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絲愣了半天，突然回過神來，神情有些惱怒地抬頭看向基列奴的臉。
    因為她感覺自己在被當做小朋友糊弄。
    可入眼處。
    基列奴表情依舊一本正經，微微眯著眼看著遠處交談的四人。
    神色十分冷峻。
    讓她想起了基列奴對自己劍術課上的嚴厲場麵。
    基列奴特有的冷冽嗓音再次響起。
    還是同一句話。
    “艾倫很強。”
    她低下頭看著艾莉絲的臉，兩人相處幾年，基列奴很清楚艾莉絲為什麽有這樣的反應。
    “艾莉絲你覺得艾倫在你心目中”
    她斟酌著用詞，停頓了一瞬，繼續說道。
    “.幻滅了？所以不能接受？”
    艾莉絲挑起眉頭。
    “哈？幻滅？是什麽意思？”
    “你覺得艾倫十分強大，可是他剛才的表現卻沒有符合你的預想，所以你很生氣，不是麽？”
    罕見的，大小姐竟然噎住了，臉憋得通紅，她有心反駁，卻受懾於基列奴嚴厲的神情，半晌說不出話來。
    後者則是看著艾莉絲的表情，回答了她的疑惑。
    “艾倫很強，你大可以繼續保留這個印象。”
    艾莉絲聞言舒了口氣，就聽基列奴繼續說道。
    “他的劍術基礎十分紮實，對於劍神流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這也讓他能揮出獨具特色的無音之太刀，這也讓我十分欣賞，我明白你的感受。”
    “但剛才他第一次斬出無音之太刀時，卻是讓我有些疑惑，按理說以他目前表現出來的劍術天分，即便老師是保羅，無音之太刀也該趨於圓滿。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他的無音之太刀還有精進的空間，尤其是速度，還不夠快。”
    “這出乎了我的預料，我很詫異。”
    “但當時場上有一個人跟我一樣詫異。”
    “你知道是誰麽？”
    艾莉絲皺眉看向基列奴。
    “哈？誰？”
    基列奴打斷了她的詢問。
    “是艾倫本人。”
    “他為什麽詫異？”
    “因為他的無音之太刀變慢這件事，同樣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至於原因.我在之後的比試中試探了這一點，果然”
    “他依舊按照以前的揮刀習慣來以無音之太刀攔住我的刀刃，結果失敗了，隻能倉促用水神流格擋，這才不慎被我的刀風震飛。”
    “他並不是還未完全掌握無音之太刀，而是他的刀慢了，就在這幾天，而且看樣子在這之前，他可能自己都還未意識到。”
    艾莉絲愣住了，在努力梳理這些信息，下意識開口問道。
    “刀慢了？”
    基列奴低頭看向艾莉絲。
    “我本想在等你邁入上級之後再跟你說這些，但此時是個好機會，就借機跟你說一說吧，說不定，這會成為推動你在劍神流更進一步的契機。”
    這話之後，基列奴話鋒一轉，卻是問了個與當前話題截然無關的問題。
    “你覺得自己掌握的劍術會停滯甚至於退步麽？”
    艾莉絲像個小獅子一般緊皺著眉頭。
    “當然會！基列奴不是一直讓我練習空揮嗎？就像你說的那樣，叫什麽來著，對！劍士需要勤耕不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練習劍術！肯定就會退步吧！”
    基列奴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劍神流奧義——無音之太刀，又或是光之太刀”
    “會退步麽？”
    艾莉絲又愣了愣，下意識就想說不會退步，因為這種奧義技巧明顯是學會了那就是學會了，怎麽會退步？
    可就在此時，基列奴剛剛描述比試的過程竄入腦海。
    “他並不是還未完全掌握無音之太刀，而是他的刀慢了。”
    她錯愕抬頭。
    “你是說艾倫的無音之太刀退步了麽！”
    基列奴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話語好懂。
    “沒錯。而他的無音之太刀退步的原因，直指劍神流進步的核心——欲望，或者說是執著。”
    “欲望？執著？”
    基列奴摩挲著平宗的刀鞘。
    “劍神流的劍士，一旦無法繼續燃燒欲望，輕則實力停滯不前，重則實力倒退。”
    “就像如今艾倫的情況一樣。”
    “我聽不懂！但！那.那怎麽辦！！”
    “不用太懂，艾莉絲，目前這個階段對你來說還十分遙遠，所以你隻需要看著就好。”
    “看著就好？”
    基列奴看著遠處表情恢複如常，與希露菲、魯迪、希爾達淡然聊天的艾倫。
    笑意從她嘴角勾起。
    “對，看著就好，我不太清楚艾倫具體什麽時候能再次燃起自己的欲望，但毫無疑問的是.”
    “他會爬起來。”
    “然後，向我揮出更加鋒銳的刀。”
    “到那時，你看見的不再會是無音之太刀。”
    “而是”
    “光之太刀！”
    艾莉絲立馬瞪大了眼，看向基列奴。
    後者笑意不減，反而更盛幾分。
    此時。
    在魯迪，希露菲，艾莉絲，希爾達各自陷入自己完全不同情緒的當口。
    都在苦惱著自己所想的事.
    在場對艾倫最有信心的，不是深陷關心則亂情緒當中，還未相認的母親、救過性命的朋友、沒有將喜歡訴諸於口的戀人、燃起敬仰之情的妹妹。
    而是基列奴。
    這一位‘旁觀者’看得十分清楚。
    因為她足夠客觀，對艾倫的天賦有過詳細的調查，十分了解，且同樣在光之太刀的門外駐足不前多年，甚至於連自己當年無音之太刀時進時退都能對應此時艾倫的情況。
    所以她懂艾倫。
    她也相信艾倫。
    基列奴伸指彈在自己的刀鞘之上。
    刀鞘嗡鳴。
    將艾莉絲從錯愕的情緒中喚醒。
    “艾莉絲，你知道我邁入光之太刀，正式成為劍聖，耗費我了多少年的時間麽？”
    艾莉絲搖了搖頭。
    “一年！”
    基列奴苦笑搖頭，回道。
    “五年。那麽你猜，艾倫什麽時候能跨過一條門檻？成為劍聖？”
    艾莉絲雙手抱胸，思索了會。
    “艾倫的話.就跟基列奴一樣好了.五.”
    她怔了怔，不由又想起剛才艾倫被基列奴一刀斬飛的場麵。
    不由心虛道。
    “那七.七年！基列奴你覺得呢？”
    基列奴伸手摸了摸艾莉絲的頭，無奈笑了笑。
    “我不清楚，不過”
    “艾莉絲你可以看看，看看他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斬出這光之太刀？”
    艾莉絲抿著嘴，重新看向艾倫，眼裏重新燃起色彩。
    “嗯！”
    兩人之間沉默了片刻。
    “.那個，欲望，執著是什麽意思！我不懂！”
    基列奴低頭看著專注瞪著著艾倫，瞬間開始‘注視’的艾莉絲。
    她啞然失笑。
    抬頭，瞥了一眼遠處的艾倫。
    低頭，又看了一眼身側的艾莉絲。
    話語落下。
    “光之太刀閃爍之日。”
    “便是你燃起欲望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