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隼開始和末日遊輪對接。這一過程在陳楚預想中應該是複雜而精細的——畢竟，不同於普通的星際飛船對接，宇宙隼搭載著最先進的反物質引擎，其能量係統的不穩定性需要特殊的處理程序。然而，實際的對接過程卻出乎意料地簡單。
    末日遊輪龐大的船體在舷窗外逐漸放大，遮蔽了大半個星空。陳楚注意到，當宇宙隼接近末日遊輪的外壁時，那看似堅固的金屬表麵突然像水波一般泛起漣漪，隨後舒展開來，形成了一個精確匹配宇宙隼尺寸的入口。這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船塢閘門，更像是遊輪的"皮膚"在有意識地張開，迎接它的客人。
    宇宙隼和末日遊輪的對接其實很簡單，因為，末日遊輪實在是太龐大了，而宇宙隼又太小了，末日遊輪隻是打開星際船塢，宇宙隼便直接進入了末日遊輪的內部，這種體量對比就像是一隻螞蟻爬進大象的耳朵，幾乎不需要任何特別的調整和適應。
    驚人的是，宇宙隼甚至直接開到了主控室，當陳楚從宇宙隼上下來，已經是在末日遊輪的主控室裏麵了。
    這個過程中，陳楚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空間錯位感，他的理性告訴他，宇宙隼應該是進入某種外部泊位，然後通過一係列通道和電梯才能到達主控室，但現實卻是，飛船仿佛穿越了某種空間折疊，直接出現在了遊輪的核心區域。
    陳楚進入的主控室並不是之前的主控室，這間主控室內部的景象比陳楚預想的要簡潔得多，沒有繁複的控製台和閃爍的指示燈，整個空間呈現出一種近乎禪意的簡約風格：中央區域是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平台，四周環繞著幾個浮空的操作界麵，牆壁由某種半透明材質構成，能夠根據需要顯示外部景象或相關數據。
    當然，陳楚並不認為是宇宙隼開到了末日遊輪的主控室，他猜測，應該是末日遊輪的空間技術讓他直接從宇宙隼上到達主控室，這不是普通的空間傳送，而是某種更高級的維度操控技術，能夠在不改變物體內部結構的前提下，重新定義其在時空中的位置。
    他的雙腳踏上主控室的地麵，感受到一種與普通艦船不同的質感——像是踩在液態金屬上，既堅實又帶著微妙的順應性，似乎地麵本身也是智能化的，能夠根據踩踏者的體重和步態做出細微調整。
    果然！
    當陳楚從宇宙隼上下來，宇宙隼便憑空消失了，它沒有緩慢淡出，沒有傳送光效，就這樣在一眨眼的瞬間徹底消失在視野中，很顯然，它被末日遊輪上的空間設備送到了次空間裏麵——那個存儲器，一個脫離常規四維時空的特殊區域。
    這種技術讓陳楚想起了他剛剛捕獲的宇宙巨龍，那條龐然大物現在就被存放在一個類似的次空間中，隻是規模小得多，僅限於一枚戒指的範圍內，而末日遊輪顯然掌握著更為宏大的次空間技術，能夠容納整艘宇宙隼這樣的高級飛行器。
    突然之間，陳楚意識到，末日遊輪的空間可以說是無窮大，因為，它可以通往五大星域的任何一個角落，還可以利用很多未知空間，就像那巨龍藏身的次空間……這意味著，從某種程度上說，末日遊輪並非一艘常規意義上的飛船，而是一個空間樞紐，一個連接無數次元的節點，一個漂浮在宇宙中的空間迷宮。
    這種認知讓他感到一陣眩暈，就像是一個習慣於二維平麵的生物突然領悟到了三維空間的概念，如果末日遊輪真的能夠自由操控空間維度，那麽它的內部空間確實可以是無限的，無論外表看起來多麽有限。
    主控室的光線似乎能感知陳楚的思緒，隨著他的沉思變得更加柔和，全息投影平台上浮現出末日遊輪的三維模型，然後是一係列的次空間入口標記，形成了一個複雜的網絡圖，就像是一顆有無數枝杈的巨樹，每一個分支都代表著一個可以通往不同地點的空間通道。
    陳楚走近投影，伸手想要觸碰那些閃爍的節點，但卻在最後一刻猶豫了，這種力量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也許不該輕易幹涉，他收回手，轉而研究主控室的其他區域。牆壁上流動著類似代碼的光紋，地麵偶爾泛起漣漪般的波動，整個空間給人一種半生命化的感覺，仿佛是某種有意識的生物與高級技術的結合體……
    ……
    "陳楚，盡快想對付柳暗的辦法。"就在陳楚胡思亂想之際，小和尚的聲音突然響起，將他從對末日遊輪空間奧秘的冥想中拉了回來。
