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慕語禾的回憶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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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頭。
許平秋不知道對方鴿了多久,反正他和女孩是沒白等。
在女孩寫完試卷後,許平秋直接將掌櫃叫來點菜了。
一開始,掌櫃是不太敢,臉上掛滿了為難的神色,畢竟商行的人還沒來……
不管商行那頭是真有事推遲,還是故意晚來,這提前上菜,赫然是叫對方麵上難看。
若不計較還好,可若是計較怪罪下來,縱然點菜是許平秋,但商行未必會為難邀約來的許平秋,但反手捏她一個軟柿子來殺雞儆猴……那不順手的事嗎?
“猶猶豫豫,首鼠兩端,你不敢得罪商行的人,怎知能得罪的起我否?”
許平秋看出掌櫃的為難,也是熱心腸的一句反問,讓她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掌櫃被反問的啞然,隻能半推半就的上菜了。
本來她還尋思就算許平秋點了,也要讓後廚一直拖著,等商行的人來了再上,這下是老實了。
而又因是商行宴請,賬自然是算在商行頭上,花的不是自家錢,許平秋點起菜來極其大方,隻挑貴的,不挑對的,甚至將酒樓裏那些奢味積珍都點了下來。
何為奢味積珍?
便是一些花高價得來的天材奇饈,本意是抬門麵的,但又因為太貴,能吃得起那些好貨的不會屈尊到這般酒樓,所以無甚人點,便一直積壓著。
反正點了那幾道後,原本一臉苦巴巴的掌櫃嘴角逐漸上揚,要不是顧忌在人前,說不準已經輕哼了起來。
不過,這些能現成做出來,短時間內端上桌的,哪怕叫是叫‘奢味積珍’,也說不上什麽上乘,對於許平秋來說,也就過過味,起不到什麽效用。
倒是女孩吃了幾筷,便出現了過補的情況,許平秋則施了個凝元擷英之法,將食物中的靈韻攢化在了體內,留待她日後修行時做一襄助。
還未見到商行的人影,許平秋也懶得等了,隻當白吃一頓,默認談崩,正欲帶女孩打道回府時,才見一怪人走了進來。
若說怪,首先便見衣著,這‘人’披著一件五彩斑斕的長袍,衣料華貴,繡著金絲銀線,卻不知為何剪裁怪異,仿佛是將幾件不同的衣服拚湊在了一起,顯得不倫不類。
再觀麵貌,嘴臉生得各樣,相貌有些雷堆,尤其是那眼,死板詭異,大部分時間像是無神的琉璃珠璣,給人一種目盲的感覺,但又總會突然骨碌一轉,一盯,很是駭人。
更奇特的是,它臉上也有奴紋,但卻是道金色的,還在眉心,兩相反差,它的怪異硬生生襯出一種顯貴感。
事實似乎也如此,醉仙食府的掌櫃見到這人,當即蓮步輕移,畢恭畢敬的迎了上去,好似對方的到來才是令酒樓蓬蓽生輝。
可惜熱臉貼冷屁股上了,來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將她趕了出去,掌櫃碰了一鼻子灰,卻不敢多言,隻能悻悻退下,一樓大堂眨眼間隻剩了三人。
“兩位倒是自在。”
來到近前,這人雙眼先是盯了盯桌上的殘羹,陰陽怪氣了一句,伸手拉出張凳子,大刀闊斧的坐下身,方才自我介紹道:“吾名波裏個浪,我家老爺事務繁忙,故托我百忙之中,來見上一見。”
話是這般說,但言語不見什麽歉意,反倒充斥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怠慢。
波裏個浪的聲音腔調也很是古怪,每個字都像是在饒舌,許平秋願稱它為先天rap聖體。
“無妨,我不礙事。”許平秋也不惱怒,隻是覺察到對方的不重視,便打算詐它一詐,便裝作隨意道:“你回去為你家老爺,好生精挑細選一口棺材便是。”
這話就跟算命的見人就故弄玄虛的來一句:你印堂發黑,最近有血光之災一樣。
況且許平秋覺得自己也不算是故弄玄虛,往遠了說……你就說這話對不對吧。
但哪知道,波裏個浪一聽這話,就跟吃火藥了一樣,語氣中帶一絲威脅:
“道友這話,我勸你還是給自己備上一口吧!”
