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表排完後。
    在艾德娜的招呼下，緊鑼密鼓地便立刻開始第一天的試課。
    而艾德娜本人則是要求留下，說是‘倘若課程之中發現了什麽問題，需要調整，也好有個應對。’
    值得一提的是，艾倫也以‘因為基列奴這個老師同時也需要上讀寫課，所以我還是留下來作為學生一起授課好了，這樣大家一起上課的氣氛才算活躍。’這種理由留了下來。
    希露菲年紀還小，對突如其來甩在自己臉上的‘家庭教師’身份還有些不真實感，自然是隨大家一起行動。
    於是乎，平日狹窄冷清的教室顯得格外擁擠熱鬧。
    但得益於此，大小姐的心情很不錯，坦然接受了要上課的事實。
    就這樣。
    屬於魯迪烏斯的折磨授課，開始了。
    首先是第一堂課。
    ——讀寫。
    作為受過霓虹義務教育的尼特族‘人才’，他結合自身的經驗，自然是知道作為教師要準備課案和教學計劃，而這就需要了解自己的學生目前到底是什麽水平，才好順利實施。
    故而當務之急是對在座的幾位‘學生’的讀寫能力進行一個能力摸底測試。
    如此想著，魯迪瞥了一眼對麵的三人。
    艾倫眼含淡淡的笑意看著自己；希露菲正在對艾莉絲進行安撫，勸說對方接受自己作為對方家教的事實。
    看著這一幕，魯迪有些欣慰。
    首先艾倫和希露菲的讀寫能力是沒有問題的，前者能寫得一手漂亮的阿斯拉貴族字體，後者的讀寫能力在這兩年間被自己和艾倫一手‘帶大’，很讓人放心。
    這麽一想。
    雖然艾倫把讀寫、算數、曆史都扔給了自己，但是實際上任務並不繁重，而且他兩人還留下來幫自己維持課堂氛圍，希露菲甚至還自覺擔任了‘風紀委’，所以說艾倫是因為擔心自己才留下來的麽？
    此時甚至他還對自己露出了微笑
    是讓自己放鬆心態，好好幹的意思麽？
    想到這魯迪默默點了點頭。
    嗯，都是十分可靠的同伴。
    等等，還有個基列奴。
    轉頭。
    身側的基列奴擺出了一副專注的模樣，專注地看著魯迪烏斯，與艾莉絲不同，至少從神態方麵看起來就讓人十分安心。
    是個好學的成年人，也不會搗亂課堂秩序。
    很好！算是讓人放心的教學氛圍！
    這樣就簡單很多了。
    看來艾倫考慮的還算周全，而我作為在座之中年紀最大的一位，那自然是能者多勞。
    那麽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摸查艾莉絲和基列奴兩人的讀寫能力，好為後續的課程安排做準備
    想到這魯迪清了清嗓子，嗓音在教室內響起。
    “說來我知道你們兩位名為艾莉絲和基列奴，但是為了避免同音詞混淆的情況。”
    說話間他從抽屜內摸出白紙，分別遞給了諸人。
    “還是先請寫出來吧，這樣也方便辨識，大家互相認識一下彼此的名字，在那之後我需要進行一個讀寫能力的摸底測試，好為我製定教學計劃”
    “噗嗤。”
    眾人齊齊轉頭看向突然發笑的艾倫。
    後者十分痛苦地捏著自己的臉皮，這兩天他心事頗多，故而留下看樂子，但此時此刻突然看到這麽樂的一幕還是沒能忍住。
    給劍之聖地的文盲們製定讀寫學習計劃.
    真繃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你們繼續。”
    艾莉絲看了一眼艾倫，眉頭一抬！露出了十分得意的表情！笑容如火一般燦爛！
    拽過白紙刷刷在紙上寫起自己的名字！
    而魯迪卻是直勾勾看著艾倫的臉。
    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說.
    艾莉絲不會寫字？？
    這合理麽？？
    他趕忙看向艾莉絲，後者卻已經寫完將紙張丟到他臉前。
    魯迪定睛看去，不免長舒一口氣。
    紙上的字體一筆一劃有些過於板正，但本身沒什麽問題，沒有錯字，甚至字跡還帶著一點貴族花體筆觸的雛形。
    嚇我一跳.
