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銀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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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誰有興趣天天對著你笑?你是傻,還是假糊塗?徐相叫徐永,而我叫徐紫嫣,我的兄長叫徐世忠,你到現在都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嗎?既然是給徐相平反,為什麽不來找我和兄長?”
“你是徐世忠的妹妹?我哪兒知道有這麽巧的事情,這天下間姓徐的多了去,那老癟……”
楊毅話頭忽然一頓,他突然想起老癟對他曾說過姓徐,而徐紫嫣又說對他眼熟,頓時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麽巧,冥冥中有什麽人一直在暗中引導他走到這裏。
“你不來找我,我隻好來找你了,這個給你!”
徐紫嫣從懷中掏出一錠五十兩白銀遞過去,這是一錠標準的官銀。
“說好了我請,你太客氣了……”
楊毅接過之後,反手一看底紋印記,“大乾一百二十年皇都監製”幾個字樣,話音頓時一頓,驚得他一身冷汗,這正是徐永案那一年裏,消失的千萬巨款中的銀兩。
“你怎麽會有……對了,你是苦主,自然可能拿到,可為什麽要現在交給我?這是那兩件證物之一?還是其餘的證物?”
“其餘的證物,因為在你之前,並沒有出現一個足以讓我信任的人,盡管你可能有些奇怪的癖好,但你是一個足夠令人信服的人,你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能將你這番話當做誇獎嗎?”
“當然,即使你對我有所誤會,但請不要忽略欽天監門徒的直覺,我加入欽天監已經十八年,在這十八年裏,我首先是欽天監門徒,其次才是徐相之女。”
徐紫嫣雙手插袖,一臉無比正經的模樣,一掃往日的風花雪月。
“正因為身負欽天監的重任,所以這個證物我拿到之後並沒有上繳,而是藏了起來,因為我隱隱覺得幕後黑手並不是想單純推倒徐相,奪取王朝權利,而是另有所圖,但是調查中,卻是迷霧重重,始終找不到方向,說起查案,始終是地鏡司的更專業一些。”
“師姐,那不是因為你天天醉生夢死,逛青樓、找美人,這才根本沒有時間去調查嗎?”
墨桑山突然插口一句,令徐紫嫣麵皮微紅,先前的嚴肅也變成了故作正經。
楊毅摩挲著那錠白銀,與普通的官銀毫無區別,但既然徐紫嫣說它是重要的證物,就一定有所不同,很快他就在銀錠的側麵摸到一道淡淡的凹痕,非常淺,而且成十字交叉,似是被尖銳之物摩擦過。
“這是戰鬥中留下的痕跡?”
“當時現場處理的很幹淨,那兩錠用來栽贓徐相的白銀中,未有任何痕跡,現場也沒有任何戰鬥蹤跡,但是我得到消息後自府外搜尋,找到了這枚銀錠,已經找曹公的五色獅獒嗅過,上麵都有同一人的氣味,證明是同一個人留下的。”
“你是從哪兒找到的?”
“義莊!一名叫做阿貴的夜香郎的身上,他幾乎是與徐府出事前後同一時間死亡,因屍首無人認領,就被衙差送去了義莊。”
“阿貴?我好像沒從卷宗上見到過這個名字……你既然調查了這麽久,自是應該有一些推測了吧?”
“哪兒有那麽簡單,阿貴的背景我調查過了,雖然習練過一些拳腳功夫,但是因為好賭,家產都輸了個精光,後來還因為出老千,被打成了殘廢,所以才去從事了夜香郎這個行業,我能確定的是,他肯定接觸過那批真正盜取庫銀的人,甚至有可能交過手。”
“但也就僅此而已,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還在皇都,如果不在的話,目的隻是單純的撈上一筆,那也就罷了,欽天監可不用過問,能不能過找到,是我的私事,但如果沒走,在皇都裏呆了八年,到底在幹什麽,那就很難說了,這便是我所擔心的事。”
徐紫嫣下意識的摸了摸耳垂,她雖然說是不在意父親冤死之事,但八年來,實際上一直糾結於這似有似無的線索,很難說她真的放下了。
“這是欽天監的意思?還是你個人的托付?”
