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入贅將軍府以來，楊毅就能感覺到一隻無形的大手始終在操縱著他的命運，當他斬殺了“鄭元吉”之後，這種感覺便尤為明顯，仿佛每一步都是有心人算計好的，推動著他走向深淵。
    起初，他覺得這是李玉的帝王心術，非得用一些辦法將他陷住，直到掌握了他足夠的把柄，能夠放心使用，才會逐漸鬆開他。
    可等楊毅進入到詔獄二層來，逐漸靜下心思索分析之後，卻拋棄了這個想法，李玉是想控製他，卻絕不會對他以死相逼，就算不讓畢典特殊照顧一下楊黛草，卻絕不會讓黛草遭受淩辱，因為這麽做，隻會逼他造反。
    以李玉的心智來講，他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反倒是因為出了這樣的事情，李玉更加不敢放他活著離開，一旦結下不可化解的仇恨，他畢生的本事都將拿來報複這個搖搖欲墜的王朝。
    那麽，能夠從“楊毅被囚”這件事中直接得到利益的人或勢力，就顯得非常有限，首先就是與李玉針鋒相對的勳貴們，這個團體能夠獲得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破壞了李玉分化這個利益團體的算計，同時對所有懷疑這個勢力團體真實實力的人，狠狠打了一回臉。
    但楊毅卻第一時間否決了這個想法，仔細想來，鄭元吉雖然號稱“皇京小霸王”，做事囂張跋扈，為人驕傲自滿，卻少有弄出人命的官司，盡管劣跡斑斑，也不過是欺男霸女，強買強賣之類的事情。
    雖然可氣，但的確罪不至死，那一夜孫家老店上下十數口被製住，孫麗娘遭受淩辱，王貴被欺負到了底，這些都有可能是鄭元吉做的，唯獨要了這些人的性命，卻不一定是他做的。
    楊毅仔細回想那天發生的事情，總覺得太過巧合了，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人在盯著他，刻意安排下了這些事情，不但深知楊毅的性格為人，更是將“鄭元吉”這個誘餌都擺在了明處，就等著他去收割人頭。
    何況，鄭化成對這位嫡重孫子的喜愛，整個皇京城中都是盡人皆知的事情，為了對付他，作為勳貴集團頭腦之一的鄭國公要犧牲自己的嫡重孫子，未免代價太大了一些。
    如果並非勳貴們下的手，那麽還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烈陽帝國的諜子們，作為北疆戰場中打出名聲的“殺神”，烈陽帝國自然是視其為眼中釘，恨不得他早點死掉才好，可是以大乾王朝這般排外的國政前提下，烈陽帝國就算能派遣諜子進入皇京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何況布置如此複雜的算計。
    至於那些戎狄異族們的性子，狠辣有餘，卻未免失了心計，這般精心布置的陷阱，很難從外圍設立，包括楊毅會出現在“黃璐山”這個重要線索，除了“於先生”和“許煥”，包括那位在幕後的“少都監”，應該不會有其他人得知才對。
    所以，那個幕後黑手一定是熟知大乾王朝內部情況的“自己人”，甚至有可能就在楊毅的附近，隻有這樣才能通過觀察楊毅的行蹤，來推斷他接下來的行動，從而提前做出布置。
    最後的那個勢力，也就是幾乎快被楊毅遺忘掉的“天邪教”，這個組織不知在皇京城裏密謀些什麽，十數年的布置，直到最近才逐漸露出馬腳來，第一時間就把“尚文芳”這個消息前沿給棄掉了。
    這說明，天邪教的布置，基本上已經成型，再無必要“拋頭露麵”，隻需要暗中布置即可。
    在楊毅的調查中，夜香郎·阿貴，何不休，還有那位慶王，這三個八竿子打不著，根本扯不到一起去的人，居然都會被“天邪教”選中，那麽一定有著他們的共性，除開表麵上那些查探的線索外，楊毅很自然就想到了“生辰八字”上。
    “妖鬼之命”這個東西，楊毅還是第一次聽說，哪怕是誕生在這個世界裏的許多人，怕是也根本沒有聽說過“天定命數”這件事，如果不是卜青衣出手，怕是沒有任何人能想到如此隱秘的共性。
    再加上後來在卷宗裏提到的“龔九”，楊毅有理由懷疑，天邪教發現了至少四名具備“妖鬼之命”的人，並且正在到處抓捕他們。