同時,它雙眼骨碌一轉,用一種滲人的神色盯了過來,嚇的女孩往許平秋身側縮了縮。
這一縮,倒引起了它的注意,目光當即透起一陣陰冷……
嗡!
不待它施展什麽窺視手段,便感覺渾身一激靈,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眼前驟然一片雪白!
一道鋒利至極的劍芒在眼前乍現,嚇的它吃痛閉上了眼,但卻無法阻止那淩厲殺機滲入體內,一寸寸的從身上刮去,經脈中躥去,一切偽裝、秘密都仿佛在這道劍意下土崩瓦解,形神都要被斬去!
適才那一眼雖說隻是個尋常的探查之法,許平秋自是不懼,可女孩神魂不穩,若叫它看上一眼,必生禍害。
這一後果,波裏個浪不可能不知曉,它隻是根本不在乎女孩的性命,包藏禍心罷了。
許平秋見狀也不留絲毫情麵,語氣森冷的罵道:
“道友?”
“你這井底之蛙,還未脫去妖氣的畜生,有甚資格喊我這一聲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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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著點微末道行,蠅營狗苟的伎倆,也敢在我麵前賣弄?便是你家老爺來了,也需恭恭敬敬喚我,真是找死!”
罵完,許平秋順手擲出手中筷子,正中它的眉心,但並未致命。
將死之妖,他也懶得多殺,況且它還涉及商行,便隻任它被劍意震懾,呆滯在座位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番怒斥,猶在耳畔。
波裏個浪才從“啊,你怎敢——”的一聲怪叫,從椅子上跌落在地,心中騰起種前所未有的驚懼,勉強維持形體起身,卻發現麵前早已無人。
後驚後怕下,它也不願在此地多留,可剛一門,就感到好幾道驚愕的視線聚焦在自己頭頂。
伸手一摸,波裏個浪方覺眉心一痛,一根筷子被它拔了下來,上刻:“幽室有淹愁,人生水上漚,逢春須得遇,休且強遲留。”
…
…
“呱。”
回到單閼商行,波裏個浪變回原形,爬上岑三的茶幾,端起茶,顫顫巍巍的先給自己澆了個通透。
“咦?”
岑三放下手頭上的事,有些奇怪的望著它:“你這是鬧得哪出?不是叫你去試探……噢,這是惹出事了,來自請不是了?”
“老爺明鑒,實是對方狡詐!”波裏個浪鼓著腮幫子,當即叫苦喊冤,直接倒打一耙。
“哼,早也說過,在外莫要自視甚高,眼下折了吧。”岑三一聽,就知道事情絕不是波裏個浪說的這樣。
這些個下屬,一個個事情辦砸的時候,都不願承認自己的無能,全是將鍋甩到對方頭上。
“發生了甚,細細道來。”岑三命令道。
波裏個浪埋了埋頭,卻也不敢隱瞞,當即就將來龍去脈,一一道出。
先是稅務司上門,被驚退後,波裏個浪觀察一番,覺得符合岑三說的有本事,便發出了邀約。
之後,聽到它請客晾人,結果許平秋直接開吃的時,岑三又忍不住罵道:
“你這蠢蛙,你請客,你咋就杵在外頭看著人家吃哩?”
“咱,咱這不是也想學老爺,殺殺威風,誰知道那人還吃了起……”波裏個浪的聲音越說越小。
“那人家吃的時候,你咋不敢進去?”
“那他都開吃了,我進去幹甚,談事他不理我咋辦?”