    魯迪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艾倫。
    後者一副平靜如水的表情，見自己看去，還抬眉露出了一個‘怎麽了？’的詢問表情。
    好像剛才發笑隻是一種錯覺而已。
    魯迪眨了眨眼，有些恍惚，隨即立刻甩了甩頭，看向艾莉絲。
    “嗯，不錯，字跡很漂亮，隻是缺乏練習而已，話說這個字體.你之前上過貴族學校麽？”
    “上過！”狂犬十分得意。
    魯迪一愣。
    “那怎麽現在會留在家裏，以雇傭家庭教師授課呢？”
    “哈？因為老師們說話都婆婆媽媽，同學們也總是嘲笑我，他們話很多.讓人不爽！”
    狂犬說著這話正杵著下巴看著旁邊艾倫和希露菲的名字，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魯迪眨了眨眼，看向艾莉絲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就柔和了下來。
    啊.大小姐也會被霸淩麽.
    語氣也變得溫柔了不少。
    “啊這樣啊，所以你輟.額.就不願意去學校了麽？菲利普大人沒說過什麽麽，比如讓你再嚐試嚐試之類的話？”
    艾莉絲抬眉看向魯迪，表情十分疑惑。
    “嚐試什麽？上學麽？沒有！我打了那些老師和同學，然後父親大人就把我接回來了，沒有說過什麽別的話！”
    魯迪聽了這話神情一愣，旋即大驚失色，麵露驚悚地看著露出一副理所當然表情的艾莉絲。
    原來你是被退學！！打老師是什麽鬼？！
    想到這魯迪默默挪得離她遠了一些。
    剛才那種完全沒有道理的可憐神色已經不翼而飛，隻留深深的忌憚之色，他開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話說在我們之前，你曾有讀寫和算數老師家庭教師麽？”
    “有啊！”
    “那他們是離職了麽？”
    “離職？什麽意思？”
    “額就是”
    話還沒說完，艾德娜的嗓音從身側幽幽飄來。
    “確實是離職了.之前的老師們不能討得艾莉絲大小姐的歡心，自覺受挫，就離開了。”
    “菲利普少爺額外給了每人一筆補償金以示安慰。魯迪烏斯少爺，放心好了伯雷亞斯不會虧待任何一位家庭教師。”
    魯迪聽完一愣。
    “離職還有補償金？”
    伯雷亞斯還挺人性化，這就是大家族的底氣麽？
    思緒之間，他聽到了麵皮揉搓的動靜，抬眼一看艾倫正十分痛苦地揉著臉，但眸光卻是十分驚歎地看著自己身側的艾德娜。
    就在此時，艾德娜的嗓音回應了他的疑惑。
    “對，主要是對教師身體和精神方麵的慰勞。”
    魯迪又愣了愣，結合艾倫的神態，突然麵色大變。
    “這哪是離職？這分明是被揍跑了吧！”
    他一臉惶然地看了眼聽到這話不僅沒生氣，反而一臉得意的艾莉絲，連忙向身側的艾德娜求救。
    “沒人反抗麽？有沒有那種不是因為挨揍而離開的教師？或者說被揍了後勇於反抗的？家教守則不允許正當防衛嗎？”
    艾德娜聽到揍的字眼連眉毛都沒抖一下，笑眯眯地看向一眼魯迪另一側。
    魯迪轉頭。
    在他的身旁是擁有劍王之名，胳膊比自己大腿還粗的基列奴。
    後者感覺到魯迪在看他，拿起手上的紙給他示意，上麵堂堂寫著自己的名字。
    基列奴。
    工工整整。
    魯迪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艾德娜到底什麽意思，對方如惡鬼般的低吟已順著他的後脖頸爬入他的耳中，話語之中的內容卻是滲的魯迪後脖頸上浮現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她說。
    “正當防衛？這個用詞很有趣，基列奴老師便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位即便在睡夢中也完美防禦住艾莉絲大小姐的教師。至於反抗…前陣子還有一位頗為嚴肅的老師，他姑且是反抗了艾莉絲大小姐，甚至還采用了一些體罰的手段。”
    “於是。”
    “菲利普大人為了表達對他的感謝，在他離開時贈送了他一筆豐厚的報酬。”
    魯迪臉色完全僵住了，他緩緩扭頭看向艾莉絲。
    後者十分讚同地點了點頭。
    “我趁著他睡覺用木劍教訓了他！”
    教室一片沉默，隻有艾倫不斷揉搓自己麵皮的動靜。
    好半晌後，魯迪這才猛地甩頭從驚愕中‘蘇醒’過來，他深深看了一眼艾莉絲，又轉頭看了一眼艾倫。
    “行。”
    “好。”
    “不錯。”
