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天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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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渭。一個秀才,年少時便有神童之稱,之後卻好似方仲永一樣泯然眾人了,不過和方仲永不同的是,這人雖說科舉不順,但詩詞歌賦無一不精,而且他的字畫可以算做一絕。

    如果僅僅如此,不過又是一個唐伯虎之流,於國無益,於民無關,是萬萬沒法入真正的達官貴人的眼的。然而今天,燕京城裏大街小巷都在傳他的名字。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天下皆知的定遠侯,便是此人教出來的,而且即將要正式拜此人為師了。

    拜師前半個月,徐渭的名號就傳開了。他之前為了生計,沒少賣自己的字畫,所過的日子確實也跟唐伯虎差不多,這時候他的畫還遠沒有達到晚年大成的程度,一尺頂多也就十兩銀子,就這還幾乎沒人問津,可自從半月前,他的名號傳出去之後,青藤居士四個字那是蹭蹭的往上漲價。

    在紹-興,落有青藤居士款的字畫,每一幅價比千金,隨隨便便練手的作品,也得幾百兩銀子,要是認真的大作,三千兩銀子也大有買家。而在京城,他的一副三尺的花鳥圖,居然賣出了五千兩銀子的天價。

    就這,還是有價無市。誰不知道徐渭現在是定遠侯的老師,身份地位大大的不同以往,雖說人還在,但以後想要他的畫,那是千難萬難了,人家要幫定遠侯出謀劃策,哪有時間娛樂你?

    因此,早先有確實喜歡徐渭字畫的人買了他的字畫的,無不慶幸萬分,紛紛將字畫掛在了客廳最顯眼的位置,出多少錢都不賣,這是要留作傳家之寶的。

    之前因為種種原因跟徐渭有過交集卻又失之交臂的,此刻腸子都悔青了。之前,徐渭生活拮據的時候,可能你請他吃頓飯他就會寫幾個字給你,可現在?嗬嗬,一般人恐怕都沒有讓他動筆的資格了。

    這也還好,最悲劇的是之前的罪過徐渭的人。

    徐渭平日裏清高慣了,脾氣多少有些酸,再加上日子過的又不好,平日裏瞧不上他的人很多,甚至還有人欺負過他,此刻徐渭風光了,這幫人全都嚇傻了。膽子小的,幹脆舉家搬遷,隱姓埋名了,膽子大的,也都在忙著送禮。

    當然不可能是給徐渭送了,他們現在壓根就沒有找到徐渭的門路,徐渭活了三十來歲總有朋友,這些平日裏跟徐渭不太對付的,紛紛將禮送到他有限的幾個朋友那,這差不多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思吧。

    別人還能送禮,可徐渭的大母和哥哥可沒招了,這徐渭雖說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但他是庶出,也就是小妾的兒子。這年頭小妾和小妾的兒子本來就沒什麽地位,說是傭人也不為過,何況,他老爹在他生出不久就掛了。

    再之後,大老婆就把他親媽給攆出去了,可想而知,徐渭童年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之後大老婆也死了,兩個哥哥幹脆將家產分家,一毛錢也沒給徐渭留,以至於他甚至需要入贅來維持生計。

    這兩天,徐渭的兩個大哥都不知道是怎麽過的,徐渭或許沒心思搭理他們,但架不住想拍馬屁的人多啊。討好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什麽?當然是得罪他的仇人了,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麽。

    沒兩天,兩個大哥就將當時分家的家產都還了回來,甚至都不敢出門了。

    最可樂的是他的考官。

    徐渭考舉人怎麽也不中,之前當然沒啥,傷仲永的事情多了。可是現在可就不一樣了,能教出定遠侯來,豈會是等閑之輩?沒聽說,連胡宗憲胡中丞都對他十分欽佩麽?

    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神通廣大,竟然找到了徐渭幾次鄉試的考卷,並且還在相當範圍內流傳了開來,甚至連內閣大佬都過目了。

    徐渭的文章,可以說就跟他這個人一樣,倆字,瀟灑。

    所謂瀟灑,就是飄逸。所謂飄逸,就是浪。文章寫得浪,自然就不規矩,不規矩的文章是很難出頭的。再加上,徐渭文采飛揚,寫的文章極為華麗,還各種引經據典,東一句西一句哪都有。

    這樣的文章自然是優秀的,但放在會試中就不合適了,就好像你高考的時候寫了一篇朱自清一樣水平的散文,你覺得閱卷老師會給你高分麽?再說會試的考官水平有限,甚至也就隻限於四書五經的程度,許多書都沒有讀過,徐渭的知識麵太廣,考官甚至許多都看不明白。

    結果,這樣的文章,到了每日給嘉靖寫青詞的這些大學士手裏,自然是難得的好文章了。於是,所有主審過徐渭會試考卷的考官都悲劇了,最好也是個降職的處分了。

    而這時候,輿論中心的徐渭,喜氣洋洋的度過了人生中最得意的幾天,以前他連吃飯都困難,哪裏想過這成功來的如此之快?雖說京城裏沒什麽故舊,但每日來拜訪的依然是絡繹不絕,不管是多大的大儒,都對他讚不絕口。

    小天把這次拜師整的極為隆重,老爹也已經趕了回來,毫不誇張的說,小天雖然還不是大佬,但地位舉足輕重,這天底下敢不給他麵子的絕對不多。

    大儒收徒,是要廣邀天下的,怎麽也得弄些重量級的人物來見證一下啊。這徐渭肯定算不上大儒,但人家收的這個弟子厲害呀。所有人都知道,這哪裏是拜師禮,簡直是出師了好不好。

    幾天來,徐渭也認識了不少所謂的大儒,但哪成想,真到了拜師這天,這些所謂的大儒壓根就沒有站的地方。

    看看到場的嘉賓都是什麽人啊,嚴嵩,徐階,李默,悉數到場,大大小小官員全都來了,可以說,這時候天上要是掉下來一塊大石頭把屋子裏的人都砸死,大明的朝廷直接就得癱瘓。就連心學宗師何心隱也特意趕來捧場,可以說,屋子裏的每一個人,拿到外麵都是泰山一樣重的人物。

    但不管今天來的客人分量多足,徐渭和小天才是今天的主角兒。徐渭理所當然的坐在了堂下正坐上,看著一大堆平日裏光聽名字就嚇人的主坐在兩側,心裏美的都冒泡了。

    當小天穿著一身汝袍,標準的跪拜下去的時候,徐渭隻覺得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便哭了出來,開口道:“我這一生最值得誇耀的事情,就是教了你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