波裏個浪顯然是被那一劍嚇到了,說話都有些畏首畏尾,岑三也聽得扶額無語,耐著性子,隻讓他繼續往下說。
當即,波裏個浪就小小的添油加醋了下,重點凸出許平秋要自己給岑三準備口棺材的事,這是赤裸裸的詛咒!而自己雖笨,但也愚忠,隻是能力不行,被對方教育了下。
“你這夯貨,他要和咱們談事,哪有先咒我的道理?那是見你遲來輕視,想要嚇唬你,讓你重視!結果你……唉,毛毛糙糙,險些叫人打殺。”
岑三已經有些不想說教了,但波裏個浪卻還委屈上了,直言:“明明是個早已煉劍鑄鏡,慧劍排空的劍修,去哪不是商行座上賓,卻要說些誆騙毛言來引起老爺注意……”
“少廢話了,那根簽子呢?”
岑三懶得理會它,再度打斷了它。
波裏個浪話語一塞,隻好張嘴一吐,舌頭卷了一根筷子出來,上頭還帶著一絲蛙類的腥氣。
“幽室有淹愁,人生水上漚,逢春須得遇,休且強遲留?”
將筷子拿在手中,岑三仔細琢磨著這首簽詩,口中忽驚道:“遇事可求?好大口氣啊……不過這人,奇哉,怪哉。”
作為商人,岑三多疑始終令他覺得這事很不對勁,但業績又壓得他不得不麵對這個大坑。
須知能夠煉劍鑄鏡,似此等境界哪怕放在劍宗也不是等閑人物,怎會跑來消遣自己?怎該跑來消遣自己?
可惜合歡宗的那人早已離開天聖城,否則合該引這兩人一碰,方知跟腳……
“唉,罷了罷了,你帶這幅畫去見他,我來鬥上一鬥!”
岑三丟下筷子,將牆上掛著的《鷺江歌漁圖》取了下來。
…
…
翌日。
許平秋喝退稅務司,又受商行宴請的消息不脛而走,在清音澗舍這塊傳了開來。
那些先前被‘匿名威脅’嚇跑的商戶也是和牆頭草一樣,麻溜的長了回來,爭先恐後地登門拜訪,送了不少禮品,並且對於許平秋舉報這一行為大為稱讚拜服:
“青天大老爺啊!早看那些雞鴨不爽了!”
“前輩真是明察秋毫,為民除害!”
“前輩高義,我等佩服之至!”
除了送禮之外,其中不乏許多明裏暗裏的請求,話裏話外都在暗示許平秋能夠在商行麵前替他們美言幾句。
麵對這些趨炎附勢之徒,許平秋隻秉持著一個原則:能做到的事情都不答應,做不到的事都答應。
考驗完自己‘高潔’的靈魂,許平秋回到庭院,女孩正練著劍招,手中水劍輕盈靈動,揮舞間如同一條銀龍在空中飛舞,煞是好看。
略作指導後,許平秋便鹹魚的躺在了躺椅上,思緒萬千。
昨日的宴請他呈悲觀態度,腦中甚至已經跳過給二號冤種下套,開始思考跑路計劃了。
直到波裏個浪登門,許平秋也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心中隻覺得自己搞事的成功率又上升了。
畢竟都這樣了,還能來!那對方是真的有些計無所出了!
進了庭院,波裏個浪依舊是那身不倫不類的打扮,隻是眉心奴紋處還有一個淺顯的凹陷。
女孩見了它,像是依舊有些膽怯,收起了水劍,又縮到了許平秋這。
而挨過毒打,這貨也是老實了不少,來到許平秋麵前,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才說道:“我家老爺有請,請前輩入畫一敘。”
許平秋摸了摸女孩的頭,微微頷首,波裏個浪也順勢將岑三交給他的畫卷展開。
頓時潺潺水聲從中流出,四下景象一遍,泛起清淺水霧,再一回神,人便到了浩蕩江麵上,站立於一葉扁舟上。
江水滔滔,白鷺點點,漁歌陣陣,扁舟書案前,坐著一位身著錦繡華服的光頭男子。
見到許平秋,岑三微微起身,自我介紹道:“我叫岑三,十二商行……”
不待他說完,許平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下意識回道:“好巧,我叫唐三!”
岑三:“……”
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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