    小和尚的聲音不再是從某個特定的揚聲器傳出，而是仿佛從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誕生，環繞在陳楚四周，這種全方位的聲音投射技術讓人感覺小和尚無處不在，就像是這艘船本身的靈魂。
    陳楚回過神來，撇了撇嘴角，略顯無奈："我想不出辦法。"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苦笑。
    柳暗的問題比陳楚之前遇到的任何挑戰都要棘手。
    如何對待一個擁有可以輕易操控人心能力的人？尤其是當這個人還對你抱有好感？這個難題就像是一道多重悖論，無論選擇哪條路，都可能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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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隻能幹掉，一勞永逸……"小和尚的電子音突然變得陰森起來，音調降低了幾個八度，帶著某種金屬質感的回音，充斥著冷冰冰的殺機。這種聲音扭曲似乎是故意的，為了增強威懾感和決斷力。
    主控室的燈光也配合著小和尚的語氣變化，瞬間轉為暗紅色，牆壁上流動的光紋變成了血色，整個空間一時間充滿了不祥的氣息。這種環境的突變讓陳楚感到一陣寒意，不禁打了個寒戰。
    "大哥，你能不能夠正常一點說話，別搞得像陰間地府一樣。"陳楚被這突如其來氛圍搞得頭大，忍不住哀嚎道。
    燈光立即恢複了正常，主控室重新變回那種平和的藍白色調，小和尚的聲音也恢複了平常的電子音特性，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嘎嘎嘎嘎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殺，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
    "什麽主意？快說！"陳楚頓時大喜，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期待，盡管他對小和尚的"主意"通常持保留態度，但當下的困境實在讓他別無選擇，任何建議都值得考慮。
    一個全息投影突然在陳楚麵前展開，小和尚為自己創造了一個擬人化形象：一個穿著古式僧袍的小和尚，圓圓的腦袋，大大的眼睛，臉上帶著狡黠的微笑。這個虛擬形象靠近陳楚，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然後說出了他的"高見"："生米煮成熟飯！"
    投影中的小和尚一邊說，一邊做出一個曖昧的手勢，臉上的笑容變得賤兮兮的，眼睛眯成了兩條線。這種表情和動作的組合，讓一個本應莊重的佛教形象變得格外滑稽和不正經。
    "……"陳楚一時語塞，額頭上爆出幾條青筋。他原本期待一個嚴肅的戰略建議，或者至少是某種技術手段來解決柳暗的威脅，而不是這種低級的調侃。
    "女人嘛，隻要上床了，都會聽你的，剩下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小和尚的虛擬形象做出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豎起食指搖晃著，仿佛在傳授人生大智慧。
    陳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想要砸光腦的衝動，他盯著那個滑稽的虛擬小和尚，感到既好氣又好笑，這個自稱"最偉大人工智能"的存在，有時表現出的卻是如此幼稚和低俗的一麵。
    "你談過戀愛嗎？"陳楚突然拋出一個問題，語氣中充滿挑戰。
    虛擬小和尚的動作僵住了，臉上的表情凝固。"呃……沒有。"它的聲音明顯變小，帶著一種計算機被抓到錯誤時的尷尬。
    "沒有你還裝什麽裝。"陳楚毫不留情地戳穿，語氣中帶著一絲諷刺。
    此時，虛擬小和尚的形象似乎縮小了一點，像是被陳楚打擊到了。
    "咳咳……"小和尚尷尬地訕笑，虛擬形象做出一個撓頭的動作，然後開始逐漸消散，仿佛想要從這個尷尬的局麵中逃離。
