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楊毅……”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喚，楊毅深沉的意識猛然蘇醒，他喘著粗氣猛然睜開眼迅速坐了起來。
    眼前所見，好似一個地道深處，抬起頭來時，卻發現空中掛著一顆跳動的“發光體”，既不是太陽，也不是月亮，但是那“發光體”給予楊毅一種十分熟悉、舒適的感覺。
    “那是‘靈蘊’？”
    沐浴在這“靈光”之下，楊毅終於醒悟過來，這分明就是強大的“靈蘊”集合體，難以想象，到底要多少靈蘊聚合，才能形成這麽大一顆持續發光的球體。
    “你可終於醒了？”
    在地道深處的黑暗中，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隨著緩緩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陰影逐漸向楊毅靠近。
    “誰？”
    楊毅警覺地轉過頭去，緊接著臉上便出現難以置信的神色。
    “邵英公！”
    隻見出現在楊毅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據說被關在“詔獄三層”的“曹邵英”！
    “楊毅，能夠再見到你，雜家也甚是驚喜，在此間歲月不知流轉，好似已過了許多年月，你如今也是長高了、長壯了！”
    曹邵英環袖而立，仔仔細細端詳了楊毅一番，這才露出笑容來，現在的楊毅比起他離開時見到的，要好得太多了，其成長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計。
    “你既然能夠來到這裏，想必官家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了吧？我原以為會是那些人前來，未曾想到卻是令你進來了這裏。”
    “嗯？呃……對對對！邵英公離開地鏡司之後，發生了許多事情，官家正是身邊無人可用，才讓楊某撿了個便宜……不知在下的那些小夥伴去哪兒了？”
    楊毅總不能說自己是為了偷盜“大乾府庫”才來的這裏，連忙岔開話題，不想曹邵英追根問底。
    到了此時他也終於醒悟了，難怪自覺進入“大乾府庫”這般容易，卻原來最可怕的防衛不是在“府庫”外麵，而是在這“府庫”裏麵。
    這哪裏是什麽“大乾府庫”？這分明就是強大修士用作修煉的道場，已經隔絕現實的一處“秘界所在”，“大乾府庫”、“詔獄三層”根本就是與這處秘界是同一個地方。
    “她們不是持鑰之人，進不來這裏，正被關在‘門外’，等你離開時，便會一同返回。”
    “邵英公，這處秘界，到底是什麽地方？”
    “官家沒跟你明說麽……也是，這裏是大乾李家最大的秘密，就算你成了他的心腹，卻也不一定就有完全知曉的資格……罷了，既然你來了這裏，憑著與雜家的淵源，雜家便向你明說吧，且隨我來。”
    曹邵英一招手，便邀請楊毅向身後的黑暗處走去，楊毅自當跟隨，他實在也沒有別的去處。
    楊毅指著頭上那顆充滿“靈光”的東西詢問道：“邵英公，這是什麽？”
    “這裏的人稱它為‘仙靈玉’，是整個‘潛龍秘界’存在的憑依。”
    “哦，正是為了這個東西，所以先帝才會在三十多年前殘殺十萬水族的嗎？”
    楊毅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句，他口中的“先帝”自然是“高帝·李業”。
    曹邵英的腳步忽地一頓，斜眼瞧了他搖了搖頭道：“雜家知你秉性，曉得你‘沒大沒小’的習慣，但是在這裏可不能亂說話，雜家可護不住你。”
    說完卻又是點點頭，繼續解釋道：“‘潛龍秘界’原為護佑大乾龍脈所開辟，是‘陳師’親自造設，自有了大乾王朝起，這‘秘界’就一直存在，當然，‘秘界’這種所在，都是割裂現實，營造一方小天地，必須要有三大要素才能維持。”
    “首先，便是需要分割世界的手段，現在已經是末法時代，這般通天手段自然是無人能有，所以，這處秘界原本就是上古門派所遺留，就像盛臚館中的陣法一樣，隻不過入口設計的極為巧妙，數千年來未曾被人開啟，在‘陳師’的推算之中才被揭開麵紗。”
