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我應該的
字數:6929 加入書籤
雨夜狂流,風卷烏雲。
長長的走廊過道空曠而沉寂,地麵被擦得一塵不染。
溫靈秀的高鞋跟發出輕微的噠噠聲,好似雨點落下。
最終。
她停在長廊盡頭的休息室門口。
頂燈在牆壁投下細長的影子,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溫靈秀垂眸,看向自己握著黑色門把的手,腦海裏閃過畫麵。
霎時間,一股熱氣湧上心頭。
她抿唇,幾個呼吸之間,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而後推門而入。
“溫總。”
“溫總。”
“...”
幾個助理和秘書齊刷刷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溫靈秀的身邊。
“哎呀,溫總舍得過來啦?”
聽到幾乎溢於言表的嘲諷語氣,溫靈秀看了過去。
沙發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夏武。
夏老頭的腦袋依舊是那麽的鋥光瓦亮,微微倒映出頭頂燈具的光芒。
他戴著一副墨鏡,翹著二郎腿,像電影裏的教父。
身旁站著的三個黑衣保鏢如石像佇立,西裝還沾著室外帶來的潮濕水汽。
溫靈秀迅速掃視了一眼休息室裏的情況,而後麵色平靜的走了過去。
“夏總。”
夏老頭一抬手,身旁的人迅速遞上了一杯茶。
他把茶水一飲而盡,看著已經在對麵落座的溫靈秀,開口道。
“溫總的事兒辦完了?”
“嗯,辦完了。”
溫靈秀也接過了助理遞過來的一杯茶,慢悠悠的品了起來。
嘿。
夏老頭看看溫靈秀品茶的動作,再看看被自己一飲而盡的茶杯。
“再來一杯!”
“好的夏總。”
身旁的人聽到夏老頭中氣十足的話嚇得一激靈,立刻重新遞茶。
夏老頭端著那精致小巧的茶杯,學著溫靈秀的動作,慢慢的品著。
雖然有一種狗熊繡花的感覺。
不過在場的人,每個都麵無表情,要笑回家笑。
鐺——
溫靈秀避過助理的手,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而後淡笑道。
“也不能說這隻是我的事情。”
“畢竟夏總也很在意這件事。”
夏老頭一聽這話就火了,茶也喝不下去了,把杯子丟到了桌子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
溫靈秀就是頂著這麽張溫和禮貌的臉,總愛說直戳人家肺管子的話!
夏老頭額角青筋暴起。
“我是挺在意的。”
“畢竟那小子就是個純禍害,來破壞我跟霜霜的父女感情!我就該把那小子沉進黃浦江!”
溫靈秀淡笑一聲。
她低頭轉著無名指的鑽戒,然後十分貼心的提醒道。
“沒有陸星的話......夏總現在應該還在跟夏小姐打架互毆,確實是挺好的父女關係。”
夏老頭瞬間哽住。
“我畢竟還養了囡囡,算是有一點跟小孩交流的心得。”
溫靈秀抬頭,淡淡笑道。
“夏總不嫌棄的話,我叫家裏阿姨整理一下親子關係的書單,發給你學習一下。”
夏老頭瞬間火了。
休息室裏其他工作人員全部低著頭,恨不得讓自己找個地方鑽進去。
老天爺。
你們老板之間刀光劍影的,能不能讓我們這些小蝦米出去啊啊啊!
“你們先出去吧。”
作為一個年度好老板,溫靈秀對著其他工作人員揮了揮手。
半分鍾不到,休息室瞬間空了。
眼看最後出去的人關上了房門,夏老頭噌得站了起來,冷笑道。
“溫總現在挺貼心的。”
“怎麽不多對那小子貼心貼心,把他拴在家裏不出去禍害別人?”
溫靈秀抿唇,淡笑道。
“這就不用夏總關心了。”
“陸星作為一個合法公民,沒人有權利去限製他的自由。”
“是嗎?”夏老頭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他煩躁的叉著腰轉了兩圈,然後冷笑道。
“說得這麽高大上的。”
“但你現在的做法,難道比限製人身自由好到哪裏去了嗎?”