    主控室內的氣氛一時變得有些沉默。全息投影平台上再次顯示出末日遊輪的結構圖，以及那些複雜的空間通道網絡。陳楚靠在一個半透明的控製台邊緣，目光掃過這些圖像，思考著自己的處境和即將麵對的選擇。
    "先出去再說吧，未知的事情，誰也不知道。"陳楚最終歎息道，語氣中帶著某種認命。有些問題或許沒有完美的解決方案，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根據情況隨機應變。
    小和尚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不再有虛擬形象，但語調變得格外嚴肅："你就不怕出現第二個小胡子？嗬嗬，不，一個十二級的讀心術異能者，不是一個小胡子能夠相比的，甚至於，要比十個百個小胡子都厲害……"
    陳楚能感覺到小和尚這次是真的擔憂，主控室內的氛圍也隨之變得凝重，光線微微暗了下來，全息投影平台上浮現出柳暗的形象——那個神秘的女子站在那裏，眼睛直視前方，仿佛能夠穿透投影看到陳楚本人。即使知道這隻是一段記錄影像，陳楚依然感到一陣不自然，下意識地避開了與那雙眼睛的直接對視。
    "我不想討論未知的事情。"陳楚打斷了小和尚的話，聲音中帶著一絲煩躁，他走向主控室的另一端，背對著柳暗的投影。這個話題讓他感到不安，而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然而，小和尚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這個問題，整個主控室突然間亮度提高，所有的控製界麵同時閃爍起來，發出警示般的嗡鳴聲："不行，你必須要給我一個答案！"它的語氣變得異常堅定，不再有平日的調侃和輕鬆。
    陳楚轉身，表情變得嚴肅。他能感覺到，這一次小和尚不是在開玩笑或者惡作劇。這種態度的轉變意味著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更為嚴重。
    "一定要？"他問道，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詢問。
    "必須要，要不然，你們都別想離開末日遊輪。"小和尚的回答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主控室的出入口突然間關閉，發出沉悶的鎖定聲。牆壁上的光紋變成了警示的紅色，整個空間仿佛進入了某種緊急狀態。這不是威脅，而是一種確鑿無疑的表態——小和尚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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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陳楚對小和尚的行為有些無法理解。
    "因為，現在是柳暗最好對付的時候，隻要她踏上五大星域的領地，進入人類社會，將沒有人能夠約束她，也沒有人能夠殺死她！"小和尚的聲音無比嚴峻，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陳楚的心上。
    主控室內的全息投影再次變化，這次展示的是一係列模擬場景：柳暗站在一個政治集會上，周圍的人們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柳暗在一個軍事基地內，軍官們對她俯首帖耳；柳暗坐在一個巨大的辦公室裏，透過窗戶俯瞰整個城市……這些畫麵一閃而過，但每一幅都傳達出同樣的訊息——一旦進入人類社會核心區域，柳暗的能力將使她無可阻擋。
    陳楚的表情變得凝重，他開始理解小和尚的憂慮，這不僅僅是關於個人安全的問題，而是關乎整個人類社會結構的穩定。
    一個能夠隨意影響他人思想的人，無論動機多麽純淨，都會是製度和自由的天然敵人。
    "你這是強人所難……"陳楚的聲音中帶著挫敗感，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控製台邊緣，思緒如同亂麻，"辦法……想辦法……想一個讓她不會荼毒生靈的辦法……"
    突然，一個念頭在陳楚腦海中閃現，仿佛黑暗中的一道亮光。
