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釘在擂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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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台,與其說是一片場地,不如說是一座被血與鏽蝕包裹的孤島,構成地麵的並非溫和的木板或帆布,而是一塊塊拚接而成的冷硬鋼板,鋪在上麵的木板已經在被摧毀,露出無數次激鬥在上麵留下了縱橫交錯的劃痕,深淺不一,如同某種猙獰的圖騰。暗紅色的血漬早已滲入金屬的紋理,在熾熱的聚光燈下蒸騰出淡淡的鐵腥味,與汗水、塵土的氣息混合,釀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獨屬於死亡競技場的味道。
    在這座孤島之上,生與死的界限,被壓縮到了極致,它不再是遙遠的人生終點,而是眼前那一道道鋒刃的寒光,是腳下那一寸隨時可能被洞穿的鋼板,是每一次呼吸間隙裏,對手肌肉緊繃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殺意,如同實質的潮水,在整個空間裏沸騰、翻滾,它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情緒,而是一種可以被感官捕捉的能量場。
    空氣因它而變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滾燙的鉛汞,灼燒著肺葉。
    觀眾席上山呼海嘯般的呐喊,在此刻的陳楚聽來,已然化作遙遠而模糊的背景噪音,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他的整個世界,都已收縮到了眼前這方圓十米的鋼鐵擂台,以及那個如同地獄魔神般的身影——罪龍。
    罪龍的殺意尤為純粹,不帶任何雜質,那是一種源於本能的、對生命的漠視與掠奪,他化作無形的力場,沉重地壓在陳楚的神經末梢,試圖瓦解他的意誌,凍結他的思維,在這片殺意構成的領域裏,任何一絲猶豫,任何一瞬的膽怯,都將被無限放大,成為通往地獄的單程票。
    對峙的僵局被罪龍毫無征兆的踏步打破。他並非單純前衝,而是一種沉穩如山的碾壓。每一步落下,厚重的鋼板都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悶響,仿佛巨人的心跳,他手臂打造的骨刃,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象牙般的慘白,刃身並非平滑的直線,而是帶著微微的流線型。
    此刻,這柄致命的骨刃正以一種刁鑽至極的角度,死死抵在陳楚左腳的戰鞋鞋底,那不是斬,不是劈,而是一種持續不斷的、凝聚了罪龍全身重量的“刺”與“推”。
    骨刃的尖端精準地嵌入了戰鞋底部特製的防滑凹槽之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陳楚的戰鞋是軍用級別的特種裝備,鞋底由高強度碳纖維與複合橡膠層疊而成,足以抵禦地雷的破片。然而,在罪龍那非人的力量與骨刃詭異的穿透力麵前,這層堅固的防禦正在一寸寸地崩潰。
    陳楚要想抵消骨刃的穿透力,唯一的辦法就是後退。
    “滋……滋啦……”
    刺耳的摩擦聲連綿不絕,那是骨刃尖端與碳纖維層激烈對抗的悲鳴。
    一縷縷黑色的煙塵從接觸點升起,帶著橡膠燒焦的刺鼻氣味,陳楚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鋒銳的力道正透過鞋底,執著地向著他的腳心鑽探,那股力量是如此凝聚,仿佛一根被燒紅的鋼針,即將刺穿最後的防線,將他的腳掌連同整條腿的骨骼一並洞穿、粉碎。
    他被迫後退,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踩得異常沉重,腳下的鋼板被鞋跟刮出一道道刺眼的火星,他的左腿幾乎完全麻木,所有的力量都用來對抗那股鑽心刺骨的推力,小腿肌肉墳起,青筋如虯龍般暴突,因過度發力而劇烈地顫抖著,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流過緊抿的嘴角,帶著一絲苦澀的鹹味。
