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酒肆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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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七、程懷亮和楚恒三人喬裝改扮,正在一家酒肆裏監視祿東讚的行蹤,可沒想到偏偏這個時候,太子李承乾和祿東讚也來這個酒肆吃飯了,事發突然,三人來不及撤走,都被堵在了房間裏。

    危機驟降,張小七和程懷亮還好一些,尚能沉得住氣,可楚恒卻不行啊,一見到太子來了,嚇得都沒脈了,好似個受驚的野兔子似的,慌不擇路,稀裏糊塗地一頭撞在了太子身。

    這一下可惹了麻煩了,李承乾冷不防聞到這股惡臭,那滋味好似被一坨臭狗屎糊到了臉一般,甭提多刺激了,他登時兩眼一翻,癱倒下去,口吐白沫。

    他身邊,愛童稱心大叫起來,“啊!救命啊!小哥哥沒氣了!”

    左右侍衛們見狀,迅速衝前來,一腳將楚恒踹翻在地,刀壓脖項,“別動!”

    祿東讚也急忙指揮手下搶救太子,場麵亂成一團。

    折騰好一會兒,李承乾才總算蘇醒了,一回過味來,他立刻捂住了鼻孔,“哎呦,真晦氣!今天出門怎麽沒看黃曆呀?我這是掉茅坑裏了嗎?”

    稱心叫道:“哥哥,才不是呢?這都是他搞的!”他氣呼呼地一指被按在地的楚恒。

    李承乾氣得眼冒金星,“狗雜種!連我都敢撞,活膩味了吧?來人,快將他給我拖出去砍了!”

    啊!太子殿下饒命,我是冤枉的呀!”楚恒帶著哭腔,苦苦哀求。

    饒你?臭狗屎也配活著?”

    這時,稱心發現了蹊蹺,“誒?太子哥哥,他知道你的身份呀!”

    李承乾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行頭,“對呀,我今天是穿便裝出來的,你一個掏大糞的賤民怎麽認識我啊?”

    啊?啊!”楚恒遲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施展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太子您是未來的天子,英明冠世,天下無人不知,我一個百姓認識您又有什麽不對的?不瞞您說,我已把您的畫像供奉在家裏,日日叩拜呀!”

    李承乾聽得渾身舒坦,不禁瞥了他兩眼,“嗬嗬!你一個掏大糞的還挺有見識的嘛!”

    稱心又疑惑道:“太子哥哥,這個人好怪,他掏糞不去茅廁,怎麽跑到飯館裏來了?”

    對呀!還是我家稱心聰明啊!我看你說話的口氣也不像是個掏糞的,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這、這、這個……”楚恒被問得張口結舌,支支吾吾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了。

    程懷亮見勢不妙,趕緊湊過來幫他解圍,“太子殿下恕罪呀!他到這兒來,是和我談生意來了!”

    什麽?他?談生意?跟你?”李承乾氣樂了,“你們一個掏糞的,一個叫花子,在一起能談什麽生意?”

    殿下有所不知,小的除了要飯之外,最近也想搞點副業,掙點外快,我跟這位掏糞的兄台一見如故,適才我們在洽談合作,商議有關大糞的買賣。”

    大糞的買賣?難道是他弄出屎來,你收不成?”

    殿下說對了一半,其實小的隻負責運送,另外還有一位大老爺專門負責出錢收屎。”程懷亮說著,一招手把張小七叫了過來,“殿下,這位大老爺便是我們的東家。”

    張小七無奈,隻得硬著頭皮賠笑,拜伏在地,“小的拜見殿下!”

    李承乾問道:“你這人也真是怪了,臭大糞有什麽用?你收它作甚?”

    這個嘛,小的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實不相瞞,小的打小對屎情有獨鍾,多年來潛心研究屎化,到現在已略有小成,已可以通過形狀和色澤輕易辨別出童子屎和成人屎的區別了,為了繼續深入研究,小的才不惜花費重金購買。俗話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大糞雖臭,但對小的來說,也是彌足珍貴呀!”

    一派胡言!從沒聽說有人愛好大糞的,你分明是在故意誆騙本太子!來人!將他給我拿下!”

