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次心跳，三分鍾，外界正好一個小時。
    距離進入淵海已經過去了十五天多.也就是.一年出頭。
    現在外界已經來到了甲龍曆四一六年
    紛爭地帶塞妮絲.莉莉婭.諾倫愛夏’
    念頭剛到這兒，艾倫手裏的骨刺砰的一聲碎裂，骨片紛紛而墜。
    伴隨著骨片一同墜落的，是一片片漆黑的血痂。
    它們粘結在艾倫的體表，於溫度降低後，被心神不穩所致的流奧義亂流一吹，寸寸皸裂而落。
    隻見其下的艾倫的衣衫隻是被鮮血染色，卻沒有一處被戰鬥波及導致撕裂的痕跡。
    他在看到科爾已經率領士兵往這裏遊來的一瞬間，便已經開始使用了全力。
    自然沒有受傷。
    轟隆隆。
    拉耶萊的軍隊隻一輪衝鋒，便將地麵焦黑的地殼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一股腦便往艾倫的方向紮來。
    洛琪希、梅爾娜、克萊姆、科爾就在軍陣最前頭，站在一隻鐵骸頭的腦門上。
    就在剛才，艾倫裹挾著流火墜落敵軍腹地，像是導彈那樣將遠處的海平麵紮了一個蘑菇雲後，科爾立馬便鳴嘯著勒令全軍衝鋒。
    即便軍隊中有不少章魚的親信有借機搞點小動作的想法，但得知自家頭兒被挖成了個眼珠子，正被那人族的猴子隨身攜帶以作‘人質’後。
    隻好乖乖聽令於科爾這個二五仔，整頓軍隊，往戰局處發起了衝鋒。
    隨後，戲劇化的一幕來了。
    剛才艾倫一技全力施為的光之太刀幾乎將軍隊的陣型裂作兩截。
    等拉耶萊士兵們將自己陣亡的小夥伴們沉入海底，擺好陣型，一路過來到了艾倫跟前。
    他已經把敵人全部殺光。
    故而軍隊隻能算是‘姍姍來遲’。
    在這路途之中，科爾沒聽艾倫的話，選擇將洛琪希等人送到軍陣上堅硬的海族甲殼掩體之下。
    ——事實很明顯，敵軍幾乎無法自顧。
    在衝鋒的一半兒時，她們親眼見著「刺車」軍將這堪稱淵海的重型火力掉了頭，對準艾倫的身形，竟是也不管自己的同伴，便將箭雨齊齊爆射而出！
    如雨幕一般的骨刺如流星好似要將艾倫身遭迸射而出的流火澆滅。
    下一瞬。
    艾倫周遭綻放了璀璨的光！
    焰火在他的手中仿佛液體正在旋轉，從手心釋放而出的吹氣術憑借著與火炎的魔力勾連，不僅沒有被風壓吹散，而是迎風暴漲！
    風與火卷起了遮天的帷幕。
    那些飛速卷去如天上掛著白色湍流瀑布的箭雨，連艾倫的衣角都沒碰到，便從箭尖往箭尾一寸寸融化。
    散作漫天煙火。
    這樣的齊射在洛琪希的驚呼聲中進行了足足三輪。
    便從她們的目光中消失了。
    「刺車」已無力升起新一輪箭雨。
    因為，它們已盡數化作焦炭
    接下來，便是單方麵的屠殺。
    哢嚓。
    鐵骸頭停在了艾倫身前，還沒等魚身停穩，剛才驚呼不止的洛琪希兩腿一屈，便一臉急切地從魚頭上跳了下來。
    啪嗒，啪嗒地往艾倫所在的位置跑了過去。
    剛才短短的三分鍾，她不太靈光的小腦袋飛速運轉，終於意識到時間差對於當下的艾倫來說有多‘致命’。
    他明明一心想要救塞妮絲夫人她們，但是現在的情況完全脫離了艾倫的控製！
    而剛才艾倫表現出的一幕，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魯莽’姿態。
    讓她不由想到了當時艾倫與自己一同乘馬車，借口送自己一程，卻隻是搭個便車目的明確地將那些發布懸賞的盜賊殺光後的模樣。
    同樣燒著烈火的殘骸，同樣是滿地刺鼻的屍體焚燒的味道。
    他同樣站在火炎之中看著自己。
    就像現在一樣。
    但那時的艾倫，真的可以稱得上是‘魯莽’麽？
    不。
    洛琪希分明記得，在那事兒發生的前一夜，艾倫在與自己吃晚飯的時候借口離開了篝火的範圍，進入道路旁的森林。
    他事後問過艾倫，當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有人在樹林裏盯著他們，不，準確來說，他一直在觀察著路旁的動靜。
    盜賊幾乎算得上是一頭撞上他的手上。那晚通過那兩位巡查的盜賊，他基本得出了盜賊團的大致人數，整體實力，以及基本的方位，這才定下了殺戮的最終計劃。
    目的明確，條理清晰。
    他要的就是那些盜賊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但現在呢？
    剛才的殺戮姿態，是那麽急迫，那麽倉促，甚至於，有種急不可耐的意味。
    讓洛琪希竟然恍惚之間覺得艾倫他在驟然襲來的驚愕信息中
    失去了目的，沒有了條理，隻是單純在.