    “其次，就是需要有鎮守的界靈，通常的神兵利器之中能夠自生器靈，它們的意識海也能逐漸形成小型的秘界，但人為開辟的修行道場可不一樣，若非有神器鎮守，便是需要有頭頂上的那顆‘仙靈玉’作為道標界靈。”
    “最後，則是你手中的那三枚鑰匙，也並非凡物，那是與現實關聯的唯一線索，‘潛龍秘界’與現實的關係，就像是風箏與放飛者一樣，‘仙靈玉’則是那根拉扯的風箏線，而你手中的鑰匙，則是放線的‘線垂’。”
    “當然，你既然到了這裏，自然也應該知道許多秘聞了，修士修行達到第八重境之後，想要再進一步，在現實世界裏已經是不可能的，那是因為仙界對人界的監視，並不允許人界出現能夠威脅仙界地位的強大修士存在。”
    “‘星河天幕’這種分割世界的強大結界就是為了最大程度的抑製人界修士的成長而被刻意製造的，一旦人界修士達到了‘第六重境’，無論是武者道的‘天人境’，或者是巫師道的‘自然境’，又或者是異士道的‘覺醒境’，都會隱隱察覺到‘星河天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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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那東西就如同趴在身體上的吸血蟲一樣，隻要這些高階修士使用力量，就會不斷抽取靈蘊，而靈蘊的形成，其中很大一部分包含了生靈的精魄，被抽取多了，自然就會迅速死亡，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損命’，那自然也無法達到更高的修為了。”
    “如此一來，人界就仿佛成為了仙界圈養的牲畜，即便如此，也不乏許多人類修士有著強大的實力，想要帶領人界對抗仙界，但往往這樣的‘有誌之士’都會先‘走’一步，就如同‘先帝’一般。”
    “雜家知道你心中有怨，自是責怪‘先帝’貪圖靈蘊，修築秘界，又引火上身，以至於牽扯出‘杏山刺帝案’，改變了包括你在內許多人的命運，但如果跳過自身境遇，易地而處，若你是先帝本人，你真的會甘願成為豬圈裏的一名強壯的豬仔嗎？”
    曹邵英直視楊毅的眼睛，令得楊毅眼神飄忽。
    “嗬，雜家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那種願意屈居人下之人，本質上，你或許與‘先帝’是同一種人，你會與‘先帝’一樣，想盡一切辦法抗爭，來獲得本應屬於你的自由，不是嗎？”
    “邵英公，好眼力！”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楊毅還能有什麽辯解，隻能淺淺的拍了一記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一處巨大的“龍首像”之前，這是一隻臥伏的龍形雕像，張開的巨大龍口，如同一道黑黝黝的“大門”，但這雕像又有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這便是‘大乾龍脈’所在，原本有五方鎮壓，雜家來到這裏時才知道，北方地君出了一些狀況，才導致龍脈氣息溢散，令得北方戰亂不斷……”
    “什麽狀況？”
    “……長公主不見了。”
    “哪位長公主？楊某未曾聽得本朝有什麽長公主啊？”
    曹邵英揉著眉心苦惱道：“是太祖帝的親妹偷跑出去了，正是因為這次事故，所以其他幾位地君商議，需要一名看管‘秘界’類似‘總管’一樣的人在，這才讓雜家被看中，進來這裏。”
    “太祖帝……親妹……李殊……長公主？”、
    楊毅也算是通讀了大乾曆代年表的人，自然知道這位人物的名號，可不等他問清楚，卻見曹邵英伸手一拂，“龍口”之內，真的便出現一扇“大門”來。
    說是“大門”，實際上眼前的“龍口”之內，便真的隻有一扇門，四周皆是空洞虛無之地，楊毅甚至繞到門後瞧了一眼，卻也是空蕩蕩的所在。
    曹邵英伸手抓住了楊毅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亂跑，輕輕一推，這扇木門便自左右分開，二人踏步而入，便又來到了另一番天地。