    罪龍的臉上掛著一抹殘忍而享受的微笑,他似乎很樂於見到獵物在絕望中掙紮的模樣,他上半身微微前傾,雙臂肌肉賁張,將力量源源不斷地灌注到骨刃之上。他甚至沒有動用太多花哨的技巧,僅僅是憑借最純粹、最原始的力量壓製,就要將陳楚徹底碾碎。
    在旁人看來,陳楚已經陷入了必敗的死局,他的活動空間被不斷壓縮,身體的平衡在持續的後退中搖搖欲墜。
    然而,在看似狼狽的敗退之下,陳楚的大腦卻在以超乎尋常的速度運轉,他的眼神看似被壓製得黯淡無光,實則如鷹隼般銳利,飛速地掃描著周圍的一切可用之物。
    力量上,他處於絕對的下風,罪龍的體格與力量仿佛經過了非人道的改造,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技巧?在如此絕對的力量壓製下,任何精妙的卸力或格擋技巧都顯得蒼白無力。
    陳楚能感覺到,罪龍正在享受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對方在等待,等待他體力耗盡、防線崩潰的那一刻,然後給予最殘忍的致命一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陳楚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視線餘光瞥見了身後不遠處的擂台圍繩。那由數股鋼纜絞合、外裹粗糙帆布的圍繩,在聚光燈下泛著油亮的光澤,它既是邊界,也是囚籠的欄杆,但在此刻,它或許是唯一的生機。
    這是一個賭上性命的計劃,需要精確到毫秒的計算和超越極限的身體控製力,成功,則乾坤逆轉;失敗,則當場斃命,沒有第三種可能。
    決心已下。
    陳楚的眼神深處,一抹決絕的光芒悄然亮起,他不再試圖與罪龍的力量進行無謂的抗衡,而是順著那股推力,將後退的動作變得更加流暢,甚至更加迅速。
    就在罪龍以為陳楚即將力竭的瞬間,異變陡生!
    陳楚突然放棄了所有抵抗,將全身的力量從對抗轉為後撤,他仿佛變成了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整個身體以驚人的速度向後倒射而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罪龍那泰山壓頂般的力量瞬間失去了著力點,微微一滯。
    “嘭!”
    一聲沉悶的巨響,陳楚的背部狠狠地撞在了擂台的圍繩上,那由鋼纜構成的圍繩被他巨大的衝擊力撞得向後繃緊,彎曲成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發出了“嘎吱”作響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傾盡全力撞擊的瞬間,劇痛從背部傳遍全身,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但陳楚咬緊牙關,將這股衝擊力盡數承受,並且在身體與圍繩接觸的一刹那,完成了後續動作的準備,他的身體順勢後仰,雙腿彎曲,核心肌群瞬間繃緊,整個人如同一張被拉到滿月的強弓。
    時機,就在此刻!
    借助著圍繩達到極限後猛然回彈的恐怖彈性,陳楚的身體如同被投石機拋出的石彈,猛然向前、向上彈射而起,他不是單純地彈回,而是在彈起的瞬間,腰腹發力,將身體的軌跡由水平引向了垂直。他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不可思議的拋物線,拔地而起,瞬間竄升至兩米多的高空。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觀眾席上的驚呼聲才剛剛響起,他的人已經升到了半空,罪龍眼中那抹殘忍的微笑終於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錯愕。
    真正的神來之筆,發生在空中。
    在彈起的瞬間,罪龍那柄一直刺著陳楚鞋底的骨刃,因為慣性,依然與他的腳連在一起,這個原本象征著恥辱與危機的束縛,在陳楚的計劃中,卻成為了最關鍵的第一個支點。
    在身體上升的過程中,陳楚被骨刃刺住的左腳並沒有躲閃,反而猛然向下發力一“踩”!這一腳,不再是被動的承受,而是主動的借力,他將骨刃的側麵當成了一個臨時的踏板,將圍繩提供的動能與自己腿部的爆發力結合,完成了二次加速,高強度戰鞋的鞋底與骨刃瘋狂摩擦,爆出一串耀眼的火花,那聲音尖銳得仿佛能撕裂人的耳膜。
    這還沒完!
