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黑金漩渦，隨著漩渦消失，在安全屋內，韓立發現自己外貌並沒有什麽變化，使用的仍舊是現實中的樣子，這也就意味著，出入不會對外觀有任何影響。
    這也是為什麽陽沁的魂體會被帶出來。
    “剛才我好像看到有什麽東西在沁沁房間裏……”在進來的那一刻，陽凡好像察覺到有動靜，但等她反應過來，漩渦已經消失了。
    “有什麽東西？……”韓立思索片刻，“等會我們檢查完盡快離開吧。”
    “這裏感覺有些悶。”陽凡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她抬頭望了眼窗戶，發現窗戶已經破損，好像就是剛才她和韓立一起救陽沁時候出現的。
    韓立透過窗戶看到外麵濃濃的暗沉色霧氣，還有漂浮著的棉絮，這裏和以往他見到過的詭異環境有些相似。
    他內心已經逐漸猜測到這裏是什麽地方了，他來到門口的位置，輕輕觸碰門上麵粘稠的液體，隨後從旁邊扯下破布塗抹著門板，上麵露出了三個字[地獄道]。
    韓立暗自詫異，果然是這裏，沒想到陽沁熟睡之後會來到這種地方，從根本來講，這裏和其他地方的感覺就很不一樣，安全屋也不安全。
    可以說如果他和陽凡來晚了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了，同樣陽凡此時也是這麽想的，光是待在這黑漆漆的屋子裏，就已經足夠壓抑和絕望了。
    “嘩啦！”
    在二人分神的時候，突然間傳來刺耳的聲響，把二人嚇一跳，隨後有一根觸手撞碎玻璃飛射了進來，韓立轉身將其抓住，觸手險些傷到陽凡。
    然而還沒等韓立下一步動作，那觸手忽然就從他手中抽離，一股濕滑黏膩的感覺從韓立手中傳來，他想到剛才門板上的那種感覺，不由地打了個冷顫，足夠惡心。
    這裏不能再待下去了，韓立打算先出去再說。於是他試探著向外推了推門，門似乎被什麽卡住了，等他想要再使點勁的時候，又忽然開了。
    外麵空氣渾濁，一絲微風都感覺不到，也無法分辨是白天還是黑夜。
    而安全屋的門在韓立身後緩緩關閉，將最後一絲相對“安全”的感覺隔絕。
    他與陽凡置身於這片光怪陸離、死寂破敗的都市廢墟之中，濃鬱的壓抑感如同實質般包裹而來。
    此時暗黃色的天空低沉得仿佛要壓垮那些殘破的摩天大樓。
    樓體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如同巨型蜘蛛網般的灰白色物質，一些巨大的、難以辨認種類的生物骨架被直接鑲嵌、融合在牆體內部，仿佛它們本就是建築的一部分，令人毛骨悚然。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腐臭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帶著鐵鏽味的塵埃氣息，其間還飄蕩著若有若無的黃色濃霧和詭異的、如同棉絮般的漂浮物。
    腳下的街道龜裂凹陷，散落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骨骸和機械殘骸，許多都已半融入地麵，仿佛被這片土地緩慢地“消化”著。
    傾斜的路燈閃爍著接觸不良的慘白光芒，照亮那些被巨大金屬杆或未知尖刺貫穿、鏽蝕得不成樣子的廢棄車輛。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陽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下意識地靠近韓立，手心中的紫陽花旋轉速度加快，散發出淡淡的紫黑色光暈以求心安。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所有的認知範疇，充滿了直觀的、令人不適的惡意。
    “[地獄道]。”韓立的聲音低沉而警惕，他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防護罩在兩人周身微微波動，隔絕著外界可能存在的汙染和侵蝕，“六道之一，據說充斥著無盡痛苦與懲罰的維度……看來，名不虛傳。”
    他回想起諾奧關於多維度的解釋，心中更加沉重。[修羅道]建立在天神與人間的縫隙中，而這裏，似乎是某個世界徹底崩壞、墮落、或者被“懲罰”後形成的恐怖具象。
    這裏必然也存在著某種“秩序”，但絕非善類。
    “小沁之前怎麽會跑到這種地方來……”陽凡後怕不已，緊緊攥住了韓立的衣角。