    楊毅處於詔獄二層，尚且不知道“慶王·李德隆”失蹤的事情，否則，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聯想到“天邪教”的布置。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麽就隻剩下唯一的可能！
    楊毅睜開眼，看向對麵的牢房，“法相·月冥”已經穿過層層監牢布置，來到“芸娘”麵前，有可能是修為退化的太厲害，如此咫尺距離，芸娘居然沒有絲毫反應。
    楊毅不得不催動“法相·月冥”使用了一次輕微的精神衝擊來刺激一下對方。
    芸娘隻覺得腦瓜子好似被刺了一下，太陽穴上鼓脹的厲害，從虛弱的睡眠中醒來，一眼就瞧見“楊毅”站在自己的麵前。
    “你！你幹什麽？你怎麽脫身的？來人……來……”
    意識到自己即將出現危險的芸娘，本能的就要喊來鄒家兄弟，平時於這對“獄卒”厭煩的很，此時卻覺得是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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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毅自然沒有給她機會，趁著她精神慌亂之際，連續開啟“絕技·紫氣東來”、“絕技·精神力場”，然後透過“法相·月冥”對她進行強大的精神壓製。
    楊毅的精神屬性瞬間達到兩千多點，配合“萬咒閻魔經”的精神力運用之法，不亞於一名大巫對芸娘進行精神拷問，以至於芸娘連後麵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問，你答！”
    “法相·月冥”緩緩開口，居然模擬出楊毅的聲音來，甚至有七分相似，這就是“成長+1”的價值所在。
    “你叫什麽名字？”
    “花芸娘。”
    “你來自哪裏？”
    “奈安國，大元島。”
    “可你的名字不像是奈安國人。”
    芸娘的麵色一白，臉上出現掙紮之狀，想要閉口不言，楊毅連忙加強精神壓製，這才使得她不得不開口說話。
    “我……父親本是泉洲海商，遇上海難，流落大元島後才生下了我，我的名字是父親根據泉洲習俗取得。”
    楊毅點點頭，這前麵的問話，都隻是開胃菜，是為了適應一下“精神壓製”和“特性·吐真”的效果，看來這效果與精神屬性是否強大，對手心靈是否堅毅等因素都是息息相關。
    芸娘若不是在詔獄二層受到這許般折磨，又使得修為跌落境界，整個人已經處於崩潰邊緣，心靈缺陷極大，也很難被楊毅這麽容易獲得“真話”。
    “你師從何方？”
    “奈安國的菊間賀衣流，大乾稱之為‘菊賀派’。”
    問到這些芸娘心裏並不抵觸的話時，她便能很快回答上來。
    經過幾次試探，楊毅便是心中有數，開始讓“法相·月冥”問出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那些問題。
    “你認識我嗎？”
    “認識。”
    “我是誰？”
    “楊毅，大乾在北疆戰場唯一的活躍軍領袖。”
    “你們天邪教，似乎很看重我？”
    “……不知道。”
    芸娘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搖頭，目光出現了短暫的空洞，這是持續一段時間精神壓製後有的應激反應，而出現這個反應，說明她是真的不知道。
    “天邪教為何想要取我性命？”
    “你破壞了德隆錢莊的生意，大黑天吩咐下來，要拿你的人頭向教主交代。”
    楊毅心中一定，芸娘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說出了消息，這證明，她自己本身並不太在意這個消息，也就是本來就沒有保密的必要。
    “德隆錢莊”的幕後是誰，楊毅原本是沒有目標的，直到去聽音小築之前，逐漸有了懷疑，直至徐紫嫣的調查中，將德隆錢莊私自印製的銀兩與“夜香郎·阿貴”聯係到了一起，而楊毅又見過花芸娘使用的獨門暗器。