    “讓我們開始下一個階段的課程，既然名字大家都互相知曉了，那接下來請在紙上寫十個詞，什麽詞都行，不要刻意去想，下意識想到什麽就寫什麽。”
    “噗嗤。”
    魯迪麵無表情地看向艾倫。
    後者捂著嘴。
    “我沒事，打了個噴嚏，請繼續，額潛意識想到的十個詞是吧？”
    “艾倫沒關係麽？是身體哪裏不舒服麽？”
    “沒有，希露菲，我很好，謝謝。”
    魯迪看著艾倫的表情，心底涼了一大半，他轉頭看向艾莉絲和基列奴。
    與想象中眉頭緊蹙告訴自己‘抱歉，我不會那麽多單詞’的場景不同的是——
    艾莉絲和基列奴都抱胸看著信紙，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緊張的感覺，透露出劍神流劍士強烈的自信，隻略作猶豫就提筆開始寫了起來。
    教室安靜了下來，沙沙筆觸聲中。
    魯迪默默鬆了口氣。
    想多了麽
    旋即摸著下巴開始思索了起來。
    ‘隨機且不假思索地寫十個詞兒’並不是表麵這麽簡單。
    而是用到了前世玩黃油，作為老師這麽一個角色來對少女進行教學的一個情節。
    已知艾莉絲大小姐在學習中不是那麽‘可控’，既然如此，就不僅僅要對讀寫能力進行摸底，還要對對方的性格特征，興趣愛好，生活狀態，最近這段時間遇到了什麽事，有什麽情緒上的外在表露，進行一個全方位的考量，以避免日後自己在睡夢中被人提刀上門刀了的BAD END。
    打個比方。
    套入前世的話。
    假如對方寫的十個詞兒是諸如，蘋果，橘子，麵包，桌子，凳子，書本，上課這類簡單的單詞。
    可以推斷出以下信息。
    ——讀寫能力偏弱，初學者的狀態；年紀較小，日常生活較為簡單；沒有社交；喜歡食物；心思單純。假如選擇攻略的話，可以進行養成係的方式。
    假如對方寫的十個詞兒是諸如，包包，耳機，香水，戒指，錢，手鏈這類詞兒。
    ——讀寫能力不錯；現充；精致；大概率是個會化妝的美少女JK高中生。可以選擇金錢攻勢。
    套入如今這個劍與魔法的世界，對應到熟悉的人的話。
    會是這樣的一個情況：
    保羅：塞妮絲，莉莉婭，床，魔術，垃圾，劍術，牛逼，艾倫，擊劍，家人。
    ——玩世不恭的‘小大人’，腦子裏一天在想些奇怪事情並表露在晚上隔壁傳來的噪音，喜歡劍術，不喜歡魔術，重視家人。可以選擇讓艾倫去攻略對方。
    這是一種很簡單，卻很有效的‘側寫’手段。
    一舉多得.
    很適合‘摸底’。
    “好了！”
    想到這艾莉絲突然開口喊叫出聲，打斷了魯迪的思緒，他轉頭看向對方在桌麵滑過來的紙張，而與此同時基列奴也將她的那一份遞了過來。
    “哦寫好了啊，讓我看看.”
    低頭看去。
    字跡映入眼簾。
    魯迪兩眼一黑。
    艾莉絲所寫：
    艾莉絲；艾莉絲；艾莉絲；艾莉絲；艾莉絲；艾莉絲；艾莉絲；艾莉絲；艾莉絲；艾莉絲。
    基列奴所寫：
    基列奴；基列奴；基列奴；基列奴；基列奴；基列奴；基列奴；基列奴；基列奴；基列奴。
    魯迪人都看傻了。
    他愣愣抬頭，發現對麵早已經撂筆的艾倫和希露菲，都同時捂著自己的臉。
    下一刻，他感覺自尊心受挫，怒不可遏，努力壓著自己的嗓音，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艾莉絲與基列奴。
    “你們是在故意取笑我麽？為什麽隻寫自己的名字，你們的腦海裏都隻會想著自己麽？好歹當了這麽久的師生，就算敷衍我，彼此的名字不會寫上去麽？”
    艾莉絲和基列奴對視一眼，好似也意識到自己不會寫對方的名字有些不太對，隻見兩人動作頗為同步，摸出了一張新紙。
    然後
    同時緩緩側眼，看向對方桌麵上的紙，然後手中的筆動了起來。
    一筆一劃在抄對方的名字
    像極了在抄作業的學生
    魯迪這才愕然反應了過來。
    “等等.難道說.你們隻會寫自己的名字麽？”
    艾莉絲眉頭一抬。
    “怎麽？你有意見嗎？”
    基列奴則是有些抱歉地說道。
    “人類語的話我隻會說，但寫的話，目前隻會寫自己的名字。”
    魯迪錯愕難言，呆滯了好半天才開口說道，話語聲卻是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
    “行行.那咱們就從零開始.”
    兩個小時過去。
    ‘從零開始’的授課結果是——
    艾莉絲和基列奴學會了寫彼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