    “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韓立凝神感應，試圖捕捉空氣中殘留的、屬於陽沁的能量波動，但這裏的環境能量過於混亂和汙濁，幹擾極大。“我們先在附近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線索。跟緊我，不要觸碰任何東西，尤其是那些霧和‘棉絮’。”
    兩人小心翼翼地沿著破敗的街道前行，腳步聲在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韓立的感知開到最大，警惕著任何可能出現的危險。陽凡手中的紫陽花也隨時準備發出攻擊。
    街道兩旁的建築窗口大多漆黑一片，如同空洞的眼窩。偶爾，似乎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那些黑暗深處移動，投來冰冷的注視。
    走了大約十幾分鍾，除了更加荒涼破敗，並未發現陽沁的蹤跡或其他線索。倒是那些飄蕩的黃色濃霧似乎有逐漸匯聚的趨勢。
    就在這時，前方十字路口處，傳來一陣奇怪的、仿佛用硬物拖拽重物的聲音。
    “吱嘎——吱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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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緩慢而富有節奏，在這寂靜之地顯得異常刺耳。
    韓立立刻拉住陽凡，閃身躲到一輛被掀翻的巴士殘骸後麵，小心地探出頭望去。
    隻見霧氣朦朧中，一個高大、佝僂的身影正慢悠悠地走過十字路口。
    它身上似乎套著一件破爛不堪的、類似麻袋的衣物，手上拖著一把巨大的、鏽跡斑斑的鐵鉤，鐵鉤後麵似乎還連著什麽沉重的東西，在地上劃出深深的痕跡。
    由於霧氣遮擋，看不清具體樣貌，但那絕非人類，也非已知的任何生物。
    那東西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隻是機械地、緩慢地沿著街道另一頭走去，逐漸消失在濃霧之中。
    “那……那是什麽？”陽凡壓低聲音，心髒怦怦直跳。
    “不知道，先不輕舉妄動。”韓立眉頭緊鎖，“看來這裏確實有‘居民’……或者說，‘獄卒’？”
    等到那拖拽聲徹底消失，兩人才從掩體後出來。韓立走到剛才那個東西經過的地方，低頭查看地上被拖拽出的痕跡。
    痕跡很深，裏麵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散發著腥臭。
    而就在痕跡旁邊，一塊半埋在碎磚下的、亮晶晶的小東西吸引了韓立的注意。
    他小心地用能量隔空將其攝取過來。
    那是一枚小巧的、花瓣形狀的紫色水晶發卡。
    陽凡一眼就認了出來，驚呼道“這是小沁的發卡！她最喜歡這個了！怎麽會掉在這裏？”
    韓立握緊發卡，上麵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陽沁的能量波動。
    看來她的確來過這裏，並且很可能遭遇了什麽，導致發卡脫落。
    很奇怪，難道說之前的安全屋，不是陽沁第一到達位置嗎？她還出現在其他地方？
    韓立順著痕跡和發卡掉落的方向望去，那邊是一條更加狹窄、被巨大蛛網狀物質幾乎完全覆蓋的小巷，巷子深處黑暗隆咚，仿佛通往什麽更加不可知的地方。
    “線索指向那邊了。”韓立深吸一口氣，“要更加小心了。”
    他能感覺到，那條小巷深處，散發著比外麵更加濃鬱的危險氣息。關於陽沁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又遭遇了什麽？很難去猜測了。
    另外阿鳳又是否可能被困在[地獄道]的某處？
    答案，或許就在那黑暗的深處等待著他們。
    韓立再次加固了兩人身上的防護罩，陽凡手中的紫陽花也光芒微盛，兩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那條詭異的小巷。
    巷子深處，腐朽與死亡的氣息幾乎凝成實質。牆壁兩側鑲嵌的骸骨不再是靜止的裝飾，它們扭曲、交錯，骨殖的邊緣與斑駁的牆體融合得如此徹底，仿佛這些牆壁本身就是由無數痛苦凝固的骨骼澆築而成。
    韓立的指尖劃過粗糙的牆麵，一種冰冷而詭異的蠕動感透過防護罩隱隱傳來，讓他頭皮發麻。
    他想起了精神世界裏那個與整棟樓合而為一的阿彪，那些操控大樓行走的、搏動著的血管。此刻，這條巷子帶給他的毛骨悚然之感，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經過某些特別巨大的肋骨或顱骨時，能聽到極其微弱、仿佛來自深淵的呼吸聲，感受到它們空洞眼窩中投來的、貪婪的注視。