    兩相結合，這才斷定“德隆錢莊”是天邪教的經濟來源，隻是未曾想這個江湖魔門所圖甚大，而且膽大包天，居然敢在李玉的眼皮子底下幹出這種事來，好一個“燈下黑”，如果不是楊毅誤打誤撞掀翻了“德隆錢莊”，怕是這個秘密永遠不會被揭穿。
    “僅僅如此？”
    眼見芸娘似乎有話要說，卻又生生忍住了，楊毅便立即逼問下去。
    “教主似乎是對你極為讚賞，曾經褒獎過你‘勸說’皇甫瑞投敵一事，說是沒有你的布置，烈陽帝國怕是已經包圍了皇京，有意招攬你加入……”
    楊毅聞聽此言，便是瞳孔一縮，心中百感交集，這種隱秘的事情，皇甫瑞是絕不可能外泄的，他自己也從沒有對外人提起，那位“天邪教·教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隻是這般疑惑未能解答，隻聽芸娘繼續說下去。
    “教主想要認你為義子，尚姑娘心生不滿，便想要先下手為強，取了你的性命，讓教主失算。”
    “嗯？她為何心生不滿？”
    “因為‘迦璃婆’就是教主認下的義女，她認為你會威脅她繼承‘天邪教·教主’的位置，所以便想要先聯合阿密陀羅殺了你。”
    “……所以，孫家老店上下十數口人，皆是你們天邪教所為？”
    “不知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芸娘沒有絲毫卡頓，直接回應了楊毅。
    楊毅這才想起來，“孫家老店”的事情，是芸娘被抓之後發生的，她自然不可能知道其中內情，這便又是一個未解之謎。
    “你且需告訴我，你們搜集‘妖鬼之命’想要做什麽？”
    “布陣！”
    “什麽陣？”
    “……妖……鬼……絕天陣！”
    芸娘開始出現劇烈的掙紮，楊毅不得不將精神壓製加到最大程度，就在芸娘說出這個陣法名字的同時，她的腦袋就好像夏天受熱過度的西瓜，“啪”的一聲炸裂開來，許多紅白之物四散飛濺。
    “這是怎麽回事？”
    楊毅有些迷惑。
    “法相·月冥”這時候忽然分裂出了一條黑線，逐漸幻化成了“閻魔”的樣子，就像是一條“尾巴”轉到前麵來，與“楊毅”形象的法相對話。
    “這是‘禁言咒法’，有人在她靈台深處布置此咒，一旦提及關鍵字，就會引爆咒法，使得她腦漿崩裂，立即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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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算是先給趙春鶯的性命償還利息吧。”
    楊毅有一絲遺憾，他並不想要“花芸娘”的性命，如果他預先知道“禁言咒法”的存在，可能會采取一些委婉的方式來獲取消息。
    但即使花芸娘死了，他也沒有任何不忍，趙春鶯的死還曆曆在目，對於這個“幫凶”，殺了也便殺了，何況能在這種地方如果能痛快死去，興許也是一種解脫。
    “法相·月冥”回歸到了楊毅身邊，附在楊毅身下化作一團影子，隻是“閻魔”的那條尾巴還在高高翹起。
    “我果然還是上了你的當，你執意讓我修行‘萬咒閻魔經·化影凝形咒’，便是為了此刻能夠降臨意識吧？萬不得已的時候，你也算多了條生路。”
    “你就知足吧，若不是老夫受了算計，豈會與你同命相連，以至於老夫脫身不得，早就一口吞了你，未想到你天賦異稟，居然短時間內便能將此咒法修行到如此境界，連同凝聚法相的手段一並施為，卻是將這具化身修行的不錯。”
    閻魔轉了轉身體，顯得很是自如，隻是他也隻有一縷念頭融入在“法相·月冥”裏，隨著楊毅修行日深，更是占據了極大的份額，閻魔所能操控的也僅僅隻有一條“尾巴”罷了，尚且無法做到控製這具“法相”。
    “老夫發現，每次與你交易，吃虧的都是老夫，原本隻是想做個防備，沒想到你的修為突飛猛進，使得老夫算計又是落空，索性與你攤牌，這就是你說的……嗯……信任嘛。”
    “行，那我問你，如果你我聯手，能夠製住那鄒家兄弟離開這裏嗎？”
    “那你也太高看老夫了，就算是全盛時期也隻有五成機會，現在麽，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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