    泄憤。
    就像自己在魔法學院時，有次被困在一個魔術研究課題長達半年，始終找不到攻克難點的方法，被老師委婉勸說放棄之後，立刻氣到抓狂摔書去餐廳胡吃海喝發泄
    好.好吧
    雖說，表現形式不同。
    但本質相同。
    為什麽要泄憤？惱怒於自己的無能。
    分明他在這十多天的時間每晚都在跟自己討論如何最快返回陸地，如何拯救塞妮絲夫人，如要在這個過程中做到萬無一失。
    他已經很努力了。
    洛琪希不想讓艾倫覺得自己無能。
    她想要抱一抱艾倫，然後出聲安慰他，告訴他這個事實，讓自己如同過去安慰自己的那些美食一樣，去安慰艾倫。
    這就是洛琪希對待感情有些笨拙直覺，有些笨拙的想法。
    然後，洛琪希就看見艾倫的目光投射而來，和伸出的手。
    你看，艾倫也在等待著自己
    幽藍的瞳孔之中，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就要觸摸到了
    就在這時，洛琪希兩眼一花，就瞧見科爾一擺魚尾竄到了她的前麵，一把握住了艾倫的手掌！
    “啵啵啵啵！！”
    聲音超大！後方也跑來的克萊姆也適時高聲呼喊！！
    “艾倫先生~~~！！！您沒事兒吧！！！？”
    像是在翻譯，又像是自己也關心艾倫。
    洛琪希一頭創在了科爾的身後，懵了一瞬後，卻是因為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氣的隻想要使勁跳起來給科爾的頭來一拳！
    ——你在幹什麽嘛！？這是我的艾倫好不好！！
    等等，難道說艾倫伸出手就是要接科爾的手麽？
    正這麽想著，眼前再次一花，就見科爾被艾倫一腳踹了出去，他反手抓住洛琪希的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沒事兒，不用擔心，洛琪希，我隻是有點著急。”
    洛琪希眨了眨眼睛，與艾倫的眸光對視。
    雖然此時此刻情況確實緊迫，但艾倫的分明已經十分急切，但仍作溫柔的眼色仍然晃得她有點兒頭暈。
    “嗯好哦，有些擔心艾倫呢，其實.艾倫，已經做得很好了，夫人她們.一定沒事的。”
    艾倫沒有回應她，好似也想讓自己平靜，又好似在為自己充電一樣，拽了拽洛琪希的耳廓，轉眼看向一旁。
    科爾在她們剛才身下的‘鐵骸頭’的幫忙中一頭將自己從地麵拔了出來。
    艾倫瞅著那隻‘鐵骸頭’海族，判斷出來對方就是章魚過去十多天經常廝混在一起的那一位。
    他走上前去，開門見山道。
    “我該做的已經做到了，現在，下令，讓你的士兵全速趕往阿卡姆。”
    鐵骸頭的眼珠子在頭顱兩側，跟兩顆綠豆似的，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它明顯一滯。
    粘稠如竄稀的嗓音響起。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克萊姆反應比竄稀還快，“我的士兵.我哪有什麽士兵，您說笑了。”
    艾倫偏頭瞅著他，從懷裏摸出了自己用龍翅魚骨製成的囚籠，隻見裏頭眼球被火焰烤的都幹癟了一圈兒，看上去奄奄一息。
    騰得一聲！鐵骸頭下意識就要竄起來，卻被艾倫一腳踩翻入海。
    體型完全不在同一比例的人將比自己身形大五六圈仿佛一架馬車大小的獸溺在水中，抬腳又是一擊側踢，將整條鐵骸頭踢的淩空一個翻轉。
    啪！！
    再次落海。
    鐵骸頭首領猛地甩著頭顱，腦子發蒙，隨即那一堆綠豆大的眼珠子卻是齊齊往上一翻。
    就見艾倫捏著囚籠放在它的頭顱上方，伴隨著它的掌心用力，那些密密麻麻的骨刺刺入章魚僅剩的一顆眼球之中，後者沒有出聲器官，即便如此還是發出了痛苦的咕嘰咕嘰聲。
    鐵骸頭眼球咕嚕一轉，越過章魚的眼睛看向後方。
    艾倫靜靜看著它。
    “我要的是，你們全軍完全配合我，全速前行，不是跟我虛與委蛇，搞一些麵子功夫，整日想著從我手中將章魚奪回。
    章魚的命我什麽時候還給你們，那是我的自由，你們目前能做的，有且隻有全力配合我這一種選擇。明白麽？
    這不是請求，也不是建議，而是命令。
    要麽聽從，要麽我現在就將章魚殺了。
    選。”
    這話說完，等克萊姆翻譯完，一旁的科爾倒是慌了，她擺動著魚尾而來，小心翼翼說道。
    “我會勒令他們前進的，這次.感謝你的幫助請不要殺死爾特仆斯.”