楊毅的記性很好,這銀錠的痕跡入手時就有些熟悉,隨著他仔細思索,居然逐漸真的有了印象,但要不要告訴徐紫嫣,他要了解一下徐紫嫣的真實目的。
“欽天監修的術法之道,與其他巫術不同,其他巫術,都是托庇於神靈,以信仰為基,但欽天監門徒修的是自我之道,我們信得神靈便是我們自身,不是這世間任何一條法則,我自己便隻信奉我自己,所以必須杜絕人性和情欲,真正做到沉默世觀,用超脫物外的理性去看待世間的一切。”
“所以,這既不能是欽天監的意思,也不能是我的意思,你可以理解為我是單純的好奇,或者說是想幫你這個朋友,在案件上更進一步。”
徐紫嫣笑了笑一點也不接他的話頭。
楊毅還要說什麽,這時候畫樓裏的曲樂之聲忽然一停,歌舞隊便退了下去,楊黛草抱著一把琵琶就坐在了當場,隻見她輕手撥弄,卻如同珠玉之聲落地,一下子便吸引住了徐紫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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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紫嫣伸手攔住欲要說話的楊毅,側耳傾聽,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奇妙的樂曲吸引進去。
楊毅也聽出來了,這不正是他教給楊黛草的“琵琶行”嗎?他當時也隻是哼了一遍,沒想到楊黛草天資聰穎,居然花了兩天時間,就能完全彈奏出來。
雖然細微處,與楊毅所知的還有差距,但基本上相似足有七八成,而且曲調中飽含楊黛草前半生淒苦孤獨的感情,與原作者的心調一致,這首曲子在她彈奏出來,有一種奇妙的共情感。
“這是什麽曲子?以前從未聽過!充滿了……時代的記憶,還有一種生世飄零的情景感。”
“這是舍妹為了參加花魁大會,新譜的‘琵琶行’。”
這首完全不同於現在這個世界音律風格的古曲,徹底將徐紫嫣鎮住了。
“她是你親妹妹?”
“怎麽了?”
“上次你去春雨樓,小阿九說你是為了她去的,我們……算了,反正裴紅月不信,我們信不信都不重要。”
徐紫嫣擺了擺手,大概是因為涉及到某些隱秘,她不方便細說。
“楊兄寫得一手好詩詞,令妹又有如此厲害的譜曲造詣,我真想去楊兄的老家看看,到底是如何的人傑地靈,才能培養得二位這般優秀!”
徐紫嫣連聲歎氣,搖頭晃腦的跟著輕吟‘琵琶行’,就算再怎麽不懂音律的人,也會被這優美的旋律還有那渲染出來似曾相識的畫麵所感染,這也使得嘈雜的畫樓頓時為之一靜。
一直等楊黛草的演奏結束,當她停下之時,眾人都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好!大茶壺,拿來花藍一個,賞了!”
楊黛草怯怯的坐在台上,見賓客都沒有反應,緊張的都不知道是要站起來謝幕,還是灰溜溜的轉身去往後台,她這還是第一次獨自登台。
這時聞聽台下有人喝彩,當即喜上眉梢,順眼看去,見是自家哥哥和幾位沒見過的朋友,不由鬆了口氣,站起來行禮。
“八號桌賓客有賞!‘黛草’東家收花籃一個!”
這些大茶壺也都是煙娘和江朝從各處青樓酒館中搜羅來的熟練工人,當即有人應和唱喏。
“黛草姑娘”和“黛草東家”的稱呼區別,立即也就引起了眾人注意,萬沒想到這麽稚嫩的小娘子居然是畫樓的東家,這反而令賓客們更興奮了。
“對對對,這還在花魁大會期間呢,任何青樓花娘,都可以一決花魁之位,我這也有花牌三張!請黛草東家笑納!”
“黛草東家這一手琵琶絕技,不輸給尚大家啊!尤其是這般年紀,簡直是驚為天人!賞,有賞!花牌一張!”
“你們這些窮酸,還學人家捧花魁,本少爺賞花籃兩個!黛草東家,再給我彈一個如何?”
有楊毅出麵帶節奏,立即便有一些不差錢的人跟風了。
“你這是詐騙吧!”