    憑借這驚世駭俗的一腳,陳楚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越過了罪龍的頭頂,就在他與罪龍身體交錯、上下顛倒的刹那,他空著的右腳精準地、閃電般地在罪龍的肩膀上猛然一蹬!
    這是第二個支點,一次更加凶險、更加大膽的借力!
    “咚!”這一腳蹬得結結實實,罪龍那岩石般的身軀也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沉,而陳楚則借助這股反作用力,徹底改變了自己在空中的姿態和軌跡。他像一隻靈巧的雨燕,在最不可能的角度完成了一次優雅而致命的翻飛,身體在空中拉伸、扭轉,完美地繞過了罪龍的身體防禦。
    接連兩次借力,一次踩在刀尖,一次踏在肩頭,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一場在死亡邊緣上演的、充滿了暴力美學的舞蹈。它將人類的身體潛能、戰術智慧和臨場應變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陳楚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掠過罪龍因驚愕而微微抬起的頭頂,他能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震驚,以及那震驚之後,瞬間被點燃的、更加狂暴的怒火。
    陳楚平穩地落地,雙腳踏在冰冷的擂台上,隻發出了“嗒”的一聲輕響,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落地的一瞬間,他沒有絲毫停頓,膝蓋順勢彎曲,卸去了下墜的力道,同時身體已經轉向,麵對著罪龍毫無防備的後背。攻守之勢,瞬間逆轉!
    然而,他麵對的,是罪龍。
    一個將戰鬥和殺戮刻入骨髓的怪物。
    罪龍甚至沒有轉身,在陳楚落地的同一刹那,他那如同野獸般的戰鬥直覺已經發出了最強烈的警報。他沒有任何遲疑,甚至連一絲多餘的思考都沒有,他的身體做出了最快、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反應。
    隻見他腰背部的肌肉猛然墳起,脊椎如同一條大龍般擰轉,帶動著握著骨刃的右臂,以一個完全違反人體力學常理的角度,猛然朝後一揮!
    “呼——!”
    這一揮,不是簡單的橫掃,而是一記融合了扭轉、上撩、回旋的複合式攻擊,慘白的骨刃在空中帶起一道淒厲的破風聲,仿佛死神的鐮刀在收割靈魂,刀鋒所過之處,空氣被瞬間抽空、撕裂,形成了一片肉眼可見的真空地帶。
    那股原本壓迫在陳楚正麵的、沸騰的殺意,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盡數灌注到這一記回馬槍之中。
    殺氣漫天,化作一張無形的巨網,將陳楚身後所有的退路徹底封死,冰冷的死亡氣息撲麵而來,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濃烈,都要致命。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血色的水晶,每一寸空間都被罪龍身上爆發出的實質化殺氣所浸染,那不是單純的情緒或威壓,而是一種能夠影響現實的能量場,讓擂台下的觀眾感到陣陣心悸,呼吸困難,罪龍的身軀微微下沉,肌肉虯結賁張,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他那條異化為武器的右臂,猙獰而恐怖,森白的骨刃從臂骨中穿刺而出,刃口閃爍著的微光,那是死亡色澤。