    程懷亮急道:“哎,殿下息怒!我替東家說實話吧!東家是想把這些大糞賣到新羅去啊!”

    賣到新羅?新羅人吃屎嗎?”

    正是,東家方才跟我們說了,他去過一次新羅,親眼見過那的人用屎釀酒,製作食物,他還聽說新羅人非常崇拜長安人,認為大唐富人們平日裏養尊處優,吃慣了天下的珍美味,拉的屎一定非常有營養。東家覺得這是掙大錢的絕好機會,如果把長安的屎運到新羅去賣,一定會非常受歡迎,故而才召集我們一起商議這樁大買賣呀!”

    你!你們!嘔!”李承乾一捂嘴,惡心得差點吐出來。

    稱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眨了眨大眼睛,天真地問道:“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地方啊,真是太好玩了,那你們談得怎麽樣了?”

    楚恒接過話道:“剛才我們邊吃邊談,已經初步擬定好了大糞買賣的合作框架,具體細節還需要詳細推敲,殿下您如果對這買賣有興趣,小的們自然也願意為殿下效勞。”

    嘔!滾!”

    謝殿下!”張小七三人一看機會來了,忙一骨碌身從地爬起來,想逃走。

    哎!等等!”李承乾突然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對!我怎麽看你們三個這麽眼熟啊?我一定是在哪見過你們!”

    三人嚇得一哆嗦,心說:“壞了,這太子今天是怎麽了?沒完沒了揪住不放了嗎?”

    程懷亮掩飾道:“殿下別拿我們開玩笑了!我等都是賤民,您何等高貴,怎麽可能見過我們呢?”

    別跟我耍花樣!都把頭抬起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們!”太子臉色陰沉,皺著眉頭,瞪著眼珠子在三人身來回踅摸。

    眼看三人要露餡,祿東讚出麵了,他笑著用手一指楚恒,“殿下一定是誤會了!這個掏糞工其實是我們驛館的人,我見過他!”

    是嗎?”

    絕對沒錯,殿下,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在這三個賤民的身浪費時間了,後麵咱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談,別因此破壞了咱們的好心情啊!”

    哦!尊使教導得太對了,你看看,都是本太子一時糊塗,怠慢了尊使,抱歉抱歉哪!”

    是呀是呀!”張小七也插話道,“這個小店今天真是高朋滿座,貴客盈門哪,小的們已經談妥了生意,也預祝殿下和尊使談判成功!”

    滾!”

    是!”三人一聽這話,如蒙恩赦,忙不迭鑽出人群,逃離險地。

    到了外麵,三個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好險好險!”楚恒還心有餘悸,“這要是被太子認出來,告到皇那裏,下官的烏紗帽保不住了!”

    程懷亮指責道:“好啊,楚大人,鬧了半天,你怕被認出來,不是因為擔心誤了殿下的事,是害怕丟了烏紗帽啊!”

    哎呦,程賢弟,這時候你還挑我的理呀!這不是一樣的嗎?我丟了烏紗帽,還如何為殿下效命啊?”

    張小七說:“你們都別廢話了,計較這些有什麽用?咱們這麽走了可不行,得回去探聽一下太子和祿東讚的談話內容啊!”

    還回去呀?”楚恒苦著臉道。

    怎麽了?害怕了?咱們打扮成這樣是幹什麽來了?沒完成任務怎麽能走?”

    那、那、那好吧!”

    三人在街轉了個彎,又溜達回來了,偷偷摸到酒肆的外廊窗下,側耳偷聽裏麵的動靜。

    此時,李承乾和祿東讚已選好了位子,各自落座。

    經曆了剛才的事情,李承乾還沒緩過勁來呢,坐在位子,渾身不自在,看哪都覺得惡心,“嘔!嘔!”

    祿東讚探問道:“殿下你這是怎麽了?要是身體不舒服,還快些回宮休息吧!”

    沒、沒事!不勞尊使關心,本太子無礙,我隻是覺得這地方太過肮髒了,實在不適合你我宴飲,要不,請尊使移步去我的東宮吧!”