“比夏總想殺人滅口要好。”溫靈秀淡淡地回了一句。
夏老頭深吸兩口氣。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溫靈秀居然是個這麽氣人的家夥?
尤其是。
他已經氣到七竅生煙了,溫靈秀還能淡定的坐在那裏喝茶。
“我這樣想有什麽不對的?”
夏老頭摘下墨鏡,憤怒的在空氣裏揮了揮。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陸星就是製造問題的人!”
“沒有他,雖然我跟霜霜打打鬧鬧的,但她還在我的身邊。”
“沒有他,你還是那個人人稱讚的溫總,這有什麽不好???”
“我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費那麽大的功夫,就為了叫人盯住那小子嗎?”
“盯住之後呢?”
“他還不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沒事看點他的近況就滿意了?”
夏老頭簡直恨鐵不成鋼。
他好說歹說以前因為生意,也跟溫靈秀認識的時間不短了。
但瞅見溫靈秀變得這麽神經病,他也覺得很震撼。
“深呼吸,注意血壓。”
麵對鋪天蓋地的質問,溫靈秀隻是淡淡的回複了這麽一句話。
夏老頭簡直吐血三升,“還血壓呢?我有功夫注意血壓嗎?”
“自從雪山之後,霜霜就再也沒搭理過我了!”
溫靈秀看了看夏老頭,提醒道。
“是你跟夏小姐說的,要拿回她的一切,你還把她的錢凍結了。”
夏老頭哀嚎著撓頭。
“是,我是把她的錢給凍了,但是她不會去找她的朋友嗎?”
“她朋友那麽多,隨便借她幾百萬,難道不夠她一年花的嗎?”
“就非得去自己賺錢,把自己整得那麽辛苦。”
“跟我低個頭很難嗎?!”
溫靈秀歎息一聲,“你跟蹤她?還是派人去跟蹤她了?”
夏老頭靠在沙發上,雙目失神。
“她以前不止練過武,還對刑偵感興趣過一段時間,學了反跟蹤。”
“我派去的人無一例外,全被她給揍了回來,全軍覆沒。”
“她的這些事兒,我是從她朋友那打聽回來的。”
溫靈秀笑了一聲。
雪山那天,她以為夏老頭下定決心要跟夏夜霜對抗了。
結果第六天,夏老頭就偷偷跑去看夏夜霜了。
“笑什麽?”夏老頭煩得要死。
溫靈秀轉了轉茶杯,盯著微微晃動的茶水,淡淡說。
“笑你算半個好父親。”
夏老頭總覺得溫靈秀這是在損他,但是他又找不到證據。
“算了算了。”
“我就問你,我費時費力的給你鋪路,到底能不能叫霜霜死心?”
溫靈秀淡淡道,“應該可以。”
夏老頭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百分百的事情,他煩躁的撓撓頭。
“我真不理解你。”
“你今晚去找那小子,是給別人發好人身份了,但是你呢?”
“你這樣做,難道不會讓那小子更討厭你嗎?”
“這不是給別人做嫁衣嗎?”
“你還真是大愛。”
“回頭真叫別人撿漏了,你就等著對著那小子的幸福生活哭吧。”
現實而鋒利的話鋪天蓋地襲來。
溫靈秀平靜的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垂眸,轉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價格昂貴的寶石,在明亮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令人炫目的光輝。
“我應該的。”
溫靈秀輕聲說。
玻璃幕牆外炸開驚雷,慘白電光掠過溫靈秀低垂的睫毛。
比起說服別人,更像在說服自己,於是又重複一遍。
“我應該的。”
這四個字被落寞托舉著,輕飄飄的浮在空中,夏老頭詫異地看過去。
燈光灑落,溫靈秀平靜地說。
“在雪山那天之後,我落地回國,想了很多。”
“我想要陸星幸福,但他的痛苦卻來源於我。”
她的指腹按在切割鋒利的寶石上,引發陣陣刺痛。
“或許......我不該靠近他。”
空氣凝固了幾秒鍾,夏老頭皺起眉頭,擺了擺手。
“聽不懂。”
“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
溫靈秀輕笑一聲,垂眸轉著無名指的鑽戒,淡淡說道。
“我需要一個人待在陸星身邊。”
“幹嘛?”
“愛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