    “死!”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罪龍喉間炸開,伴隨著腳下鋼板發出的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血色殘影,悍然衝向陳楚,他沒有選擇任何花哨的技巧,而是將自己全部的力量、速度與意誌灌注於這至強至霸的一擊之中,他手臂骨刃在空中劃出的並非一條直線,而是一片綿密而絕望的死亡網絡,刀光交錯,如毒蛇吐信,從上下左右、四麵八方同時向陳楚籠罩而來,封死了他所有可能閃避、格擋、後退的路線,這已經不是一次單純的揮砍,而是一個立體的、動態的、不斷收縮的囚籠,其最終目的,就是將囚籠中心的獵物徹底撕成碎片。
    在觀眾席上,驚呼聲此起彼伏,無數人已經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到接下來血腥的一幕,在他們看來,麵對這天羅地網般的絕殺,陳楚已無任何生機。
    罪龍的臉上浮現出殘忍而滿足的獰笑,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陳楚被骨刃切割成無數碎塊的景象,聽到了骨肉分離時那悅耳的聲響,這是他的最強一擊,是他身為“罪龍”之名的完美詮釋,是絕對力量與殺戮技巧的終極融合。
    在這張由骨刃編織的死亡大網麵前,一切掙紮都將是徒勞。
    然而,身處殺意風暴中心的陳楚,卻呈現出一種截然相反的極端狀態,外界是狂風驟雨,他的內心世界卻是一片靜謐無波的深潭,罪龍那足以讓鋼鐵扭曲的殺氣,吹拂在他身上,卻如同清風拂過山崗,未能撼動他分毫,他的雙眼,清澈如鏡,倒映著那撲麵而來的、交織成網的致命刀光。
    在陳楚的感知中,時間流逝的速度仿佛被無限放慢,罪龍那快如閃電的動作,被分解成一幀一幀的清晰畫麵,他能看到骨刃切割空氣時產生的細微波紋,能聽到刃口摩擦氣流發出的高頻蜂鳴,甚至能“看”到罪龍體內每一塊肌肉的收縮與發力,以及那股狂暴力量在經脈與骨骼間流轉的軌跡,那張看似天衣無縫的死亡之網,在他的視野裏,暴露出其內在的結構與邏輯——它是由無數條攻擊弧線構成的複雜幾何體,雖然繁複,卻終究有其核心的支撐點與能量流動的節點。
    在絕對的冷靜與洞察力麵前,一切複雜的表象都將被剝離,顯露出其最本質、最脆弱的核心。
    陳楚沒有恐懼,沒有慌亂,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他的大腦如同一台超高精度的生物計算機,在億萬分之一秒內完成了對所有攻擊線路的分析、建模與推演,他沒有去尋找這張“網”的空隙,因為罪龍的設計確實精妙,任何試圖從網眼中鑽出的行為,都會立刻遭到數道刀光的交叉切割,陳楚的目標,是支撐起整張網絡的那個“支點”,他雙膝微屈,身體重心下沉,整個人如同一張蓄勢待發的強弓,等待著那個唯一的、轉瞬即逝的時機。
    時機,在電光石火間到來。
    就在罪龍的骨刃網絡收縮至極限,即將觸及陳楚身體的前一刹那,陳楚動了,他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出了半步,這一步,讓所有觀戰者的大腦瞬間宕機,因為這無異於主動迎向死亡,然而,正是這匪夷所思的半步,讓他與罪龍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了一個妙到毫巔的程度。
    緊接著,陳楚的右腿以一種違反物理常識的姿態,於虛空中猛然踢出,這一腳,沒有卷起驚天動地的風雷,甚至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它快、準、狠,卻又帶著一種舉重若輕的寫意,它的目標,既不是罪龍的頭顱,也不是他的胸膛,而是他那條揮舞著骨刃的手臂——具體來說,是手臂的臂彎關節處。
    “啪!”
