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耕深騎著自行車，帶著陳鋒開車轉入軋鋼廠的冷藏庫——東區大食堂的後麵。
    先去把食堂負責看守倉庫的庫管，結果人不在食堂值班室。
    “小鋒，你等下，我去找老方，該死的，這個時候不在食堂，跑去哪了!”
    陳鋒說道：“是不是去大禮堂了，不是聽說工廠組建了歌舞隊，要在今年十月一日表演節目嗎？”
    “咦，有道理！”
    牛耕深先是一愣，又忙著騎車去大禮堂。
    十幾分鍾後，一個老頭子坐在後車座罵罵咧咧地隨著自行車靠近。
    “你是陳建軍的仔？”
    老頭子一下來，跟吃了槍藥一樣，很生氣道：“就不能明天來嘛，知不知道整個表演隊都在等著我。”
    “大鍋，日本鬼子！”陳莉舉著兩個小拳頭，對著老人喊道，有點躍躍欲試，想要“拳打鬼子頭”。
    陳昊、王胖子、胡八一倒是看稀奇一樣望著老人，他們知道這應該是演員。
    不過周定海、周伏波不同，兩個農村的少年和陳莉一樣，還信以為真，準備抱拳痛毆鬼子。
    “嘿，小姑娘，大大滴，怕不怕？”老頭子配合地張開手，嚇唬陳莉道。
    陳莉初生牛犢不怕虎，“呀呀呀”叫著小跑上前，準備打鬼子，被陳鋒抬手抓住。
    “大鍋，我不怕鬼子，我可以打死他！”
    好凶的小丫頭！
    “哈哈哈！”老人也是奇怪，不僅不生氣，還開心大笑，跟對牛耕深的態度完全不同。
    “方叔，方大爺，快打開倉庫吧，這是海魚，玩意不新鮮了，明天全廠吃不上新鮮的海魚，全場上萬人都要罵你三代的！”
    牛耕深著急道。
    “你們這些人一點都不懂得藝術，還沒有小孩子好玩！”老頭子越發生氣，氣罵著拿出鑰匙打開倉庫。
    陳鋒、周靖、牛耕深等一起把袋子拿下來。
    方老頭雖然罵個不停，可還是很負責得把秤拿了出來，出來看到海魚，也忍不住打開看了看。
    “好大的草魚！”
    陳鋒：“···”
    周靖：“···”
    牛耕深：“···”
    “老鬼子，這是燕魚！”周定海躲在親爹後麵糾正道：“草魚是水塘的，燕魚是海裏的，你真笨！”
    “笨鬼子！”陳莉跟著嚷一句。
    “別亂罵，莉莉，這是老爺爺，他假扮鬼子，不是真鬼子。”胡八一和王胖子抬著袋子下來，對著陳莉解釋道。
    “假扮鬼子？”三個不懂的小孩子都有點不理解。
    鬼子這麽可惡，為什麽要假扮鬼子？
    三人看著方老頭，特別想學電影裏的八路打鬼子！
    “二百六十七斤八兩。”
    “三百一十一斤六兩。”
    ···
    四個袋子，一共九百四十八斤多，牛耕深湊個整數，算成九百五十斤。
    幫忙把四代子鮁魚抬進冷藏庫，等牛耕深拿著十瓶西鳳酒、一斤多的奶粉出來。
    “還要拿東西嗎？”
    “不用了，鎖門。”
    方老頭填寫完進庫單、出庫單，交給牛耕深簽字，鎖上倉庫門，然後騎著牛耕深的自行車就去大禮堂。
    “來大堂裏拿車！”
    牛耕深拿著單聯，望著自己的自行車歎氣。
    “牛主任，他怎麽一點都不怕你？”陳鋒好奇問道。
    牛耕深可是他的直管上司的上司！
    牛耕深很無奈道：“他女婿是三車間主任，廠長的大紅人，我說我能怎麽辦？”
    陳鋒懂了！
    跟周靖他們擠在一起，蹭著車來到後勤處，拿出鑰匙打開辦公室大門，先開了收據，落款名是天津塘沽周家村。
    周靖每次來賣海貨，都是用著這個名義，有村裏作證，不怕人查。
    這是一個團結型宗族的好處！
    當然了，四九城和天津說遠也遠，尤其是行政方麵，通常沒有人這麽無聊，跑去查一個工廠的海魚采購！
    這麽多的數量，肯定不能寫這是陳鋒在海邊釣的。
    “爹，好多錢！”
    幾個小的都趴在辦公室門口，炯炯有神看著牛耕深拿著的錢！
    如果眼神可以搶劫，保證周靖現在內褲都被要扒光！
    “看什麽看？”周靖瞪著這群小的！
    “舅舅，我的錢！”陳莉才不怕他，對著周靖大聲道。
    陳鋒把錢清點一次，他怕牛耕深數錯了，但明顯別人是專業的。
    出來後，和牛耕深告辭，後者要去大禮堂拿自己的自行車。
    陳鋒拉著周靖去邊上，讓幾個望眼欲穿的小屁孩，都在車上安靜點。
    “舅舅，六百塊錢給你，剩餘我拿走了。”
    周靖有些激動，搖頭道：“那不行，要不是你帶我們去那一塊，肯定釣不到這麽多魚，我拿三百就行。”
    他和很多人都覺得這是陳鋒帶來的運氣！
    因為那一塊他們也不是沒有打過魚，從來就沒有魚群經過！
    陳鋒笑著沒答應，數了六百出來。
    “舅舅，拿著吧，我這邊還有幾個袋子呢。”
    這次魚太多，牛耕深都沒辦法全吃掉，隻能買了一千斤左右，這已經接近紅星軋鋼廠一個月的一成計劃外采購份額！
    一個工廠食堂的計劃外采購是有限製的！
    周靖手有點抖，他從來沒有拿過這麽多錢。
    “六百塊錢！”
    “六百塊錢！”
    “都可以在天津買一個稍微差點的工作。”
    工作越好，名額價格越高，像公檢法這種非營利單位基本買不到。
    這需要幕後權力等額交易。
    六百塊可以買國營小餐館服務員、供銷社小員工、工廠一線員工之類的工作，難以創建顯著的業績，沒有靠山、技術，提升難，但足夠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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