無障、秦陌瑤圍在陣中,結好陣型,手中的飛鏢蓄勢待發,陣前的弟子亮出短劍、匕首嚴陣以待,迎接未知的‘浪潮’。

    狂風大作,傳來怪獸的嘶鳴哀嚎之聲,‘沙沙’聲已經聽不清了,被大地的轟鳴聲取代,猶如重重巨浪拍打著焦岩,隆隆顫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