    陳楚問道："小胡子……對了，小胡子的目的是什麽？"
    主控室的氛圍似乎感知到了這種變化，燈光微微調亮，全息投影平台上再次出現了那個標誌性的小胡子形象，這次是他在發表演講的場景。
    "小胡子發動戰爭的核心目的是實現其種族主義、擴張主義的意識形態目標，包括建立以日耳曼人為主導的生存空間……"小和尚開始詳細解釋，聲音中帶著曆史學者般的嚴謹。
    陳楚注視著投影中那個正在慷慨激昂演講的小胡子，注意到他臉上那種近乎癡迷的表情，以及他激烈的手勢和姿態。這不僅僅是一個人在發表演說，而是一個擁有願景的人在試圖實現他的夢想——盡管那是一個扭曲的、建立在仇恨和征服基礎上的夢想。
    "不過，我認為其真正的目的是想要統一整個古地球……"小和尚繼續道，聲音中帶著某種沉思。
    "統一整個古地球？！"陳楚突然打斷了小和尚的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捕捉到了某個關鍵點。
    主控室內的燈光隨著陳楚的情緒變化而微妙調整，變得更加明亮，仿佛是在響應他內心的啟發。
    "大數據計算顯示的結果就是這樣。"小和尚確認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好奇，似乎不明白陳楚為何對這一點如此關注。
    全息平台上的影像隨之變化，展示出了古地球時期的政治格局圖，以及小胡子帝國在戰爭高峰期的擴張範圍，圖像中清晰地顯示了小胡子是如何試圖通過軍事手段將分散的區域統一起來，建立一個由其主導的世界秩序。
    "哈哈哈哈……我有辦法了！"陳楚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一巴掌拍在主控板上，笑聲中充滿了釋然和某種類似解脫的情緒。
    他的這一掌帶著相當的力道，使得控製台表麵泛起一陣漣漪般的波動，就像是擊打在水麵上一般。主控室內的係統似乎也受到了影響，幾個全息顯示界麵短暫地閃爍了一下，然後恢複正常。
    "大哥，你輕點，別把光腦給拍壞了，維修很麻煩的，"小和尚抱怨道："說，是什麽辦法把你高興成這樣。"
    陳楚站直身體，眼神中閃爍著某種決斷的光芒。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自信的微笑，整個人的氣質似乎在這一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現在五大星域戰火紛飛，軍閥割據，又有牧蟻人和行屍旅軍蟻荼毒生靈，幹脆就讓柳暗統一五大星域，重建人類星際聯邦政府！"陳楚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堅定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充滿力量。
    主控室內突然陷入寂靜，仿佛連空氣都因這個大膽的提議而凝固。全息投影停止了變換，懸浮在半空中的界麵也停止了數據流動。整個空間仿佛在消化這個令人震驚的提案。
    然後，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打破了沉默。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小和尚發出一陣瘋狂的警報聲，聲音之尖銳刺耳讓陳楚不得不用手捂住耳朵。主控室內的所有顯示界麵同時閃爍著紅色警告標誌，牆壁上的光紋也變成了急促閃爍的紅色，仿佛整個係統都陷入了某種緊急狀態。
    警報聲仍在繼續，回蕩在末日遊輪的主控室內，尖銳的聲響如同無數利刃刺入耳膜，仿佛在尖叫著反對這個瘋狂的提議，整個主控室被閃爍的紅色警告燈籠罩，牆壁上的光紋不斷閃爍，傳遞著係統級別的警告，懸浮的控製界麵上滾動著各種複雜的計算結果和風險評估，幾乎所有指標都指向"災難性後果"的區域。
    主控室中央的全息投影呈現出一個複雜的模擬場景：柳暗站在五大星域最高政府大廈的頂層，俯瞰著整個星係。那畫麵既宏大又令人不安，柳暗的眼神中閃爍著難以解讀的光芒——是野心？是理想？還是某種更為複雜的情感？投影中的她緩緩抬起手，仿佛在無形中操控著無數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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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陳楚終於忍無可忍，猛地一揮手，聲音穿透了尖利的警報聲。