徐紫嫣都笑出來了,但是她確實喜歡楊黛草的琵琶,隨手一揮,也簽了一張花牌扔給了經過的大茶壺。
此時的花牌、花籃,可不是各地青樓私製的,而是從教坊司那裏領來的,雖然曆來的主角都是四大名樓,但實際上主辦方是教坊司,背後的金主就是皇族,可想而知花魁大會為何如此聲勢浩大了。
實際上就是皇族故意用娛樂業來給自己圈錢的。
所有的花牌都是由教坊司特殊工藝製作,並且附有編號,難以造假,隻要是青樓就可以向教坊司領取一定額度的空白花牌,但在花魁大會結束時,會根據收上來的花牌編號,向相應領取的青樓收取費用。
大概是三七開,七成都是教坊司的,三成是售賣青樓的,就這,還得看關係有沒有到位,教坊司願不願意給那些青樓一定的額度。
煙娘在教坊司裏有一些老關係,憑借這點關係,倒是要來了三百張花牌,沒想到一場演出就用去了一小半,如果再有演出,大家要打賞畫樓的姑娘,現場買可能是買不到的,要不然畫樓就用同樣的價錢去其他青樓買下空白的花牌再兜售,要不然就得讓賓客去其他青樓購買花牌來消費。
這樣一來,也算是雨露均沾,讓各處青樓牌坊多少都能在這場盛事中多少賺到一些。
從這一場花魁大會中,楊毅也終於明白大乾王朝為什麽才區區百多年,就開始呈現腐朽破敗之象了,一場花魁大會,兩三萬張花牌是的要派發的,如果使用率達到了六成,那教坊司收來的分紅就高達一百二十萬兩。
而這些錢全部得進入皇族府庫司,王朝國庫收不到半點好處,但相關人員呢?
俸祿是國庫開支的,物料也是從國庫開支的,甚至用得地方也都是國庫開支的,純純的損國庫之利,而肥皇族之私,這還隻是冰山一角,類似的衙門,皇族就光明正大的養了六個。
楊毅一直很奇怪,這麽大一個王朝,為什麽一年的稅銀這麽少,連維持一個國家機器的基本運轉都顯得捉襟見肘的,卻原來是無形中,財富已經集中到王朝統治者手中了,所以才會讓底層百姓越發的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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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黛草收獲了多少花牌不得而知,但接下來,徐紫嫣果然閉口不提銀錠的事情,似乎楊毅能不能解開案件的謎團,她真得一點也不在乎一般。
酒過三巡,菜嘛,徐紫嫣和墨桑山基本上沒怎麽動,但是很符合沈天心的口味,楊毅才知道,在素女宮中,所有門人弟子,都必須吃素,似乎這樣才能清心寡欲,有益修行。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楊毅主動結束了畫樓的宴會,沈天心帶著大家前往北城驛站之外迎接餘白秋一行。
隨著花魁大會逐漸接近尾聲,“少年英雄大會”也要拉開序幕了,越來越多的年輕江湖弟子也步入皇都。
約摸黃昏時分,終於見到素白長衫的餘白秋帶著幾名弟子出現在視線中,他們一行不過四人,身上不染塵埃,冷冰冰的麵孔,就好似誰欠了她們很多錢,而且素女宮的弟子在人數上向來不怎麽占優勢。
“師父!您老人家遠道而來,辛苦了!”
沈天心連忙迎了上去。
餘白秋身材稍顯高大,鵝蛋臉,濃眉,皮膚很好,這是袞洲、倉洲一帶人的特點,即使是女性也不例外,骨架子就比較大,相對來說經脈也寬闊、堅韌一些,自然也更容易出現武學奇才,這也是兩處地方武風昌盛的緣故。
看起來餘白秋也就四十歲出頭,跟沈天心站在一起,如同兩姐妹一樣,實在難以相信,他們居然是師徒二人。
“天心,我們師徒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弟子一切安好,勞師父掛心。”
餘白秋緊皺的眉頭和嚴肅的麵孔,在見到沈天心之後,都緩緩鬆開,露出了一個十分不自然的笑容,很顯然在日常生活中,這位是比較嚴肅、不苟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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