    殿下的盛情,臣心領了,隻是臣已經習慣了此處的氛圍,若是去了東宮,臣反而會很拘謹,不得放鬆啊!”

    嘔!好、好!為了尊使,本太子也豁出去了!”

    殿下如此禮賢下士,屈己待人,真叫臣感動啊!”

    須臾,酒筵擺下,李承乾愁眉苦臉,看著滿桌的酒菜,難以下咽了。

    祿東讚倒是吃得挺香,還頻頻舉杯給他敬酒,“來!殿下!幹了這碗熱氣騰騰的水酒!”

    嘔!”

    怎麽?殿下嫌這酒不好?”

    不!尊使的酒我喝!”李承乾一咬牙,咕嚕一聲,一飲而盡,完事,擦了擦嘴,急忙切入正題,“尊使在長安也住了些日子了,對這裏的印象怎樣?吐蕃如何?”

    祿東讚一笑,“太子何必有此一問哪?天朝的繁榮氣象,普天之下概莫能,自然是要吐蕃強得多呀!”

    那你覺得本太子如何?”

    太子寬厚仁愛,以德服人,令臣景仰。”

    恩,既如此,尊使何不留在長安呢?俗話大將保明主,俊鳥登高枝,像尊使這樣的賢才應該留在更好的地方施展才華呀!隻要你肯留下,不僅我父皇會重用你,將來本太子登基,也會給你高官厚祿,給你一輩子都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呀!”

    這個嘛!”祿東讚故作矜持,“臣還沒有下定決心,請殿下再給臣一些時間考慮考慮,對了,臣最近經常去梨園看戲,對大唐的戲曲分外著迷。殿下若有雅興,可否叫來戲班,跟臣一起看戲如何?”

    李承乾一聽,眼睛是一亮,“我說嘛,尊使跟本太子真是誌趣相投啊!尊使還找什麽戲班呀?這京城最有名的角兒在此處啊!”

    哦?但不知是何人哪?”

    是本太子嘛!這樣吧,既然尊使想看戲,本太子為你唱一出!稱心,快去街置辦些行頭來!”

    好的,小子這去!”

    祿東讚緊張道:“哎呦哎呦,這如何使得呀?太子你這不是折煞微臣嗎?”

    誒,隻要是尊使的要求,本太子無不遵從!你不要客氣了!”

    不一會兒,稱心帶著人把戲服和道具都搬來了,李承乾穿戴整齊,咿咿呀呀,邊唱邊跳,可是賣了力氣了。

    一出戲結束,已過了快半個時辰了,李承乾氣喘籲籲地坐下來,向祿東讚問道,“怎麽樣?尊使,本太子唱得如何?”

    好啊!太好了!真沒想到,殿下還有如此才藝,這一開腔,一唱三歎,字正腔圓,餘音繞梁,真叫臣如癡如醉呀!”

    哈哈!尊使過獎了!本太子無非是想表達一下對尊使的一片深情厚意呀,若尊使能答應本太子投效大唐,本太子願為尊使連唱三天三夜!”

    殿下千萬不要如此,微臣擔當不起啊!來來來,快嚐嚐這道菜!”

    好,多謝尊使!”李承乾心情舒坦了很多,欣然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菜來,送進嘴裏。

    還不錯吧?”祿東讚關切地問道,“這是微臣專為殿下點的開胃菜!還是新羅風味的呢!”

    啊?你說這菜是哪兒的風味?”

    新羅啊!”

    嘔!”

    怎麽了?殿下?這菜不好吃嗎?要不再喝點酒吧,這可是臣特意命人買來的,如假包換的新羅佳釀啊!”

    嘔!嘔!”

    酒肆外,張小七三人也聽得差不多了,悄悄撤退,返回了平涼侯府。

    卸下了偽裝,楚恒沉不住氣了,即刻道:“看到沒,他們談的這麽熱乎,祿東讚已經開始動搖了,保不齊哪天他投過去了!”

    是啊!”程懷亮也是滿臉焦慮,“這太子是真下本呀,連戲都唱了!哎呀,也不知道岑大人的計策還行不行?怕咱們拖來拖去,浪費了時間,反被別人得了手了!要不咱們也趕快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