    他的突然爆發不僅傳達了命令，還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滿腹疑惑的年輕人，而是一個做出決定並準備承擔後果的領導者。他的聲音仿佛具有某種特殊的權威，使警報聲戛然而止，主控室內的紅色警告燈也隨之熄滅，重新恢複了平靜的藍白色調。
    牆壁上的光紋從急促的閃爍變為平穩的流動，仿佛整個空間都在呼出一口氣，隨著主人的情緒一同平靜下來。然而，懸浮的控製界麵上仍然顯示著各種預警信息，隻是不再閃爍，而是以一種安靜但明確的方式表達著係統的憂慮。
    "嘀嘀嘀嘀嘀嘀……楚哥，你瘋了嗎？！"小和尚氣急敗壞道。
    雖然警報聲已經停止，但小和尚的聲音依然保留著那種急促的節奏，仿佛它的情緒處理單元還未從震驚狀態中恢複過來，主控室內的全息投影也開始變化，展示出一係列曆史上因獨裁統治而陷入災難的文明影像：古地球時期的極權國家、中星紀元的金星暴政、以及最近的大天狼星區域實驗——每一個例子都是一場人道主義災難的生動寫照。
    "我沒有瘋。"陳楚聳了聳肩，聲音出奇的平靜。他走向主控室中央的全息投影平台，伸手觸碰那些悲慘的曆史畫麵，然後輕輕一揮，將它們統統推到一旁。
    主控室的燈光微微調暗，將陳楚的身影拉長，投射在牆壁上，形成一個似乎比他實際身高還要高大的輪廓。這種微妙的光影效果似乎在象征著他此刻站在曆史的十字路口，準備做出可能改變整個人類命運的決定。
    "如果柳暗是壞人怎麽辦？"小和尚追問道，聲音中不再有平時的調侃和玩笑，而是充滿了真誠的憂慮。
    一個全新的全息投影出現在陳楚麵前，展示出一個假想的未來——柳暗建立了一個完全監控的社會，每個公民的思想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人類淪為沒有自由意誌的傀儡。
    這個假想畫麵細節豐富，令人不寒而栗：街道上的人們麵無表情，眼神空洞；政府大樓頂層的辦公室裏，柳暗坐在一張巨大的椅子上，通過某種高級設備遠程監控著每個人的思想；那些試圖反抗的人被帶到特殊的"再教育中心"，接受思想改造……這些畫麵雖然是虛構的，但其寫實的風格和細節卻讓人感到一陣寒意。
    陳楚凝視著這些畫麵，表情依然平靜，但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並非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他似乎有著自己的計算和判斷。
    "小和尚，我問你幾個問題。"陳楚氣定神閑道，聲音中帶著一種理性的冷靜，如同一位準備開始辯論的哲學家。他走到主控室的另一端，背對著那些不安的投影，仿佛要與這些可怕的可能性保持一定的距離，以便更清晰地思考。
    "問。"小和尚回應道，它的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似乎意識到陳楚接下來的問題將直指核心。
    主控室的氛圍隨著對話的走向變得更加莊重，燈光調整為一種類似古老圖書館的溫暖黃色，營造出一種適合深度思考和辯論的環境。懸浮在空中的數據界麵自動歸類和整理，準備呈現任何可能被要求的信息。
    "你覺得五大星域應該統一嗎？"陳楚問，聲音平穩而清晰。
    這個問題引發了主控室內一係列數據的自動調用，全息投影平台上立即顯示出五大星域的政治地圖，數百個不同顏色的區域代表著當前的政治分裂狀態，地圖周圍環繞著各種統計數據：戰爭頻率、經濟發展指數、科技進步速度、人口增長率等等，這些數據自動組織成對比圖表，清晰地展示了不同政治體製下的發展狀況。
    "理論上，允許多樣性的政府更具有包容性，"小和尚開始回答，聲音中帶著一種數據分析師特有的客觀冷靜，"但是，如果人類世界要想真正的長久和平，最好的辦法就是建立一個統一的民主政府，所以，統一雖然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但絕對是目前最優的選擇。"