    “小川……”陽凡的手心沁出冷汗，緊緊抓著韓立的手，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韓立凝神細聽，除了死寂，還是死寂。在這種地方，任何聲音都顯得格外突兀和危險，“好像沒有……除非是剛才那個拖鐵鉤的家夥又繞回來了。”
    “真的有聲音……”陽凡感知似乎對某種頻率特別敏感，“像是……很多小石子在互相敲擊……又像是……牙齒在打顫……”
    “什麽聲……”韓立下意識地回頭想問清楚，話才出口一半，他的目光越過陽凡的肩膀，瞳孔驟然收縮！
    在陽凡身後的陰影裏，五六個個模糊的黑影正從牆壁上緩緩“剝離”出來！它們的輪廓由牆壁上的碎骨和陰影構成，扭曲不定。
    更可怕的是，兩邊的牆壁上，還有更多類似的影子在蠕動，正試圖掙脫牆體的束縛！
    那不是影子！是牆壁裏的骸骨活過來了！
    “跑！”韓立沒有任何猶豫，一把緊緊抓住陽凡的手腕，爆發出全部速度，拉著她猛地向前衝去！
    幾乎在他們動身的同一瞬間，身後那令人牙酸的“哢噠哢噠”聲驟然變得清晰、密集起來！那些黑影徹底顯形——正是一個個由破碎骨骸拚湊而成的、形態各異的怪物！
    它們如同畸形的蜘蛛，用肋骨和指骨作為步足，在牆壁和地麵飛快爬行追擊，上下顎骨瘋狂開合，發出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牙齒碰撞聲！
    初來乍到，韓立完全不清楚這些怪物的底細和弱點，貿然反擊很可能陷入更深的陷阱。他選擇先全力逃跑，觀察情況。
    然而，這條巷子仿佛擁有自我意識，充滿了惡意。韓立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兩邊的景物飛速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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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前方那看似不遠的光亮出口，卻仿佛海市蜃樓般，無論怎麽奔跑都無法真正拉近距離！這條巷子在延長！它在主動將獵物困死在其中！
    身後的骨骸大軍越聚越多，它們從牆壁、甚至從頭頂上方如同下雨般撲落！陽凡被迫反擊，她嬌叱一聲，將手中的紫陽花向後拋出！
    嗡——！
    紫陽花懸浮在半空，急速旋轉起來，散發出強大的吸力！衝在最前麵的幾隻骨骸怪物瞬間被吸扯過去，撞在旋轉的花瓣上，頃刻間就被絞成了更加細碎的骨粉！
    紫陽花仿佛變成了一個高效的骨骼粉碎機，暫時在身後形成了一道危險的屏障，讓那些怪物忌憚地減緩了速度。
    但韓立的心並沒有放下。他依舊拚命向前奔跑，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終於開始逐漸變大的出口光亮。希望就在眼前！
    他用盡最後力氣，拉著陽凡一口氣衝出了巷口——
    然後，猛地刹住了腳步！巨大的慣性讓陽凡猝不及防，差點一頭撞在他背上。
    “怎……怎麽了？！”陽凡驚魂未定，一邊下意識地繼續向後釋放紫陽花阻擋追兵，一邊焦急地問道。
    她看不到前麵的景象，隻感覺到韓立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韓立沒有回答，他隻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一股冰冷的絕望感瞬間從腳底竄升至頭頂。
    “……前麵……沒路了。”他的聲音幹澀無比。
    所謂的“出口”，根本就是個虛假的擺設。
    他們衝出來的地方，根本不是通往另一條街道或安全地帶，而是一個斷裂的、猙獰的截麵！
    腳下，是虛無縹緲的深淵，深不見底，隻有冰冷的暗黃色天光和更深處隱約傳來的、令人不安的暗紅色光芒。
    他們所在的這條恐怖巷子，就像一根被強行折斷、懸吊在無盡虛空中的腐朽枯骨！
    下方極遠處，是另一片更加扭曲、被巨大蛛網徹底覆蓋的城市廢墟，死寂而詭異，仿佛某種巨獸死亡後腐爛的內髒。
    絕路！
    真正的絕路！
    身後是無窮無盡、正在突破紫陽花阻礙的骨骸大軍，前方是吞噬一切的虛空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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