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上不負君下不負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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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隻覺得有塊大石頭在心口堵得厲害,腦子裏一片混亂,這時候隻想睡覺,其他的一點也不想。

    但這是不可能的,陸炳相召,無論如何也得去。無奈啊,隻得趕緊洗一把臉,整理整理心情,踏上去陸府的路。

    陸炳見到小天,介紹一個旁邊的大胡子道:“認識一下吧,這是朱七,我錦衣衛最得力的幹將,這次改稻為桑,我把他派過去,有什麽事你直接跟他說,我已經吩咐過了,他們都會聽你的”。

    朱七是個標準的武人臉,也就是一個沒有表情的家夥,抱拳拱手道::“參見樂公子”

    小天自然也是很客氣的回了禮。

    陸炳道:“內閣的首輔和次輔,一天之內都跟你談了話,感覺怎麽樣?”

    小天苦笑道:“不怎麽樣,都是老狐狸,我隻有聽的份”

    陸炳道:“說說,都聊什麽了”

    小天便將今天下午的兩場對話都跟陸炳說了

    陸炳道:“那你是怎麽想的,是更認可嚴閣老些,還是更認可徐閣老些”。

    小天道:“我也不知道,腦子很亂,都有心想躲回海上去了”

    陸炳道:“最好不要躲,你現在年齡小,就算有些事處理的不明白,但無心為過雖錯不懲,畢竟是一片公心,而且給朝廷找到了切實可行的補虧空的辦法,即使是剜肉補瘡也多虧你找到這塊肉不是,可如果你躲了,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他們會覺得你這個人不能擔當大事”

    小天道:“我也知道,隻是一想到這改稻為桑一舉一動都牽扯國計民生,萬千百姓,就覺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陸炳道:“你能這麽想很好,你可知,司禮監選秉筆時,都會讓他在在司禮監披上一天,隻要這人敢動一個字,就不會再用他了,知道為什麽麽?”

    小天道:“請賜教”。

    陸炳道:“因為那杆筆,是他替皇上握的,一個勾一個叉,都決定上萬百姓的命運,有責任的太監都會感到他的重量,不敢輕易下筆,反而那些隨意批閱的,都是些心裏不裝著社稷江山的”。

    小天點了點頭。

    陸炳繼續道:“這世上沒有兩全法,誰也沒辦法把事情做得十全十美,我送你八個字,上不負君下不負民,做到這八個字就好,其他的,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給你撐腰,誰也動不了你”。

    “上不負君,下不負民?”小天反複琢磨這八個字,不一會,眼睛裏便有了光亮:“多謝陸大人”

    陸炳借著道:“皇上的意思,江浙的百姓也是我大明的子民,江浙不能亂,但七十萬匹絲綢也要織,各地豪強可以借機兼並一部分土地,但不能借著國策賤買,得給百姓一條活路,如果有人借機發國難財,允許你將他們殺了”。

    小天道:“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給我王命旗牌?”

    陸炳道:“不能,有些人朝廷也不能隨意的動,但你可以,你還沒有封侯,江浙地區倭患嚴重,朝廷征剿不力,劫掠幾個大戶豪強也是沒有辦法的”。

    小天驚訝道:“皇上讓我冒充倭寇?”

    陸炳道:“錯!不是冒充,你本來就是倭寇”

    我去,還能這麽玩,也就是說小爺我現在可以隨意合法殺人了?可小爺我又不是真的倭寇,遲早要洗白的,倒時候豈不是後患無窮?

    小天連忙道:“這樣做會不會不妥,如何判定哪些是該殺,哪些我不該殺卻殺錯了,如何是好?”

    陸炳道:“所以我才把朱七派給你,你現在雖然沒有封侯,卻是我錦衣衛的千戶,具體怎麽做你多和朱七商量,你做的,就是錦衣衛做得,有人要算賬,隻管找我就是”。

    嘖嘖,要不怎麽說,背後有老大就是爽呢,陸炳這腰撐的,敞亮啊!這意思分明是捅出天大的簍子他給擦屁股啊。

    那還能說什麽?必須納頭便拜啊,恭恭敬敬的給陸炳扣了頭,便告辭離開了。

    當夜,小天和樂和秉燭夜談,樂和雖然幹過庶吉士,但畢竟還不到一年,當官也就兩年,政治智慧跟小天也就半斤八兩,小天將三個大佬的話跟老爹重複了一遍,他心裏的震動一點也不比小天少。一直聊到天都快亮了才睡,小天消化了大半天了,已經緩過來了,也不知老爹被震的睡不睡得著。

    嘉靖三十一年臘月二十八,朝廷上班的最後一天,各個衙門全都和和氣氣的拱手告別,家近的已經收拾行囊準備回鄉過年了,不管大官小官全都是笑臉相迎,互相說些吉利話,拜個早年,也能樂嗬樂嗬不是。然而有一個部門是例外的,那就是內閣。

    內閣裏,大家沒有臨近年關的喜悅感,相反還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意思,明天放假了,今天必須得把江浙改稻為桑的人選給定下來,過完十五就得出發,今天定不下來的話,就算你們明天願意加班,司禮監也不給你披紅了。

    從上午吵到中午,從中午吵到下午,眼瞅著都快下班了,最後還是忍者神龜的徐階妥協,嚴嵩票擬,命趙文華為欽差大臣,總覽改稻為桑諸項事宜,織造局錦衣衛,和地方衙門共同協理。

    應該說,這個結果沒有人意外,嘉靖連看的興趣都沒有就讓司禮監蓋印了。黃錦派人來打了招呼,楊金水的織造局,在這件事上聽小天的。

    楊金水聽小天的,朱七也聽小天的,也就是說,明麵上隻有趙文華一個欽差,可實際上是特麽一明一暗兩個呀,小爺我就是那暗啊。

    不過這事再煩心也是十五以後的事情了,現在小天最重要的工作是好好把這個年過好。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哎呀,好晦氣,小爺為啥要吟王安石的詩。

    這是小天在京城過得第一個年,百姓人家忙活了一整年就盼著這麽幾天過過好日子,切二兩肥膘下鍋,給老婆孩子嚐嚐肉腥,就可以滿足的笑了。

    樂家當然不可能慘成這樣,尤其是現在根本就不缺錢,除了將府邸裝扮的紅紅的以外小天也沒感覺出什麽不同,相反的,因為許多下人都放了假,好像過的還不如平時呢。

    人家別的地方官回京過年,都得提著大包小裹的跑關係,吏部的一個侍郎,門口生生排隊出六個巡撫。但小天爺倆是不用的,別看老爹做到了參政,連吏部的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除了給陸炳拜個年,別的哪都沒去,因為值得倆人一拜的地方都得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