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艾莉絲的紅色瞳孔卻是驟然緊縮，臉上興奮的神色一滯。
    電光火石之間。
    艾倫的反手從右肋下探出，連頭都沒有轉來，輕飄飄甩指精準地彈在了她的木劍上。
    “砰！”
    指尖撞在劍身，木劍瞬間炸碎在兩人身後，劍刃裂開的一塊碎片徑直飆射刺向艾莉絲的眼睛。
    隨即卻是在艾莉絲眼前被一陣風裹挾著，如同樹葉般轉了個圈，徑直插在了地麵磚石的縫隙之中。
    兩人之間有一團風炸開！
    吹得艾倫和艾莉絲的衣衫獵獵作響。
    後者感受著身前的氣流，愣愣抬頭看向艾倫。
    艾倫已經轉過了頭。
    他感受著空中炸散的鬥氣，眯了眯眼。
    “鬥氣，這次我感受到了，你成功了。”
    “雖然不多，但剛才最後一劍，你已經將鬥氣纏繞在劍上。”
    在艾莉絲逐漸瞪大的眼瞳中。
    他如此宣布。
    “恭喜你，艾莉絲。”
    “你已經成為了上級劍士。”
    艾莉絲聽了這話，嘴角高高揚起，立刻叫嚷道。
    “真的麽？！”
    “真的。”
    她猛地原地一跳，兩手勾在了艾倫脖子上，在表達出自己的開心的同時，順勢借著艾倫的脖子蕩了個秋千。
    撒手。
    穩穩落在地上。
    邁步就朝麵露笑意的基列奴跑去。
    “基列奴，我終於成為上級劍士了！”
    一頭撞入基列奴的懷中。
    後者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艾倫是個好老師，恭喜你，艾莉絲！”
    “那當然！艾倫最厲害了！”
    艾莉絲即便在高興，但她的兩邊嘴角依舊下撇，隻是下巴都快揚到天上了。
    魯迪看著艾莉絲這個兄控樣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他轉頭看向場中的艾倫。
    後者正抬頭，看向一旁府邸的二樓。
    魯迪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二樓窗戶。
    沒有這幾個月每當有劍術課就站在那裏的紅發紅裙的身影。
    同樣也沒有希露菲的身影。
    這兩人從三個月前，每天下午都會站在那裏看他們練習劍術。
    本來希露菲還在中庭跟著一起上劍術課。
    當這個場景過了兩次後，她就上去陪著希爾達夫人一起了。
    兩人的緊貼著落地窗，能清晰地看到她們的表情。
    三個月來。
    每當魯迪抬頭看到這一幕。
    都會覺得希爾達夫人的笑容越來越多，十分明媚。
    可不知為何，希露菲的臉上笑容卻消失了，隻常常偏頭注視著希爾達夫人的臉色，沉默不語。
    但是。
    這一幕，在半個月前就消失了。
    因為
    希爾達夫人病了。
    病因，不明。
    大夫都說她身體上沒有任何問題。
    但她確實是病了，且已經臥床半月有餘。
    自從冬季的第一場暴雪來臨。
    魯迪記得很清楚。
    因為下雪那天。
    是艾倫的生日。
    “希爾達夫人怎麽樣了？”
    話音落下，艾莉絲的笑意僵在了臉上，基列奴的表情愣了愣。
    兩人都沉默了。
    希爾達臥床第一周幾人心中都還十分焦慮，但當醫生宣告希爾達身體沒有事的時候，大家則是陷入了持續幾天的錯愕期。
    這一周的課幾乎全部停掉了。
    隨後在希露菲嚴肅的告誡下，眾人這才繼續恢複課堂教學，也約定好也不要講情緒帶入課堂之中，畢竟醫生也說了希爾達夫人身體沒有問題。
    可.
    當刻意用劍術，或者其他方麵課堂內容轉移掉的注意力被驟然放鬆下來。
    即便是艾莉絲這樣的粗線條，臉色都會瞬間變得緊張兮兮。
    大家還是會擔心。
    想到這三人都看向艾倫。
    後者默默看著空無一人的窗戶，轉頭看向三人。
    “今天課程先到這吧。”
    “咱們一起去探望夫人。”
    ——
    “噓請小聲一些，希爾達夫人剛剛睡下。”
    眾人來到希爾達臥室門前。
    阿裏法彎腰對眾人一本正經地小聲叮囑，平時見到艾倫每次都會臉紅的表情，自從希爾達生病後，這兩周也沒再見過了。
    她小心翼翼地捏住門把手。
    將門拉開。
    晚霞透過落地窗灑落房間。
    希露菲站在窗前偏頭看來，晚霞披在她的白發上，將她的臉暈紅。
    她看著艾倫的臉，下意識眨了眨眼。
    瞳孔之中，艾倫已引著身後幾人邁步走來。
    都落腳無聲。
    表現最明顯的就是是艾莉絲，平時那生龍活虎的邁步姿態，此時竟是小心翼翼，一步一斟酌，絲毫沒有上級劍士的風采，生怕發出什麽聲響。
    幾人走到跟前。
    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希爾達側身躺在其上，平時一絲不苟紮起來，頗有優雅的發式已經看不到了，一頭紅發散亂地披散在沙發上——為了方便大家下課來探望，希爾達白天都是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休息。
    她眼睛緊閉，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身體蜷縮作一團，麵頰相比幾個月前明顯消瘦了不少。
    即便在夢中，睡顏都顯得格外疲憊。
    不過手卻被人緊緊握著。
    不是希露菲。
    艾倫轉頭順著希爾達的手臂看去。
    希爾達的手被一雙骨結分明的手輕輕抓著，好似是怕驚擾了她的睡眠。
    又或是.
    希爾達入睡本就是出於眼前人的安撫。
    十三年前宴會廳按心邀舞之人——菲利普。
    平時政務繁忙的羅亞市市長正坐在沙發前，不過他依舊保持著優雅地貴族儀態，低著頭看著手中自己妻子的手，不知在思索什麽。
    “父父親大人”
    艾莉絲走過去，以氣聲小心呼喚菲利普。
    後者抬起眼。
    平時總笑眯的眼睛滿是疲態。
    竟是滿眼血絲。
    下巴青色胡茬已冒了頭。
    他看向艾倫。
    點了點頭。
    並沒有說話。
    兩人對視了片刻。
    菲利普輕輕放下希爾達的手，從椅子上直起身體，隻見他偏頭以下巴點了點沙發，示意幾人不要打擾希爾達的睡眠，出去說話。
    艾倫點了點頭。
    正要轉身。
    下一刻，卻是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纖細手指包裹著他的手腕。
    視線順著手指往上看去。
    白皙的手腕，單薄的肩膀，纖細的脖頸。
    最後是白色發絲下的臉。
    紅褐色瞳孔投來注視。
    艾倫愣了愣，好似感覺到了什麽。
    垂眼，偏頭。
    沙發上。
    不知何時。
    希爾達已睜開了眼。
    正看著自己。
    窗外的夕陽灑在她的暗灰色眼瞳中。
    閃爍著波瀾的光。
    現在。
    此時。
    是下課的時間。
    她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