    楊毅頓時眼中全是金銀之色，這才是真正的“大乾府庫”，到處都是堆積如山一樣的珍寶，百年前的一場興國大戰，不但席卷大乾十三洲的寶藏於一處，更是將前朝府庫連窩都端了，才有如今眼前這般光景。
    “快過來，你站在那裏觀瞧那些‘俗物’作甚？既然官家選你進來這裏，你便在這選一樣，你覺得最合適的東西吧。”
    聽到曹邵英的呼喚，楊毅才不得不邁動腳步，走到庫房中段去，在這裏則是擺了數排貨架，上麵以禁製咒法封印了許多物品，有些東西楊毅甚至認不出來到底是何物，倒是在這其中找到了一件很眼熟的東西。
    “那不是‘散魂鞭’麽？”
    “沒錯，它既是一種刑具，其實也是一種強大的兵器，若是由精修‘咒祭’之術的巫師掌握，便是一道強大的法器，這種集聚多種法門於一身的寶物，早已失傳了製作之法，現今流傳的三大鑄造法門，都不過是對‘它’在某一方麵的模仿罷了。”
    曹邵英隨口解釋，任由楊毅在眾多寶藏中尋找合眼的東西。
    楊毅東瞧瞧西看看，始終不知道要選擇什麽才好，或許是說他怕自己選錯了，露出了馬腳，他可是本著“偷東西”的想法才來到這裏的，這個時候，他如果說隻想要前麵那堆“金銀俗物”，不知道曹邵英會作何感想。
    “邵英公，官家對您到底是什麽態度？您還有機會出去嗎？”
    楊毅既是關心曹邵英，也是閑扯幾句拖延時間，好讓他兌換一些“鑒定符”來好好瞧一瞧哪件東西更值得被帶走。
    “這件事說起來便也是錯怪了官家，他或許足夠心狠，但並非沒有遠見之主，起先雜家與他不對付，看在往日的功勞上，官家便也就想成全了雜家心意罷了，未曾想烈陽帝國進犯，使得王朝一日間變換天地，雜家卻又不想那麽早死了。”
    “幸得你那‘家傳絕學’的法門，救得雜家一條性命，使得雜家能夠回到皇都，承蒙陛下看重，便被選入‘潛龍秘界’之中修行，當然，雜家既不是皇族中人，也不是勳貴重臣，到了這裏，也不過是做一些打雜的小事。”
    曹邵英說到這裏，便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既入‘潛龍秘界’，已如‘出世之人’，或許對你們來說，雜家跟死了也沒什麽區別，這輩子很難有機會再回到現實之中了，知道上一個離開這裏的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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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
    “正是連雜家都未曾見過的‘少都監’，她在這‘仙靈玉’中修煉過一段歲月，自成‘神通·血靈心印’，正因這門‘神通’才使得她被‘先帝’借了出去，設立了地鏡司。”
    “雜家總以為是先有地鏡司，才有‘少都監’，這位不曾出麵的‘少都監’，隻是一位坐享其成者，萬萬沒想到雜家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坐享其成’者。”
    “什麽！是她！”
    楊毅聞聽曹邵英說起“少都監”，這才反應過來，那位跟自己有了個莫名其妙約定的“蘇清歌”，居然也是“潛龍秘界”的人，現在想來，整個皇都，怕是隻有“蘇清歌”才算得上是李玉真正的心腹。
    “怎麽了？”
    “沒……沒什麽……邵英公，你能不能暗示一下？我要怎麽選才對啊？”
    楊毅心中一顫，自知是不能將自己好像得罪過“蘇清歌”的事情明白說出來，聽起來，這位“蘇清歌”就算不是皇族中人，那也是與皇族極為親密的人，這一圈人中，好像隻有自己才是個外人。
    “雜家當時與官家約定，關鍵時候他會送人進來，想要借用‘潛龍秘界’將其培養成能夠代替‘陳師’坐鎮皇都的人，不知是‘陳師’的大限已至，還是有什麽其他原因。”
    “這期間，許煥大人也帶著何不休自‘門外’與雜家有過一番交談，雖然未真個見麵，也算間接了解了許多皇都之事，也知道濮弘揚晉入‘神意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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