    全息投影平台上的地圖開始演變，顯示出人類曆史上不同時期的政治格局變化，從最初的分散部落到各種形式的統一帝國，再到現代的國家體係，每一次政治格局的重大變革都伴隨著相應的社會發展數據，形成一個動態的曆史進程展示。
    "另外，根據大數據顯示，人類從古地球發源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大大小小的戰爭，其中最穩定的時間是人類星際聯邦政府，人口數量也迅速破千億，和平的時間近千年，在這近千年的時間裏麵，人類就連小規模的戰鬥都沒有爆發，這也是我選擇統一的原因。"
    投影中出現了人類星際聯邦政府時期的輝煌景象：繁榮的城市群，繁忙的星際貿易航線，和平共處的多元文化社區，以及不斷攀升的科技發展曲線。這些畫麵代表著人類曆史上最為和平與繁榮的黃金時代，是每一個人類都懷念的輝煌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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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楚微微點頭，似乎對小和尚的回答感到滿意。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思，然後繼續推進他的邏輯鏈。
    "嗯，五大星域的統一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該如何統一，你說，應該如何統一五大星域？"陳楚繼續發問，他的聲音依然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帶著引導的力量。
    "呃……這個……"小和尚的聲音中出現了罕見的猶豫，電子音中帶著一絲遲疑，"按照目前的情況發展，應該是在不停的戰爭之中，一些小國家滅亡，到了最後，隻剩下一個國家後，五大星域就統一了。"
    主控室的全息投影再次變化，這次顯示的是一係列模擬戰爭場景：星際戰艦在太空中交火，行星表麵的城市被轟炸，難民船隻在宇宙中漂流，傷亡數據不斷攀升的曲線圖……這些畫麵生動地展示了通過戰爭實現統一的巨大代價。模擬計算顯示，按照當前的發展趨勢，五大星域的完全統一至少需要三百年的持續戰爭，人口損失可能高達70，無數文明遺產將永遠消失。
    陳楚凝視著這些可怕的預測，他的目光從那些模擬的戰爭畫麵轉向另一側牆壁上的計時器——那裏顯示著牧蟻人入侵的倒計時，人類可能沒有三百年的時間來慢慢實現統一。
    "好吧，就按照你說的逐步統一，那麽請問你，誰能夠保證統一五大星域的人是好人？"陳楚淡淡地問道。
    這個問題讓主控室內的氣氛微妙地變化，全息投影係統嚐試呈現"好人"的定義和標準，但很快就陷入了一係列哲學與倫理學的悖論中，屏幕上閃爍著各種倫理理論的核心觀點：功利主義、義務論、德性倫理學……每一種理論都試圖定義什麽是"好"，但又各自存在局限。
    "五五之數。"小和尚最終回答道，聲音中帶著一種數據分析者麵對不確定性時特有的謹慎。
    投影平台上出現了一個概率分析圖表，展示了在不同條件下，一個掌權者成為"好人"或"壞人"的可能性，圖表考慮了各種因素：個人成長環境、權力的腐蝕性、製度的約束力、文化背景的影響等等，最終結果顯示，在大多數情況下，通過戰爭和征服達到統一的領導者有大約50的概率會成為一個公正的統治者，而另外50則可能滑向暴政或專製。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陳楚的聲音變得更加平靜，"請問，柳暗是好人是壞人的概率是多少？"
    這個問題似乎觸動了某個敏感點。主控室內的係統突然變得異常活躍，大量數據開始快速處理，無數的分析模型被調用，試圖評估這個看似簡單卻極其複雜的問題。全息平台上出現了柳暗的詳細檔案：她的成長經曆、心理測評結果、過去的行為記錄、與他人的互動模式等等。這些信息被輸入到一係列複雜的人格預測算法中，試圖計算出一個準確的概率值。
    "這個……也是五五之數……"小和尚最終承認，聲音中帶著某種無奈。
    全息投影中出現了兩組截然不同的畫麵，分別展示了兩種可能的未來：在一種未來中，柳暗創建了一個尊重個人自由、高效運作的政府，人類團結一致對抗牧蟻人；在另一種未來中，她建立了一個思想控製的極權社會，每個人都成為她意誌的延伸。這兩種未來的可能性似乎確實難以判斷哪一種更可能發生。