    艾倫卻完全不搭理她。
    科爾對拉耶萊軍隊的號召力充其量隻是一坨。
    她作為女皇，被高高架起，落到具體的謀劃與行動中，拉耶萊的士兵隻聽令於章魚。
    鐵骸頭首領看著艾倫手裏的章魚眼球，心裏再次掂量掂量自己卻是沒辦法將其從眼前這隻可怕的猴子手中奪走，隻能嘟囔說道。
    “我我明白了，但是你們離開之前，請將爾特仆斯大人還給我們.”
    艾倫不回答，隻是瞅它。
    一人一魚隻見隻有漆黑燒焦的‘地麵’旁肉糜海麵不斷響起的海水拍打聲。
    就在這時，突然有條劍魚模樣的海族劃浪而來，一個急刹停在了他們麵前。
    隻見它瞅著鐵骸頭，揮舞著尾翼示意眾人右側的方向。
    “有逃脫的敵軍！大概剩了三百多位！正在飛速逃竄，大人，是否要追擊？”
    艾倫看向克萊姆，後者趕忙翻譯。
    他搖了搖頭。
    “不殺，全速跟上去，一直跟著它們，威懾它們，恐嚇它們，直到它們選擇向周圍最強的一支叛軍求助。”
    劍魚尾巴一僵，它瞅著自己的首領，不知為何是眼前這個人類在發號施令。
    而科爾卻是下意識開口問道。
    “為為什麽.”
    艾倫眼睛眯了起來，雖然此時此刻仍然置身於淵海之中，眼中浮現的卻是大轉移發生時塞妮絲眾人的身影。
    語速很快：
    “我要以最快的方式返回阿卡姆，這對你們有利，也是我所想要的結果。
    如果一路打過去，隻會浪費過多的時間。
    威懾，遠比全滅對方要有意義。
    剛才的殺戮，隻是一個初步的威懾，接下來，我要讓威懾變為恐懼。
    我不僅要讓他們與下一支軍隊匯合，我還要給他們時間來散播第一波的恐懼，然後.”
    艾倫指向遠處海麵上已經變成黑點的逃兵。
    “依舊由我來進行一次‘殺戮’，不過這次我會收手，主要以攪亂他們陣型的方式將軍隊擊潰，使他們四散逃竄。
    害怕這種情緒會傳染，使恐懼彌漫開來，才是威懾的最終目的。
    我要讓剩下的叛軍好好掂量是否要鉚足力氣與我們開戰，讓他們感受代價，趨利避害。
    作出發自內心的選擇，乖乖回到科爾的麾下。
    這樣一來，它們不僅不阻攔我們，它們反而要夾道迎接我們返回王都，迎來‘和平’。”
    這話說完，科爾表情十分茫然。
    她下意識覺得艾倫的話好沒有道理。
    但周圍熾烤著的同類氣味，一叢叢仍在冒煙的屍骸地麵，剛才燒灼在眼瞳之中的焰火，卻清清楚楚地告訴她：
    什麽反海神教的叛軍；什麽需要進行持久戰的慘烈戰爭；什麽爾虞我詐的權力之爭。
    都脆弱得不如海麵上漂浮的那一片片無根海藻。
    之前艾倫想要節省魔力與鬥氣，那麽自然選的是持穩的方式，緩緩推進。
    現在艾倫不再顧及節省魔力和鬥氣，那麽
    在他絕對的力量麵前。
    任何阻撓，都是土雞瓦狗。
    艾倫揮手。
    “現在出發，追上去，按照我剛才所說的計劃行事。”
    很快，來自於邊陲重地的海族士兵們再次破浪而行。
    艾倫站在那隻鐵骸頭的腦殼上。
    麵前的煙塵隨風而動。
    【艾倫·伯雷亞斯·格雷拉特】
    【魔力：剩餘：67%】
    【鬥氣：剩餘：64%】
    【體力：剩餘：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