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官民衝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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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樂和高坐在布政使衙門的正位上,果然如徐階所說,布政使周家孝,在改稻為桑這旨意一下來就告了病,這還不算,直接回鄉休養去了。布政使衙門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參政樂和主持。

    樂和已經快被氣瘋了,朝著下麵的大小官員吼道:“為什麽借不到糧食,兩江兩湖今年全都是豐收,這糧價卻比災年還要貴,這些大戶和糧商,到底要幹什麽?別人不借也就罷了,為什麽連徐家也不借,當初讓我們爺倆穩住的是他徐階,現在帶頭兼並土地的又是他徐家,他徐階到底想讓我們爺倆怎麽做!!

    其實要說這江浙一帶,最大的大戶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憂國憂民,一身正氣的徐閣老的本家,徐家。徐家名下的土地足足有二十萬畝之多,全是上好的良田,鬆Js州,無錫,所有的農民全都是他徐家的佃戶。

    徐階這個人,應該說確實是個好官,他本人也不比嚴嵩,幾乎沒有貪瀆的行為。隻是他的家裏人,在鬆江仗著他的勢力大肆兼並土地,根本無人敢管。除此之外,他的兒子甚至家裏的管家用人,都不是什麽好鳥,欺男霸女的事情沒少幹,這次改稻為桑,他們想盡辦法跟農民置換,將他們家本來的稻田換成了百姓的桑田,讓百姓從頭來種。

    這也就罷了,這麽幹的富戶也不止他一個,問題是囤積糧食。徐家的老太君,從來都有屯糧的習慣,去年豐收,他們老徐家的收成一粒也沒往外賣,這次官府缺糧,去找他們借貸,結果是一粒糧食也沒借出來。

    這些富戶聯合起來的威力超乎想象,朝廷的政令本來是半買半借,爭取抓緊時間把糧食發下去,把田給改了。可以說朝廷的本意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奈何那些大戶誰也不去體諒朝廷,反而借此機會勾結各地官吏,抬高糧食價錢,侵吞朝廷撥款,分明就是打算將百姓逼的活不下去,好趁機兼並土地。

    百姓也不是善茬,不給糧食誰也不肯改種,不然除了將土地賣給這些大戶以外隻有餓死這一條路了。

    更有甚者,幹脆將自己的土地依舊種糧食,朝廷不是想改稻為桑麽?好啊,讓我兼並,我兼並的新土地全部願意種桑,甚至直接明搶那些桑農手裏的土地的也不是沒有,跟當地的官府一勾結,一句國策就給你弄得沒脾氣了。

    這時,下人進來了:“大人,趙大人來了”

    樂和道:“來的正好,我正要問問他,糧食到底還能不能到了,再沒有糧食,這田,我可改不了”。

    這時候趙文華大踏步走了進來,開口道:“內閣有急遞,改稻為桑事關國策,必須在二月中旬之前完成,再晚就要耽誤百姓種桑苗了。我們隻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來不及出細活了,交給下麵的大戶自己去做吧。

    樂和當場就拍了桌子,開口道:“這糧價就是他們囤積抬起來的,許多大戶自己的糧田一點沒動,就等著兼並百姓的田,交給他們做,趙大人是要逼死這些百姓嗎?”

    趙文華也拍了桌子,開口道:“來不及了,我的樂大人,胡宗憲去鄰省借糧,半個多月了,就隻借了二十萬擔,離目標還差的遠呢,照這樣下去,別說兩個月,就是兩年也改不了,那些大戶你不讓他們兼並土地,別指望他們能自己先改。這件事隻有讓他們先把百姓的土地給改了,才能指望他們改原來自己的”。

    樂和道:“百姓沒了土地你讓他們怎麽活,知道現在一畝田值多少糧食麽,三十擔!!”

    趙文華道:“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千年田八百主,土地從來都是根據行情而變的,犯不著你跟我說這些狗屁大道理,到時候改稻為桑完不成朝廷要治罪先治我趙文華的罪!老百姓要罵娘,也會先罵我趙文華的娘!今天你樂和要是還能有更好的注意你就說出來,要是沒有,就隻能這麽辦了。

    樂和無奈歎了口氣,開口道:“就怕那些大戶,根本就不給百姓活路啊”

    趙文華道:“讓大戶來改稻為桑,是大勢所趨,強龍不壓地頭蛇,在人家這一畝三分地上,隻要他們聯起手,朝廷也鬥不過他們,但是必要的監管還是要有,不能讓他們胡作非為”

    樂和道:“趙大人,三十擔糧食一畝,百姓還餓不死,可要是再低,就有人要造反了,倒時候出了事情,咱們倆幹脆自己把自己枷了,監送京師吧。”

    “報。。。。,兩位大人,出大事了,新被提拔的那個俞總兵,反了”。

    趙文華嗬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把話說清楚了”

    那人道:“是。。。。。是俞總兵把臬司衙門的兵給抓了,還把臬台大人給打了”。

    樂和道:“總得有個原因吧,俞大猷為什麽會和馬喬起了衝突?”

    那人答道:“是安王,安王推行改稻為桑的國策的時候和建A縣的刁民起了衝突,臬台大人派兵鎮壓,正趕上俞大猷,就被他給打了,而且還扣押了臬司衙門的兵”

    趙文華忙道:“安王怎麽樣了?”

    那人道:“安王爺沒事,但王府的兵也被俞大猷給扣了”

    趙文華吼道:“混蛋!他到底要幹什麽!傳我的令,讓俞大猷馬上來見我,把馬喬也給我叫來”。

    那人卻道:“馬大人領著臬台衙門的人去鎮壓亂民去了”

    樂和道:“他去哪裏鎮壓亂民去了?”

    那人道:“亂民湧向杭州城了,已經包圍了巡撫衙門了”

    趙文華驚慌道:“刁民已經包圍巡撫衙門了?”

    樂和道:“我去看看去,趙大人就不要出麵了,我出麵有什麽閃失還有你能圓回來”

    來到巡撫衙門,裏三層外三層的百姓把巡撫衙門包了個嚴嚴實實,馬喬正領著人四處抓人,動起手來了,這時候便聽底下人群中不停的傳來聲音:“反了吧,反了吧,他們不讓我們活,就跟他們拚了”;亂糟糟一片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

    樂和馬上快步向前,大聲喊道:“都住手!都住手!馬喬,讓你的兵停下”

    這時候的馬喬被俞大猷用馬鞭狠狠的抽了一頓,心裏的火氣正大著呢,便將火全都發泄在了百姓身上,手下官兵被俞大猷欺負的更慘,這時候得到上司首肯,更是肆無忌憚,許多百姓被打得當場吐血,斷手斷腳者無數。

    樂和見了這情景肺都氣炸了,不知從哪裏撿了一根竹棍,狠狠的抽打那些欺負百姓的官兵。那些底層的官兵雖然不認識他,但好歹認得樂和身上穿的一身緋袍,知道是大官,也不敢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