    陳楚微微一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個回答。他的表情變得更加自信，仿佛一步步將對手引入自己設計的邏輯陷阱。
    "小和尚，你是五大星域最優秀最聰明最強大的人工智能，現在你想想，讓柳暗統一五大星域除了有五五之數她會成為一個壞人之外，還有什麽好處？"
    主控室中央的全息投影開始分裂，一邊展示著柳暗可能帶來的好處，另一邊則是可能的風險，這種正反對比的呈現方式清晰地反映了這個決定的複雜性。
    "好處……好處還是挺多的，"小和尚的聲音中帶著思考的停頓，仿佛正在重新評估整個局勢，"她能夠利用讀心術迅速的組織人類與牧蟻人對抗，減少生靈塗炭，並迅速的建立一個強大的政府……"
    隨著小和尚的話語，全息投影中的"好處"一欄不斷擴展，顯示出更多細節：
    首先，時間效率的巨大優勢被突出顯示，一般的政治統一過程需要數百年的戰爭與談判，而柳暗憑借其讀心術能力，可能在短短幾年內就能實現五大星域的表麵統一，再用十年左右的時間實現實質性的整合，計算模型顯示，這種速度是常規政治進程的至少五十倍，而在麵對牧蟻人入侵的緊急情況下，時間就是生命，就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存亡。
    其次，投影展示了傷亡對比圖，傳統的軍事統一通常伴隨著數十億人的傷亡，而通過讀心術實現的"軟統一"可能將傷亡控製在最小範圍內，甚至可能實現近乎零傷亡的政權更迭，這意味著人類可以保存更多資源和人口來麵對牧蟻人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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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資源整合的效率被詳細分析。五大星域分裂狀態下，大量資源被浪費在內部競爭和防禦上，柳暗的統一可能釋放這些資源，將它們重新導向科研、生產和星際防禦，使人類整體實力提升至少30。
    第四，投影顯示了決策效率的對比。傳統政治體係中，重大決策常常陷入官僚主義和利益集團的泥潭，而柳暗能夠直接感知各方真實想法和顧慮，極大提高決策的準確性和速度，在麵對快速變化的戰局時具有無可比擬的優勢。
    第五，心理戰方麵的優勢被特別強調。牧蟻人擁有某種群體思維能力，使他們在戰略協調上具有優勢，而柳暗的能力可能是人類少有的能在這一領域與之抗衡的武器。模擬顯示，她可以通過讀心術識別敵方間諜和滲透者，同時提升人類軍隊的士氣和凝聚力。
    投影的另一側，"風險"欄同樣在擴展，但相比之下顯得不那麽緊迫：
    首要風險是個人自由和隱私的喪失。在柳暗統治下，思想將不再是私密的領域，每個人都可能被"看透"，這違背了人類社會長期珍視的核心價值。
    第二個風險是權力的極度集中。一旦柳暗掌握絕對權力，將很難有效製衡她的決定，無論這些決定是明智的還是災難性的。
    第三個風險是文化同質化的可能。多樣化的政治體係允許不同文化和思想的存在，而過度集中的權力可能導致社會思想的單一化。
    第四個風險是對未來政治發展的阻礙。如果人類社會習慣於被一個能讀心的領導者統治，可能會阻礙正常民主製度的發展。
    然而，當這些風險與牧蟻人入侵帶來的存亡威脅相比時，似乎變得不那麽致命。投影顯示出一個明確的結論：在當前情況下，柳暗統一五大星域的好處可能超過風險，尤其是考慮到時間因素。
    "你還反對柳暗嗎？"陳楚戲謔地問道。
    主控室內的氛圍再次發生變化，原本嚴肅的燈光開始輕微閃爍，仿佛代表著小和尚內部處理單元的激烈運算。全息投影中的各種數據開始高速滾動，計算引擎全力運轉，試圖在所有已知變量的基礎上得出最優解。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主控室發出一陣急促的警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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