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輔臣望著起火燃燒、越燒越旺的渭水橋，氣得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生擒高一功、張鼐的喜悅，瞬間煙消雲散。
    一回頭，崇禎皇帝的龍纛，也終於殺到。
    李性忠、馬科、陳之禮、鐵木蠻……一眾三千營猛將，也率軍殺到。
    隻不過，都被堵在渭水河邊，無能為力。
    “陛下，末將一路猛追，還是讓闖賊逃脫，請陛下責罰。”王輔臣歎息著氣，單膝下跪道。
    “陛下，末將受命迂回攻擊渭水橋。沒守住橋，卻讓賊首逃脫，請陛下責罰。”手臂中箭受傷，鮮血染紅繃帶的劉進忠，也強撐著身體，單膝下跪，向崇禎請罪。
    比他身上的箭傷更痛的，是他的心。
    此戰，沒及時到達、守住渭水橋不說。
    還折了劉山、王東、葉辰元三員猛將，心腹智囊、護軍猛將劉斐，被劉芳亮一戟，打碎了一條胳膊，以後隻能當心腹了。
    崇禎翻身下馬，親手扶起王輔臣和劉進忠。
    “兩位將軍，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正賴兩位將軍奮勇衝殺，賊軍膽魄皆碎，一觸即潰，倉皇逃竄，我軍才能追亡逐北。”
    “如此，才能用最小的代價，殲滅最多的賊軍，獲取最大的勝利。”
    “謝陛下聖恩！”王輔臣、劉進忠心稍微安。
    不過，還是覺得萬分可惜。他們兩人，但凡一人成功，大順就可以宣告亡了。
    崇禎騎馬，站在渭水河畔，看著燃燒的渭水橋。
    李性忠策馬前出，請示道：“陛下，橋已燒毀，咱們過不了河，該如何是好？”
    崇禎輕輕一笑：“朕看，賊軍逃走的，最多不過五千人。”
    “今日一戰，漫山遍野的俘虜。他們暫時逃得一時，也不得長久。”
    “待袁將軍渡船南下，大軍乘船渡河，照樣可以圍西安城。”
    “咱就先讓李自成，多蹦躂幾天，再把各路兵馬調回西安吧。”
    “陛下聖明！”李性忠大聲稱讚。
    “李將軍，迅速率領三千營各軍將士，打掃戰場，搜集俘虜，收攏戰馬。”
    “打掃完戰場，留複仇營沿渭河巡視，謹防賊軍偷偷越過渭河，撤往延安府、慶陽府、平涼府。”
    “其餘各軍，撤回鹹陽，各錄功勞，犒賞三軍，嘉獎將士！”
    “末將遵旨！”
    李性忠大喜，迅速按崇禎旨意，部署各軍行動。
    當晚，崇禎大軍返回鹹陽。
    何莊率領秦良玉、劉澤清、馬士英、袁宗第、高傑、戚元弼.....一眾猛將，到朝陽門外迎接。
    何莊和李性忠對完賬，急忙稟報：“陛下，此戰，我軍破賊十萬，陣斬五萬多，俘虜四萬多，繳獲馬匹兩萬多匹，繳獲輜重器械無數！”
    “我軍將士傷亡兩萬多，差不多是賊軍的兩成多、不到三成。”
    崇禎看著血染的朝陽門、倒塌的朝陽城牆，不由得感慨：“我大明將士，城破而不懼，死戰而不退，都是良家子。”
    “袁將軍。”
    “末將在。”
    “在鹹陽城外，擇一高地山丘，建造忠烈祠，讓我大明將士忠骨英魂，得以入土為安，永享後世官府、百姓祭祀。”
    “末將遵旨！”
    袁宗第、賀珍、劉澤清、馬士英......一眾大將，大為感動。
    每一場血戰，血戰之後，崇禎都要親自安排建造忠烈祠，建造忠烈墓園。
    這......是大明皇帝深沉的恩德厚愛！
    這......是對所有戰死將士最大的哀榮敬意！
    死者安息！
    生者勇敢！
    眷屬得恤！
    子女得地！
    袁宗第、賀珍、劉體純、藍應誠、劉進忠......一眾歸順降將，也終於知道，為什麽他們愛護兄弟、如臂指使、幾無過錯，卻怎麽也打不贏。
    那是因為，上天都不曾保佑他們！
    有一個個忠烈祠、一座座忠烈墓園的英魂護佑，誰敢與明軍爭鋒？
    當晚，崇禎拿出所有的銀元，讓一眾軍中文職官員，給一眾立功將士發賞銀、給一眾壯烈將士發撫恤銀。
    立功賞賜的田契不夠，就由李明睿帶著一眾軍中文職，在各軍營發榜公布。
    待攻下西安，再行印製，再行發放。
    當夜，一眾立功將士，拿著賞銀，記著自己立的幾個功、得的幾十畝田，再圍著篝火，吃著烤馬肉，喝著暖暖的烈酒，渾身舒坦，醉意朦朧。
    感覺身上的傷口，都不大疼了！
    感覺臉上的刀疤，都無上光榮！
    李自成率領一眾殘兵敗將，回到西安城。
    牛金星帶著皇城都指揮使崔安、西京京兆尹鄧藹、及滿朝官員，在長樂門外跪迎。
    所有人，都知道李自成戰敗了，幾乎全軍覆沒！
    所有人，也都知道，潼關被攻破了，關外大軍已兵臨華州。
    所有人，都帶著失敗的情緒、不安的表情、彷徨的神色、未知的命運。
    所有人，一個都不敢說話！
    隻有牛金星帶頭高呼：“臣等，恭迎陛下，祝陛下萬福金安！”
    眾官員，才跟著高喊：“祝陛下萬福金安......”
    李自成也沒有心情跟眾官員打招呼，輕輕點頭，冷冷丟下一句：“自今日起，西京四門關閉，防止明軍偷襲。”
    隨即，看一眼皇城都指揮使崔安，冷冷道：“崔指揮使，嚴查城內，搜索明軍密探，一經發現，殺無赦！”
    “末將遵令！”崔安大聲領命，也嚇得不輕。
    這句話，帶有責備崔安巡城不嚴、辦事不力、讓西京進了明軍密探、大搞事情的意思。
    吳汝義被炸身亡的事情，長樂門還留有火藥焚燒的黑色痕跡，李自成一眼看見，一定耿耿於懷呢。
    萬幸，李自成一揮手，就帶著親兵，殺回了皇宮。
    他也累了，身心俱疲，他這個大順最堅強的男人，幾番打不死的小強，也需要高桂英好好安慰安慰他。
    牛金星立馬命人，關閉西京長樂門、安定門、永寧門、安遠門，派兵上城守衛。所有人，不許進，也不許出。
    劉宗敏、李岩、宋獻策、劉芳亮......一眾文臣武將，也各自回府休息。
    李岩回府的時候，突然看見門口，又來了幾個人，鬼鬼祟祟，像監視，又像密探。
    心下，不免一怔！不免一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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