    一聲清脆得如同玉石碎裂的輕響,在狂暴的破風聲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卻又如此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陳楚的腳尖,不偏不倚,精準無誤地踢中了罪龍臂彎的那個發力節點,那是一個精密的生物杠杆,是罪龍將全身力量傳導至骨刃的樞紐,這一點被擊中,就如同高速運轉的機器被一顆石子卡住了最關鍵的齒輪。
    一股巧妙而凝練的勁力,透過陳楚的腳尖,瞬間透入罪龍的關節,罪龍隻覺得右臂一麻,一股完全不受控製的偏轉力道沿著他的臂骨瘋狂傳導,他那誌在必得的骨刃網絡,瞬間失去了控製,所有的攻擊弧線在這一刻同時扭曲、變形。原本要將陳楚碎屍萬段的致命刀鋒,擦著陳楚的衣角呼嘯而過,狠狠地斬在了空處,更致命的是,這股突如其來的偏轉力,徹底破壞了罪龍前衝的身體重心,他精悍的身軀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踉蹌著向前撲去,門戶大開,滿臉的猙獰與自信,瞬間被愕然與驚駭所取代。
    一擊得手,陳楚的攻勢卻未有絲毫停歇,他的戰鬥智慧,體現在對戰機的完美捕捉與利用上,罪龍身體失衡、本能地試圖穩住身形的那個瞬間,正是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防禦最為薄弱的時刻。
    陳楚的身體在一踢之後,借著反作用力與自身驚人的爆發力,拔地而起。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充滿了韻律感,仿佛不是在進行一場血腥的搏殺,而是在演繹一支死亡的舞蹈。他在空中舒展身體,一個優雅而致命的淩空翻轉,整個人頭下腳上,右腿如同一柄開天巨斧,高高揚起,劃出一道完美的圓弧,然後攜帶著萬鈞之勢,朝著下方踉蹌的罪龍重重劈下!
    這一記淩空劈腿,其目標依然不是罪龍的身體。陳楚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罪龍那柄因失控而向下甩動的骨刃之上。
    “轟!”
    這一次不再是輕響,而是震耳欲聾的巨響,陳楚的腳後跟,包裹著凝練到極致的內勁,如同一柄從天而降的戰錘,重重地砸在了罪龍手臂骨刃的刃背上,力量與力量的純粹碰撞,在擂台上空激起了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無數細微的火星在撞擊點迸發,那是骨刃與陳楚腳跟上覆蓋的能量劇烈摩擦產生的異象,罪龍隻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如同山崩海嘯般的恐怖力量從骨刃上傳來,他那條粗壯的手臂被這股力量壓得猛然向下一沉,臂骨中傳來令人牙酸的“咯咯”聲,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一切都發生在陳楚的精妙計算之中。
    這一記泰山壓頂般的劈腿,不僅蘊含著他自身下劈的力量,更巧妙地疊加上了罪龍自身失控前衝的體重與慣性,兩股力量合二為一,形成了一股無可匹敵的、指向下方的恐怖合力,而這股力量的最終承受點,便是罪龍那柄鋒利無比的骨刃。
    在陳楚腳跟的強行鎮壓下,罪龍的骨刃被徹底改變了方向,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筆直地朝向他自己的腳麵,罪龍的瞳孔在這一刻縮成了針尖大小,他想抽回手臂,想移動腳步,但一切都太晚了。他身體的失衡,陳楚攻擊的連貫性,讓他的一切掙紮都變成了徒勞。
    “噗嗤——!”
    這是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沉悶而又清晰,讓整個喧鬧的賽場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罪龍那柄引以為傲的、屠戮了無數生命的骨刃,此刻卻成為了處決自己的刑具,鋒利的刃尖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自己的腳背,穿透了堅硬的蹠骨,從腳心透出。
    “鐺!!!”
    一聲金屬交擊的銳響,為這場短暫而激烈的交鋒畫上了休止符,骨刃的尖端在貫穿了罪龍的腳掌後,餘勢不減,狠狠地釘入了擂台厚重的鋼板之中,深入數寸,將罪龍的腳,連同他自己,如同標本一般,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徹底靜止。
    擂台上,陳楚已經飄然落地,靜靜地站在一旁,衣袂微動,氣息平穩,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係列攻防與他無關,而他對麵的罪龍,則保持著一個極其痛苦而屈辱的姿勢——身體前傾,單膝跪地,右臂詭異地扭曲著,而自己的武器,則穿透了自己的腳,將他牢牢鎖死在冰冷的鋼鐵地麵上。
    劇痛與羞辱,讓他臉上的肌肉瘋狂抽搐,卻連一聲慘叫都無法發出。
    寂靜持續了三秒,隨即,山呼海嘯般的驚歎與喝彩聲,淹沒了整個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