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靜靜看著牆。
    磚石的紋理在他的瞳孔之內攀爬遊走。
    但他的視線卻好似要透過牆壁，看到那一側希露菲在做什麽。
    片刻的凝視過後。
    艾倫挪開視線，忍住了突然湧上心頭，想用地圖檢索功能來看一眼僅一牆之隔的希露菲狀態的荒謬衝動。
    轉頭。
    抬腳。
    身形穿過燭火光暈。
    來到桌子之前。
    打開抽屜。
    將剛才放入其中信紙拿了出來，鋪在桌子上。
    最上麵的一張：——
    回應希爾達的期待——（空白）
    回應希露菲的期待——（空白）
    回應基列奴的期待——光之太刀。
    ——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筆，卻並未捉起，隻是仰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好似要續上剛才與魯迪爭吵那突如其來的‘感覺’。
    臥室安靜了下來。
    隻有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突然，艾倫笑了笑。
    搖頭。
    喃喃自語。
    聲音很輕。
    “自以為是的善意”
    “因為原著自己的遺憾，以及這一周目出軌夜事件，我總想著”
    “讓洛琪希，我第一位喜歡的人，這一周目不要像希露菲那樣受委屈，自我消化難過”
    “然後.”
    “現在呢？”
    “本是因為在看原著時代入過希露菲的感受，所以這一周目才不想讓她們任何一個人受委屈。”
    “結果呢？”
    他垂眼，看著麵前的牆壁。
    剛才蹲下身，抬頭看向希露菲，後者那一瞬的表情變化，穿過短暫的時光再次掠入他的腦海。
    很容易理解的神情不是麽？
    很容易辨別的情緒
    不是麽？
    接觸視線第一瞬間來的欣喜神色——那是因為自己半年都沒有表露過親昵的動作。
    然後便是逃避的眸光。
    為什麽？
    因為她下意識想到了洛琪希。
    哦，還有自己原身的母親，希爾達。
    為什麽有希爾達？
    很明顯，她剛才上樓找過了希爾達。
    找希爾達是為什麽？
    今天發生了什麽？
    希爾達是誰的母親？！
    這還需要思考多久？！
    現在到底是誰在受委屈？！
    是因為誰？？
    他伸手捂著臉，肩膀顫抖，發出了短促的嗤笑聲。
    撲棱棱的聲音順著窗傳入他的耳中，被魯迪和艾倫剛才的爭執驚走的歌鳩重新落於窗台之上。
    這一瞬。
    艾倫放下了手，撿起桌子上的筆。
    眯著眼睛看向桌麵的紙。
    提筆。
    落筆。
    三個字。
    回應希露菲的期待——洛琪希。
    筆觸停下，艾倫低頭，靜靜看著洛琪希的名。
    隨手從抽屜中取出了洛琪希的來信。
    攤開放在一旁。
    拿出新的信紙。
    筆觸聲重新響起。
    合著窗外清脆婉轉的歌鳩鳴唱。
    等鳥再度振翅飛走。
    一封信已經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半。
    此時，信箋最後的幾句話格外簡潔。
    但艾倫寫得格外沉重。
    他眼簾低垂，卷曲的褐色頭發伴隨著用力的筆觸，於眼前微微晃動。
    筆尖離開紙麵。
    長長舒了一口氣。
    抬眼。
    頭發縫隙之間。
    眸光像刀子般銳利。
    煙塵浮現而來。
    【喲，這一次，做決定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了不少。】
    艾倫直勾勾看著係統麵板。
    ‘還要多慢？’
    【不錯，真不錯。】
    【魯迪話讓你察覺到她們有存在和睦相處的潛在可能性，隻要她們雙方都願意，不會難過，不會委屈，就能同時都收。於是你立馬就開始行動起來。】
    【洛琪希希露菲先來後到分的清清楚楚，洛琪希先，希露菲後，所以要先征求洛琪希的同意，而不是不經過洛琪希的允許，先去接近希露菲，這點沒有任何問題。】
    【以洛琪希的性格，加上她早就知道你是個‘阿斯拉的貴族’，願意跟你交往本就存在接受你後宮的可能性，你先去請求她的允許，這點也沒有任何問題。】
    【洛琪希希露菲的師徒情是你一手促成的，她們倆感情本就要好，希露菲作為後來者自然也不會受什麽委屈。這點依舊沒有任何問題。】
    【艾倫啊艾倫。】
    【你的選擇，是想讓她們兩個人誰都不會受丁點委屈的唯一選擇，而且是最費勁的選擇。】
    【你可真是.】
    【堂堂正正，條理清晰，盡善盡美。】
    【渣的明明白白。】
    艾倫抬眉看著跳動的而出的字跡，臉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急敗壞神色，竟是神采飛揚。
    ‘我就是渣，我就是兩個都喜歡？怎麽了？’
    ‘我就是要同時獲得她們兩個人的認可！’
    ‘這一周目。’
    ‘我求的就是他媽的盡善盡美！’
    ‘就是要渣的堂堂正正。’
    ‘就是要渣的明明白白。’
    ‘就是要打出屬於我無職穿越之旅的完美HE！
    啪的一聲！艾倫將筆拍在桌麵上。
    ‘老子就是既要也要！’
    揮手。
    凝實的鬥氣在空中如同鞭子般抽打，發出了一聲脆響。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刀柄！
    刀就在那裏！
    好像伸手就能觸摸到！
    艾倫眯了眯眼，隻一瞥，卻挪開了視線。
    繼續看著桌麵上的紙。
    回應希爾達的期待，字跡之後，依舊是空白。
    煙塵浮現而出。
    【不揮刀麽？隨心所欲，知行合一。】
    【你完全有可能揮出光之太刀。】
    ‘不揮！’
    艾倫眼睛幾乎咪成一條縫。
    神情竟有些猙獰。
    ‘不夠！’
    【哦？】
    ‘刀可以出鞘。’
    ‘但老子要揮出得是最完美的光之太刀！”
    燈火搖曳
    在他的手下。
    信箋最後幾行字清晰可見。
    ——
    最後.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我對你提出十分無恥的請求，聽上去十分荒誕的提議。
    你會答應我麽？
    不。
    用文字表達這種請求，太過蒼白，太沒有‘重量’，也太過於無恥。
    菲托亞領與西隆之間，如果不是冬季，那馬車來往無非也就半年多。
    所以。
    我想當麵跟你請求。
    我想看著你的臉，感受你的情緒。
    我想親耳聽一聽你的嗓音。
    我想看著你的眼睛，確認你的回答。
    等明年春天到來。
    我會去找你。
    我想站在你的身前。
    請看到這封信，告訴我你最近的日程變動，明年是否會有新的變動。
    以免我撲了個空。
    ——艾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